“我恨你,不想再看到你,不管是活着或死了,我都不愿和你在一起……”
爽儿的气息微弱,她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能感觉到生命正从身体里一点点流逝。昨晚她已听到那大夫在房外对樊离低声说话,换血已到七日,但她体内的毒仍是没有退去,就是神仙也没法救她了。
“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你死了心吧……”
绝情的话一句一句从嘴里说出来,爽儿只希望自己的眼睛不要出卖自己,不要让那人看出她心底的情绪。
想着一个死去的人是太绝望的事,人死了就死了,但是活着的人会一遍遍的在心里受着凌迟,这滋味她受过,不想他再尝一遍。
樊离脸上是凝重的神情,他紧紧盯着女子的眼睛,感受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心里只觉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宁肯她活着永远恨他,也不要她死!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深深望着他,眼里只映着他的影子,像是烙进血脉里就抹不掉的记忆,她看着他,一字一字,
“我永远恨你。”
忘了我……
大口黑色的血从爽儿口中涌出,樊离急得拿喜袍去擦,很快染红了喜袍。他感到怀中身子渐渐冰冷,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声叫出来,“四四,四四!……”
都是我的错,我比你更恨我自己!神仙呢?天谴呢?他做了这么多坏事怎么还能好好的活着,而让她这样受尽苦楚的死去!那些神仙的眼睛都瞎了吗?
他宁愿把这条命换给她,宁愿自己马上下地狱,只要她能活着!
樊离的心里从没这样绝望,他感觉到自己怀里的身子渐渐冰冷,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终于还是闭上。
“四四!……”
周围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只剩眼前身着喜服的女子,那一片刺目的鲜红。
……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死了。
这故事不是BE,HE。
第74章 陌蜚
时节已近春末夏初,因太上皇寿诞临近,当今皇上又是极尽孝道的,因此上各地祝寿献礼的车辆流水样涌入京城,京城中到处是一派喜庆繁荣的景象。
“你们几个先跟着各自的领班去房里换了衣服,再过来领了牌子编到各班里等着传唤轮流伺侯着。”
石榴招呼着逍遥侯府今年新招进来的下人,这三年她升任侯府管事早就习惯了,那么多新人她都条理分明安排得妥妥贴贴,丝毫不见混乱,才把一波新人安排下去,身边跑过个丫环凑近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石榴眼睛睁大了一下,撇下众人随着那丫环急匆匆去了西院。
西院的陈设和前院大不相同,没有张灯结彩,只种着一片翠竹,十分幽静。石榴急匆匆赶过来,一进了这院子不由自主就放慢了脚步,连心也清静了下来。
看着院子中站着的那小丫环,走过去淡淡道,“怎么了?”
“石榴姐,我怕……”那小丫环名叫香草,前几天才刚进府,被分到杂役组,今日轮到她打扫西院,她看了眼正中的那间屋子,又看向石榴,“……那间屋子,我不敢进去打扫。”
石榴面色一沉,“为什么不敢?”
香草声音细小,吓得都快哭了的样子,“那屋子……有鬼。”
石榴心里一疼,握紧了拳,“有什么可怕的!做什么都怕三怕四,那要你们有什么用!”
也不管那丫环,自己率先向那间紧闭房门的屋子走去。
推开门,只觉满室馨香,一桌一椅的陈设都和三年前一样,连桌案上摆放的茶碗位置都没有变,石榴一看差点掉下眼泪来,进了屋子开始整理收拾。
春草犹犹豫豫的跟进来,石榴将拂尘递给她,“在意着些,所有东西轻拿轻放,搬动后务必放回原处,毁坏一点儿你小命就不保了。”
春草接过去照着石榴的样子开始小心打扫,这屋子虽然现在没人住,但却是出奇的整洁,器物上并不落什么尘土,春草一面轻轻指拭着一面纳罕,不觉就移到床前。
那张锦床的床帐垂落委地,床内情景一点不见,她刚要掀开床帐,石榴在后面厉声一喝,“别动!”
声音又尖又细,把春草吓了一跳。
石榴抢步走过将春草拉开,“不用整理床榻,收拾别的地方就好。”
春草虽是才来几天,对这院子的传言也听了不少,知道逍遥侯是要下榻在这屋子里的,不禁迟疑道,“那侯爷回来……”
“这你不用管,侯爷不会怪罪。”
不一会儿已将屋子收拾妥当,石榴站在原地又环视了一圈,那眼中神色十分复杂,缓缓冲春草点点头,“以后就照这般打扫,侯爷回来更要仔细。”
中午吃饭时,春草有点心不在焉的,和她一个桌的张妈打趣她,“这是想什么呢?莫不是才进来不习惯,还想着家里的情哥哥?”
春草脸一红,“张妈妈您说什么呢,我哪有什么情哥哥……今天上午石榴姐让我跟着打扫西院,我心里到现在还害怕呢。”
张妈是这侯府的老人,听春草这么说就明白了,“哦,你是进了那屋子了……”
旁边另一个小丫环名唤秋菊的好奇道,“哪间屋子,为什么害怕?”
张妈看小姑娘什么都不懂,瞥她一眼,“这事只能在这屋里说,出了这屋子传出一句去都是要杀头的……咱们这府里原是有几位夫人,西院的那个最得侯爷宠爱,侯爷为了她遣散了别的夫人,又请了圣诣要和她完婚,谁知这夫人福薄,在成婚当天竟死了……”
秋菊睁大了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三年前的事了,你才来了几天。”张妈摇摇头,“侯爷那一阵可吓人了,不吃不喝的,几乎把整个侯府都掀翻了。到后来封了那院子,尤其那间屋子,是以前那位夫人住过的,除了侯爷别人是不让进的,只不过每年开春侯爷都会去趟边疆,一去就是一个月,怕屋里东西染了尘才会让人进去清扫。”
看了眼春草,“侯爷明天就回来了,回之前这屋子自然是要清理一下的。”
春草手捂着胸口,“那屋子阴沉沉的,没一点儿活气,要不是石榴姐姐在,我一个人吓都要吓死了,不是说那里闹鬼吗,侯爷一个人住在里面竟不害怕?”
“那屋子里不是闹鬼,是有个人。”张妈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那床你可注意到,床帐子是不是垂着的,捂得严严实实一点看不见里面?是因为床里躺着一个……”
春草张大了嘴,“有人?那我们刚才在屋里打扫那么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妈听春草那么说,又看秋菊也睁大眼睛等着听下文,突然意识到这两个小丫头年轻不懂事,对她们说的太多有可能传出去,到最后连累到自己,于是咳了一声,“今天这菜做得怎么有点咸,说了半天话喉咙干死了……”
冲着对面的一个女子,“小夏,再帮我盛碗稀粥来。”
对着张妈坐的是个年青妇人,刚才春草几个说话时一直低头听着,似乎在想什么,张妈叫了她两声她也没动,秋菊碰了她一下,女子才反应过来,接过碗去盛粥。
张妈接过粥喝了,打量女子神色,“小夏,我那天和你说的事你可想好了?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女子脸上一红,“张妈妈,奴家知道您是好意,只是我婆婆那边……”
张妈“诶”了一声,脸上不以为意,“你那也叫婆家?没过门你男人就死了,你嫁过去就是望门寡,在他们家当牛做马的这几年,使唤丫环也就是这样了。若说当你是自家人,怎么贪图这点钱把你送到府里帮厨?你那几个嫂子哪一个不能来,偏欺负一个寡妇!”
被叫做小夏的女子娘家姓夏,闺名玉芳,是城外村子里老张家的儿媳妇,一个月前才进了侯府帮厨。因她手脚麻利,待人和气,张妈妈就留心上了,恰巧她外甥一直没讨着老婆,她想给两人说合着凑成一桩婚事。
小夏听了张妈的那番话,低着头只不言语,半天才说,“我嫁过去头两年都靠婆家养着,现在我婆婆病了,把我换点钱也是应该,嫂子们家里孩子都小,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负担……”
张妈又是“啧啧”出声,“你怎么那么死心眼!人往高处走,你要是真情愿在她家守寡能嫁过去当天就上吊?不过是图个名声罢了。但是名声能当吃还是能当喝?我那外甥在城里开个当铺,自己是老板,你嫁过去立刻就是老板娘,有人伺候着,还不是比在这里当下人强?……”
一面说,一面觑着夏玉芳,看她身量丰润,面上有光泽,一双眼睛水灵灵,虽没有十姿色但胜在年青体健,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她那外甥三代单传,正想找个女人尽快生子,若是能娶得夏玉芳,倒是两全齐美。
遂道,“你再好好想想,若有这心思尽早告诉我,我好让我外甥拿钱赎你的身契。”
一时用罢了饭,一众人都散了,临回房前管事的特意嘱咐,“明日侯爷就回来了,大家都警醒着些,莫要出错触了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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