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儿力气虽不大,但是拼了命的抢,独眼龙竟然一时也抢不过来,气急之下,一巴掌扇在爽儿脸上,打得她耳中嗡嗡作响,嘴里也漫出淡淡的咸味;他反手执了把短刀,虚虚的贴着爽儿面颊比划,“贱人!长了这么张狐猸子的脸,就只会害男人!老子今天先把这张脸刮花了,再剜你的心,让你做鬼也是只丑鬼,看你还怎么害人!”
伸手便向爽儿脸上划去,爽儿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尖,吓得尖叫起来。
“五哥,不好了,官兵来了!”
冰凉的刀尖已挨到了她的面颊,门外那一声喊却叫独眼龙停了动作。有个人跑进来慌张的说,“逍遥侯带着一队官兵,马上就要到了!”
爽儿只觉抓着她脖领的手一紧,那独眼龙似是对逍遥侯十分顾忌,脸上瞬间变了颜色,他扭过头,狠狠瞪着爽儿,“臭婊︱子,这次便宜你了,就让你这头先在身上寄着,哪天有功夫老子再去取!”
用力将爽儿掼在地上,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过头来,带着狠戾的笑容伸手在爽儿背后重重击了一掌,这才和那几个人飞快跑了。
爽儿被那一掌击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胸口闷胀,一下没忍住,张嘴便吐出口血来。她趴在大殿冰冷的地上,觉得刚才的一切像场噩梦,而自己现在是从噩梦跌到地狱里,说不清哪个更坏一点。
爽儿脑中混沌一片,被吓过了头,反倒不觉得怕了,只剩麻木,耳畔反反复复回荡着独眼龙刚才那几句话,“我大哥在雨里等了一夜,结果被雷劈死了,这不是你害的是什么!”
……
不是……不是我……
……
大殿里再次响起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到爽儿面前,停住。
爽儿看着眼前那双锦缎的官靴,慢慢将头抬起,看着那个人。
很高大,眼睛很亮。她不认识他。
爽儿昏了过去。
萧义山浑身湿透,却从头顶上裂开个口子,他的身后是一群全身上下血淋淋的男人;他直直瞪着她说,四四,我和我的兄弟们都是因为你才死的,你快来给我们偿命……
“不要!”
爽儿尖叫一声,睁开了眼,守在床前的柳乘风忙握住她的手,“爽儿,你怎么样?”
爽儿大口喘气,看着柳乘风,反应过来这是在柳府,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他怀里,“乘风,我好害怕!”
她真的好害怕,幸亏那只是梦,那个人死了,他不会再回来,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一个柳乘风!
柳乘风见爽儿哭得肝肠寸断,也不禁动容,他轻轻拍着爽儿的背,轻声安抚,“好了,都过去了。那些是落云山的余党,我上次剿匪的落网之鱼,大约早就留意了我府内人的行踪,伺机报复。他们用迷香迷倒了家丁,差点就对你……已让官府再去追捕那些贼人了,很快就会将他们缉拿归案。”
迷香?
爽儿眸光闪了一下,怪不得当时那些家丁一个也没在,她也浑身无力,原来都着了迷香的道儿。
“……都怪我,当时应该和你一起去的,让你受委曲了。”柳乘风看着爽儿微微肿起的面颊,语气颇为自责,“今日是落云山之前那个大寨主的忌日,那几个山贼估计也是去庙里祭拜,恰巧和你碰上了。幸好侯爷那时路过,把那些山贼被吓跑了,不然……”
侯爷?
爽儿微微动了下眉,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个人——是逍遥侯?
逍遥侯樊离,开国功臣长乐侯樊胜天的独子,一出生就被皇上赐了逍遥侯的封号,圣宠甚重。前一阵平定番邦的叛乱,柳乘风是先锋,樊离却是坐镇的元帅,听说,那几场战役异常惨烈,敌军的人数是本国的数倍,逍遥侯在阵前下了死命令,便是只剩一个人,也要血战到底。最后到底是胜了,但真的是用无数白骨换来的。
由此可见,那个逍遥侯是多么的狠辣绝决。
连番邦的敌军都闻风丧胆,怪不得那些山贼怕他。
柳乘风见爽儿虽是醒了,目光却空洞洞的,不似平日那般有神,知她是被吓着了,心下怜惜,轻轻握着她的手道,“是我不好。我这阵子都会在府里陪你,你别害怕,只管安心养着,等那几个山贼捉住了,我一定让官府严办!”
又安慰了几句,让春香端上汤药。
爽儿平日最不爱喝药,一闻那药的味道就皱起眉来,抬起眼睛可怜巴巴看着柳乘风。柳乘风被爽儿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疼,只得好言哄她,“那些恶贼在你后背击的那掌,伤了你心脉,得赶快用药调理,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爽儿愣了下:怪不得她自醒来就觉得憋闷,一喘气胸膛那里就疼得厉害,原来是伤了心脉。她知道柳乘风说得不错,再不吃药就是矫情了,只得忍着恶心,就着柳乘风的手将那碗药慢慢喝完。
柳乘风又安慰了她几句,看着她躺下了,正要起身离开,爽儿又叫住了他,“别让我娘知道!”
柳乘风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点了点头,“好。”
随后的几日,柳乘风果然信守承诺,日日留在府中。爽儿那天挨的那一掌虽重,幸好逍遥侯当时随身带了续命的灵药,及时喂她吃了,回到柳府柳乘风又让人着意调理,加之爽儿素来身体底子不错,养了一阵,便渐渐好了;唯爽儿因那日的遭遇又想起萧义山,私下颇为抑郁了一阵子,所幸她性子刚硬,自己也早就想明白了,人死不能复生,她这活着的人还有活着的责任,须得把自己过好了,才能谈得上其它。
是以爽儿配合着调理,不久便渐渐恢复了。
这一日她醒来,却没有在房中看到柳乘风,问了下人才知,他一早就到逍遥侯府上办事去了。
第11章 剑赠佳人
爽儿独自用过早饭,在房里待了半日,觉得有些憋闷;她身子已大好,便不愿总在房中枯坐,看天气不错,就走了出来,沿着院里的回廊,不知不觉来到前院。
便听得呼喝之声,却是家丁在操练。
程府里也有护院的家丁,爽儿未出阁前见过他们操练,今日见了柳府的阵势,却是不一样。
只见那些家丁都穿着打仗时的铠甲,拿着盾牌弓箭,分成两队,竟像战场上一样由号点指挥着呐喊冲杀。
爽儿看了觉得有趣:柳乘风莫不是战场上待得久了,让家丁在家里也冲锋陷阵?
爽儿正看着,顾妈妈已拿着披风追过来,“娘子,您这才好点怎么就出来了,将军回来又要怪罪我们。”
爽儿一面由着顾妈妈帮她披上披风,一面笑笑,“老在屋子里觉得闷得慌,看着天儿好,就出来走走——咱们府里这家丁操练还真是,别具一格。”
顾妈妈“扑哧”一声笑了,“娘子真会用词,这城里怕是除了逍遥侯府,便只是咱们府是这样训练家丁了,天天打打杀杀的,咱们这妇道人家吓也吓死了。”
爽儿听到“逍遥侯”三字,心里一动,看着面前的老妇人,“妈妈是说,逍遥侯府也是这般?”
“是啊,说起来咱们这套还是从那府里学来的呢。”顾妈妈点点头,“将军一直跟在侯爷身边,对侯爷忠心着呢,侯爷的吩咐无不遵从,侯府的家丁就是咱们将军亲自训练的;后来练得好了,就把这一套照搬到咱们府来了,整个京城只这两个府里是这样,别家想学还学不来呢。”
爽儿看顾妈妈说起逍遥侯的时候,脸上神情也是十分郑重恭敬,想来柳乘风平日对逍遥侯便是如此态度,潜移默化教导的。
爽儿正和顾妈妈说话,却见柳乘风从月洞门外进来,看到她们便直接走了过来,“怎么这就出来了?”
爽儿看着柳乘风笑了笑,顾妈妈忙说,“娘子身子已大好了,她老在屋子里觉得闷,就过来看府里家丁的操练。”
爽儿见柳乘风额角有汗,拿出帕子帮他擦去,“夫君一早就去侯爷府里,我以为要过午才回,怎么这么快?”
柳乘风由着爽儿为他擦汗,贴得近了,她身上那缕幽香似有似无的侵袭过来,像是张牵牵连连的网,柔软却坚韧的缠绕住他。
柳乘风温和的笑笑,“不是什么大事,领了命就回来了——你喜欢看这个?”
爽儿看了一眼操练的家丁,“我不懂,不过胡乱看个热闹。听顾妈妈说,这是从侯爷那里学来的?”
柳乘风眉梢微微一动,淡淡应了声,随即伸手拢住爽儿的肩,“你才好些,这里风大,咱们回去吧。”
爽儿好不容易出来,正想在外面多转转,这就被柳乘风催着回去,多少有点不甘心,但也知他是好意,只得苦着脸和柳乘风回了内宅。
进了屋,迎面一股凛冽的酒香。爽儿猛抽口气,脱口赞道,“好酒!”
柳乘风眸光一闪,有些诧异的看着爽儿,“你辨的出?”
爽儿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柳乘风狡黠的一笑,她走到桌前,将那坛酒的盖子揭起来,探过头看了看,又伸出指尖到酒里,沾了点酒送到唇边,尝那味道,转过头来,“这女儿红,至少有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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