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晚此时羞愤难当,恨恨抬头,却恰巧落在那一方丝帕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让灵晚的脸瞬间燃烧到了极点!铭帝为了让他的三个儿子死心,竟然连那个也给他们看,这让灵晚难以接受。
她怒视铭帝,无声地谴责着铭帝的行为,却恰好看见铭帝露出那种奸计得逞的笑,还肉麻地唤了她一声:“爱妃!”
灵晚猛的一个激灵,浑身直打寒战,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只觉得心头仿佛爬满了青虫一般恶心、难受,却仍然倔犟地不肯低头。铭帝此时却转开脸对地上的三人道:“你们给朕记住了,从今天起她是你们的母妃,名副其实!”
殿中三人此时各有心思,郁结、挫败、委屈、无奈,真是五味陈杂。可再怎么不满,他毕竟还是他们的父皇,是一国之主,他们没有反对的立场,也没有反对的能力。
可是,灵晚,他们的灵晚,他们心中的那朵幽谷之花,就要这么枯萎了吗?他们不忍,也不愿,可是他们无能为力。
三人终于开始为当初的冲动后悔,如果当初,他没有出手;如果当初,他再沉得住气;如果当初,他再退让一步,绝不会是今天的局面。可惜,世上难买后悔药,灵晚,他们的灵晚,也许,从今往后,只能是封存的回忆!!
挫败地从大殿之中退出,三人临出门口时,再次不约而同地回首,那一身的艳红仿佛鲜血般刺眼,刺得三人眼疼,心也疼!
当三人的身影终于自大殿之中消失,灵晚也终于调开了视线,呆望向那殿门之处,仿佛门口还残留着谁的气息,压抑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铭帝残忍地掐住了灵晚的下颚,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狰狞地盯着灵晚纯净的星眸。灵晚的泪水越来越多,可她却始终没有哭出声音。
“贱人,你以为你露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朕就会放过你吗?做梦,风家的人,朕一个也不能留。”
灵晚用力地挣开了铭帝的钳制,不敢相信居然会听到铭帝如此狠辣的话语。这不是她想象中会发生的事情,可这些都真实地发生在了眼前,铭帝竟说她风家的人,一个也不能留?他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皇上,为何?为何?”
铭帝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那么大声,那么刺耳。灵晚有一种想捂住耳朵的冲动,可她仍旧只是直直地挺立在那里,听着铭帝那魔鬼般恐怖的笑声。
笑罢,铭帝脸色一变,指着那方丝帕,对着灵晚说了一句:“贱人,你难道真的以为,那是朕的所为吗?”
灵晚突然心惊肉跳地看着铭帝所指的地方,那一方丝帕,那上面的红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想要说什么呢?
“朕要告诉你,他们是对的,朕确实不行了。自四十岁之后,朕便不能再宠幸任何宫人。而今,朕已六十有二,难道你以为朕还能因为你而出现奇迹?愚蠢!!”铭帝在说到“你”的时候,布满老人斑的手,指向了灵晚如花的丽颜。在说到“愚蠢”的时候,脸上竟然露出了十会猥琐的笑容。
仿佛晴天霹雳,瞬间炸得灵晚晕头转向,她惊得张大了粉红的小嘴。他在说什么?他不能人道,可是他刚才明明有说那个欲仙丹啊!难道那丹药是假的,只是用来给他的三个儿子看的?
可是如果真的如他所讲,那昨夜,昨夜之人分明不是梦境,不是铭帝又会是谁?
“你胡说。”灵晚失声叫道,却再也不忍听他的下文。
铭帝却在此时继续残忍道:“爱妃,朕怜你新婚燕尔无人能惜,本想以丹药助你欢爱一场。可惜,可惜朕的身体不济,丹石无灵。是以,朕便着常青随便到宫外寻了一身强体壮的乞汉,为朕代劳。朕以为,像爱妃这种人尽可夫的女子,应该不会介意春宵一刻,朕临阵换枪吧?”
什么?乞汉?什么?春宵一刻,临阵换枪?
灵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是人吗?他不是,他是魔鬼,魔鬼!灵晚再不愿意待在这个地方,她瞬间挥手,只轻轻地一挑,铭帝便被她掀翻在地。常青一见这阵仗,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啊!皇上,皇上……”
她顾不上殿中大乱,顾不上耳边太监们惊恐的喊叫声,只是埋头冲出了这骇人的大殿。
她艳红的衣衫,飘飞如血翻,穿梭在深宫内百转千回的长廊中。在她血色的身影消失的尽头,一抹月白衣角,悄然而退,只闻得不远不近的叹息声:灵晚呵……
屈辱、悔恨、愤怒,瞬间的感觉,一涌而上,灵晚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跑出殿门的,也不记得自己走过了多少道回廊,穿过了多少道宫门。
泪水,淹没了她的视线,只知道不停地奔跑,仿佛着了魔一般不停地奔跑着。似乎只要不停下来,就不会再面对那样难堪的事情。可是,路,终究到了尽头,灵晚亦撞上一堵人墙,她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却望见一双担忧的眸子。
“灵儿,别哭了。”
那么难过、那么心疼的声音,仿佛再大声一点儿,他的灵儿就会被吓跑。灵晚的泪眸之中,是夏侯煦阳光而稚嫩的脸。
灵晚心中一痛:“我现在应该如何称呼你?周汉王?还是皇儿?”
闻言,夏侯煦的心痛得撕扯成一片片,他想紧紧拥住灵晚却被她用手臂硬生生挡了开来。看着灵晚受伤的脸,夏侯煦心痛地说:“灵儿,我还是最疼你的表哥,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的心好痛。”
灵晚摇头,摇得那么地用力:“不一样了,永远都不一样了,表哥,我再也不能这么叫你了。”
夏侯煦用力地将灵晚揽入怀中,瘦弱的肩头,明显地抖动着:“灵儿,我的灵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要去找父皇吗?我要去要回你吗?”
泪水,再一次漫过了灵晚的脸,要回她吗?还要得回吗?
“周汉王,你回吧,我再也不是干干净净的灵儿了,你那个灵儿表妹已经死了,死了。”这是灵晚第一次这么跟夏侯煦说话,如此清冷,如此绝然。夏侯煦的眼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这真是灵晚会对他说的话。
“灵儿,你……”
“回吧,周汉王殿下。”
“灵儿,你怪我是吗?怪我太冲动了是吗?”夏侯煦懊恼地说着,双手紧紧抓着灵晚的肩膀。
是的,她是想怪他们的,原来那天秋歌所说的三王打起来了,不是那样直接地打,而是暗暗地争。最初是因为夏侯煦执意要请旨赐婚,接下来便有了夏侯暄的相争,最后更有了夏侯晔的相抗。如果没有这一切,灵晚依旧会做着她的风四小姐,可惜这一切的一切,已然成了追悔莫及。
灵晚并不是真的怪夏侯煦,只是她太了解这个表哥,他的心思,全都放在灵晚身上,假如知道这样会伤害灵晚,他绝不会做。可是,他太单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有多少人看着他,有多少人算计着他,他完全不在意。
正因为这种忘我的感情,所以,明知道在铭帝不会同意的情况下,他仍旧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几欲缓不回一口气。可铭帝怎么也没有松开金口。夏侯煦晕倒的同时,七殿下夏侯暄却来到了同一个地方,同样的方法,同样的三天三夜,却只惹来了铭帝更深的狂怒。
而夏侯晔的最终出现,彻底地毁灭了铭帝的理智,他不待夏侯晔开口,只一句:“谁也别想得到她!”便堵了夏侯晔的嘴。
三王之中,以夏侯晔最受铭帝器重,也可以说是铭帝最中意的储君人选,要不是还有个太子挡在前面,只怕夏侯晔早就扶了正。
所以,夏侯煦的求旨,铭帝以为是两小无猜,而夏侯暄的执意,只是好胜心切,但,当一向以冷静自制的夏侯晔出现时,铭帝终于正视了问题。而最终,他选择的做法伤了三王的心,更夺了灵晚的一切。
三王相争的结果,不过是换来了一纸皇帛,而灵晚终成了最后的牺牲品。
灵晚的心,仍旧是刺痛的,可是,她却知道,夏侯煦有多重视她,所以,她怪不了他。可是,她的心却在滴血,那惨痛的经验,铭帝的淫笑,始终在耳边回荡。她捂住耳朵,忍不住哀求道:“表哥,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终于,她还是唤他一声表哥,只因她知道,如果不喊,以夏侯煦的性子,绝不会离开。灵晚太了解他,这一声表哥,只是权宜之计,从此以后,于人前,再也没有什么表哥了。
夏侯煦迟疑着,却经不往灵晚的眼泪,终于一步三回头地去了。灵晚看着他消失的衣角,再也忍不住,放声地大哭了起来。
一阵箫声,由远而近,由疾而缓,轻泻于耳边,潺潺如流水,似倾诉,似哀婉,欲语还休。灵晚抬起含泪的星眸,望向箫声的来源,清冷的月光下,执箫者,白衣胜雪,胜似谪仙。灵晚的双眸,梦一般地看向那男人,惊为天人。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不由自主地开口,仿佛她就该这般问他,甚至连自己还在伤心的事实,也抛在了脑后,似着了魔般,只想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甚至这个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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