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彤月的娘便是戏子,生了江彤月后为了讨江彤月的爹欢心,便也教江彤月唱戏,所以江彤月不仅会唱,而且唱得很好。
她几句唱完,那小生接着唱,唱腔和声音像极了白小玉,江彤月浑身不自觉的发起抖来,她知道跟哪个师父学艺,学出来的唱腔和声音跟师父一样一点也不奇怪,只是白小玉怎么可能带徒,她不自觉的抬头细看那个小生,这一看,不由成痴。
直到唱罢,江彤月的眼睛就再不肯离开那小生,两人下了台去,江彤月的手更是牢牢的抓住小生的袖子,眼中都是泪水,小生看她一眼,再看那几个满人仍在,叹了口气,拥着她旁边一带,带进一块屏风后面,抬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道:“现在不到哭的时候,我们必须唱完这场戏。”
江彤月只是点头,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下来,小生对着她的泪珠狠狠的亲吻了几下,将她拖到妆台前补妆,乐声一响,又拉着她上台,不给那几个满人看到她的机会。
接下几场对江彤月如同梦境,她眼睛不离那个小生,如痴如醉,唱到动情处便是眼泪不止,直将台下几个官太太听得入了迷。
直到曲终人散,官太太们离场,那几个满人什么也没找到,也不得不离开,江彤月的手始终抓着小生的衣袖,似乎怕他忽然消失一般,小生苦笑,让后台的同伴们先走,整个后台只剩小生拿着一条帕子给江彤月卸妆。
江彤月眼睛看着小生,眼泪还在往下掉,那小生将帕子一扔,无奈道:“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江彤月吸了吸鼻子,捡起那帕子抬手将小生脸上的妆擦去,看到那张英俊消瘦的脸时,她终于“哇”的一声大哭,扑过去将小生抱住,道:“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小玉。”
白小玉听她唤“小玉”,一滴眼泪也自眼中滴下来,将她拥住,然后一用力抱坐在自己腿上,搂着她的腰,贴着她耳后的脉搏用力的亲了几下,道:“没死,我的月儿。”说着也不管江彤月脸上的妆,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那吻有些狠,两人的唇一碰到,便用尽全力的啃咬吮吸,眼泪的味道,脂粉的味道,最后是血的味道,但两人都不肯放开,三年的想念,三年的相思,似乎想在这唇齿的碰撞间一骨脑儿发泄干净,但哪有这么简单,直到两人精疲力竭,唇齿发酸,白小玉都不肯松开她,唇贴着江彤月的脸,用力将她拥着,然后一遍一遍的亲。
江彤月却有些清醒了,靠在白小玉的怀中,道:“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白小玉亲了她一下道:“那日我将钥匙给李过时,其实自己事先做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所以我没被困死在里面,李过将洞里的尸体埋掉,但因为那些尸体早就腐烂,根本没法辨别谁是谁?只能凭借身上的衣服,所以他其实是不完全相信我已死,还有柴飞,他因为没进铁门而逃过一难,他也不信我死了,你不知道吧,你在佛陀山三年,其实一直是有人监视你的,就是为了看我会不会去找你。”
江彤月一惊:“那现在呢?会不会找到你?”
白小玉一笑,道:“李过现在是将死之人,人在云南重病在身,忠贞营也早就颓败,哪可能再来管我的事?至于柴飞,”白小玉眼神一冷,“他现在升了都督,今晚他的夫人还在听我唱戏,如果我猜错,他现在就在外面。”
他说着,伸手抚了抚江彤月,苦笑道:“我本想解决完这件事来找你的,可你偏却在这时找到我,这样仍是让你涉险,我这三年不是白躲你了。”
江彤月,道:“我何时怕跟你一起涉险了?”
江彤月这样说着,脸上果然没有惧意,两人相视,白小玉不由又将她拥紧些,而同时门被推开,有一人站在门口,身后是两队的清兵,举着火把站在外面,那个站在门口的人正是柴飞。
柴飞如今留着胡子,老成精明的样子,此时冷冷地看着屋里的两个人,冷声道:“正好,两个都在,那就成全你们一起死。”
江彤月看着柴飞的样子,道:“白小玉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你何必三年都紧追不放。”
柴飞笑道:“反正你们要死了,我不怕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他看着白小玉,道,“我今生最怕的一个人就是你,你总是有使不完的诡计,想做成的事情总能做到,所以我之前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只是这女人一出现就变了,你变得很倒霉,我们也跟着很倒霉,但我仍是怕你,因为你就算倒霉也还是白小玉,你不死我连睡觉都觉得你还在我面前狠辣的决定着别人的生死,所以我一定要将你杀了,我才能安枕的过完我的下半生。”
他开始说时是笑的,到后来竟是面目狰狞,而他的话听来只是荒谬,却真真切切是他的恐惧,一个人怎么会这么怕另一个人,连江彤月听着也不觉看了白小玉一眼。
白小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道:“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我想做的的事情总能做到,比如,”他看着柴飞,“让你死。”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柴飞一怔,随即笑道:“就凭你现在?你知道我派了多少人包围你?别说想杀我,连你想保命都不可能,”他说完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给我上,我要抓活的。”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两队清兵举着火把冲进屋里来,白小玉将江彤月拥紧了,却并不慌张。
那两队清兵还没动手,身后就传来更多的脚步声,然后隐隐听到有个女人娇喝一声,道:“都住手。”
外面的柴飞表情一变,不由得回过头去,却见一绝色女子,一身华丽的满人贵妇的打扮,身后也是一大队人马,竟是望着白小玉,江彤月认得,正是今晚在台下听戏的官太太。
“冉冉?”柴飞叫了一声,表情很是吃惊,“你不是回去了?”
叫冉冉的女子,道:“回去了,又带了人来了,”她完全没有好脸色,指着柴飞,对身后一个官员打扮的人道,“就是他,都大人,此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满人出身,其实就是地地道道的汉人,是南明余孽派来的奸细,证据我都呈上,还不让人拿下他。”
“什么?”柴飞听她列出罪状,大惊,“我何时成了南明的奸细?都大人,你不要听她胡说。”
冉冉一笑,道:“你是汉人没有错吧?出生汉人没落的官宦家庭,朝不饱夕,差点饿死在街头,是你以前的主子收留了你,难道不是吗?”
柴飞脸色已变得非常难看,道:“我是汉人没错,都大人你也知道的,我没有通敌,我对大清忠心耿耿。”
“汉人怎么可能对我大清忠心,何况你夫人已经将你通敌的证据呈上,今日抓你是王爷亲叛,还不束手就擒,”一旁的都大人不容柴飞多说,“我举荐你做了都督,你竟给我通敌,你可是连老夫也一起害,来人,还不给我拿下。”
都大人此令一下,四周顿时一片混乱,江彤月看着眼前情景,有些茫然,眼睛看到柴飞眼中的恨意,心里不由动了一下,果然,下一刻,柴飞拔出了剑朝白小玉直刺过来。
“想要抓我,我先要了你的命。”柴飞武功并不在白小玉之下,应该说还在白小玉之上,他此时忽然拔剑,虽然有预料,却因为速度极快,竟然转眼剑尖已到眼前,江彤月眼前一花,下意识的挡在白小玉面前,而同时,白小玉抱住她向后急退。
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柴飞此招只是虚晃,手中的剑力道一转,竟然直冲向不远处的冉冉,冉冉注意力全在白小玉身上,没想到柴飞会来这么一招,那一剑直接刺进了冉冉的身体,剑尖自背后冲出来,可想而知这一招有多狠。
“我这么喜欢你,你竟然害我。”柴飞脸上带着阴寒之色,说话间将剑拔出来,竟然想刺第二剑。
只是第二剑还没得逞,有人猛地自人群中冲出来,将柴飞撞飞,像疯了般的骑在柴飞身上用拳头猛打柴飞的脸:“你敢杀我姐姐,我杀了你,杀了你。”
冲出来的人竟是坛子,一切来得太突然,江彤月来不及反应只顾护着向白小玉,而白小玉已经松开江彤月,面色凝重的朝倒地的冉冉走去。
冉冉口中全是血,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睛留恋的看着白小玉,白小玉将她抱在怀中,唤她“冉冉”,冉冉听他这么叫她,脸上一笑,转眼断了气。
那边的坛子还在打柴飞,柴飞已经满头满脸的血,白小玉也不拦他,只是将冉冉抱起来,对身后也是一脸惊讶的都大人用满语道:“请照王爷答应的,帮她原配的丈夫昭血。”
都大人一怔,看着白小玉一身戏子的打扮,道:“你是何人?”
白小玉一笑,道:“爱新绝罗.国欢。”说着不等他反应,抱着冉冉走到江彤月跟前,与江彤月一起走了。
江彤月硬扯着坛子,三个人离开,都大人听到“爱新绝罗”这个姓氏,一时不敢阻拦。
“国欢?为何耳熟又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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