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灵晚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怒恨交加,她咬牙问道:“太子殿下何意?什么叫皇上舍得?”
此时的裴潋晨一身紫金蟒袍,腰间玉白带,足下黑马靴,头束金龙冠,面如冠玉,鼻若悬胆,端的是美男子一个。在连国有多少如花少女仰慕于他,可反观灵晚的表情,他当真有点受挫。
于是,他剑眉微挑,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皇上今晚曾提到会许一人为潋晨侍寝,可不曾想,会是一舞倾城的贵妃娘娘。是以,潋晨才会说皇上竟然会舍得。以贵妃娘娘仙姿,皇上还真是大方呢!”
灵晚此刻终于听明白了裴潋晨的话,顿时气得磨牙砺口。但她听连国太子只以潋晨自称,尚算谦恭,也强压下心头怒火,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道:“本宫倒以为,没有太子殿下的示意,皇上为何会独独选本宫呢?”
裴潋晨闻言,连连摆手:“潋晨确实对娘娘的出现十分惊讶,娘娘舞剑的仙姿,潋晨亦十分地欣赏。不过,潋晨确没有想亵渎娘娘之意,娘娘别误会!”
灵晚当然知道铭帝的心思,他在夜宴之上羞辱她不成,所以又来一招侍寝。这一招果真毒,如果她从了这连国太子,那铭帝便有机会将她赠予这裴潋晨。换句话说,九公主嫁了进来,也给裴潋晨带个安心回去。
她若不从,拼死反抗,以她的武功修为,那裴潋晨不但没有机会,更有可能为她所伤,那么,铭帝同样可以借机对自己痛下杀手。
可转念,她灵光一闪,难道那夜之人,真是这个连国太子,可他不是与三名宫婢一起吗?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仅仅是铭帝为了陷害自己?灵晚当真是苦恼,这件事一日不弄明白,她便一日不得安宁。此时此刻,这皇宫之中,只要是个男人,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怀疑。
她不想这样,可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样任人摆布。她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当然不会,她风灵晚自打进了这道宫门,就再不是从前的天真少女。她望着裴潋晨的眼,突地嫣然一笑,而后转身对秋歌说道:“秋歌,把门关好。”如果没有人能告诉她,她便只能自己试上一试了。
裴潋晨一听这话,心里头噔噔噔直响,此刻的灵晚清丽脱俗,比晚宴之上更加动人,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刚打算开口,灵晚却又开口了:“既然,皇上都允了,本宫又有何委屈?太子殿下比之皇上,哪个更有魅力……”话说了一半,恰到好处,不冒犯谁,也不得罪谁,更让人想入非非。
慢慢地,灵晚向他靠近,越来越近,直到两个人眼对眼。灵晚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那卷翘的长睫,似蝴蝶扇动着翅膀。扑上扑下的,让人心动,裴潋晨终是抵不过灵晚的媚惑,一只手悄悄地攀爬上灵晚细软的腰肢。
灵晚假意地扬起欢快的笑脸,对着裴潋晨的脸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叹道:“皇上果然还是最疼本宫的,知道自己不能人道,所以,把本宫的初夜赐给了太子殿下,本宫……”灵晚的话还未说完,潋晨早已惊得将灵晚推了出去。
“娘娘说皇上不能……”下面那两个字,他忍了忍,没有说出口,但他的眼神已经给了灵晚想要的答案。他不是,绝对不是,那夜她虽然意识不清,但,那种感觉太强烈,她似乎想忘也忘不掉。那个人身上,有一种独一无二的男性气息,但在这个人身上,她完全感受不到。
但,就这么结束吗?当然不是,如果他不是那个人,她便更要让他害怕,只有他害怕了,才会躲开自己。只要他连国太子不肯接受她这个“礼物”,那么,铭帝还有何话可讲?
“哎呀!是本宫失言,皇上没有,没有……”灵晚假装说错了话语,连忙改口,可她越是这样,那裴潋晨越是觉得这件事情大有文章。他铭帝未曾宠幸过的妃子,倒是给他侍了寝,这要是外人不知还可。他扭头看了看一边低头看着鞋子的秋歌,心虚地想,这要是让人传了出去,便不止是旭国后宫的丑事了。
那可是关系到邦交的大事,更何况,这风灵晚的背景,他早已知道,不说她那权倾朝野的父亲大人,便是她那大哥风云非,也绝不是省油的灯。连国毕竟还是一个小国,他惹不起啊!
裴潋晨有些怕了,直直后退了好几步。灵晚面色如常,心里却早已笑得翻了天,她当然知道,他会怕的,旭国的边关,只要她的大哥跺跺脚,他连国都要抖三抖。所以,她倒有些佩服这个裴潋晨了,居然敢打自己的主意。
灵晚笑了,可她越是笑得开心,裴潋晨就越发看不懂她的想法。他左闪右避地想要离灵晚远一点儿,怎料到灵晚会武,就像是猫戏鼠般盯着他不放。他实在避无可避,便想着一了百了,突然来了个急转弯。灵晚没有料到他有此一着,冷不丁地就撞了上去。
这裴潋晨也是没有防到灵晚避不开他,于是,两人就这么互抱着滚倒在地。灵晚玩儿得兴起,开心道:“太子殿下,看你往哪儿逃,抓到了抓到了。”
言罢,灵晚还骑在了他的身上,笑得那叫一个得意。不过,这种得意的感觉,也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就在这时,宣和殿的大门外,响起了均匀的敲门声。灵晚转身刚想喝斥一声,却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潋晨,可是还在这里?为何我听到有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太熟悉,灵晚登时乱了心神。
那被骑在身下的潋晨,此时也顾不上形象好坏了,只大声道:“我在,我在……”门外之人听到这样的回复,便也再不犹豫,用力地推向了宣和殿的大门。可试了几下,也没能推开,刚打算开口相问,却看到门自己开了,里面钻出秋歌略有些尴尬的脸。
随着大门的打开,夏侯晔瞬间便看到了殿内衣衫凌乱的两个人。灵晚的脸早已烧红成了一片,而裴潋晨却是一副庆幸万分的模样。
夏侯晔看着殿内情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最终将眼光调向裴潋晨,问道:“这是?”
裴潋晨无奈地摆了摆手:“别问我,要问就问你的父皇。”
他又将眼神调至灵晚的脸上,灵晚别开脸,有些委屈地说道:“不就是宣我来侍寝了,有何不敢说的。”这话,一半是赌气,一半是解释。但传到夏侯晔的耳中,当真不是滋味,他急急地行了进来,看着灵晚不忍地说道:“父皇,当真如此荒唐?”
“我看起来像是在说谎吗?”灵晚抬着带泪的眸子,凄然看向夏侯晔。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坚持,在任何人面前谈笑自如,唯有一个夏侯晔,她做不到,他是她的劫,是她唯一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可现在,他真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离得那么近,她却只能唤他一声皇儿。她不甘心,所以,她要反抗到底,总有一天,她会让铭帝看得清清楚楚,她风灵晚绝不是他口中的“贱”人,她要让他知道,即便是红颜祸水,她祸的亦只会是他旭国的皇宫而已。
“……母妃,夜深了,你还是回宫吧!”
闻言,灵晚失望极了,这就是夏侯晔的回复,这就是他对她的坚持吗?那日,他不是还据理力争地找了铭帝,那日他不是还跪在大殿之中求情,可此时此刻,他怎能如此对待自己!
灵晚含着泪,咬牙道:“沐王殿下,你这是在赶本宫走吗?本宫是皇上请来的,要走也得皇上请,你凭什么要我走?”
这话夏侯晔听明白了,裴潋晨更是听明白了,他一转眼珠子,对秋歌道:“这位小美人,可否陪我出去赏赏月?”秋歌一听这轻浮的话语,脸瞬间烧到了耳朵根,她看了看外面漆黑无一颗星子的天幕,愣愣道:“殿下,今晚,没有月色。”
这话一出,裴潋晨真的是被煞到了,从未像今晚这么失败过,一连两个女人连正眼也不带看他一眼的。一个小小的宫婢,邀她去赏“月”居然还不肯?裴潋晨这时真的黑了脸,也不管秋歌哇哇大叫,只拖了秋歌就往外走,嘴里哼哼道:“哼!本太子说这外面有月亮,就一定有月亮……”
这些日子,灵晚打落牙齿和血吞,受了天大的委屈也绝口不提,可是,夏侯晔的出现,彻底撕裂了她心底伪装的那份坚强。
裴潋晨与秋歌已经退出了大殿,只余下这心中有情、不得而抒的两人,灵晚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倔犟地不让它滴落。夏侯晔看得真切,却也当真心疼。他扳过她的身子,心疼的口吻,仿佛灵晚是那娇弱的花儿一般,他温柔道:“你为何这般倔犟?想哭就哭出来,别忍了。”
听罢此言,灵晚的泪像是猛然间找到了出口一般倾泻而出。她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她是该哭的,可她却不能告诉他,她为了何事而哭。侍寝那夜所受的百般羞辱,叫她如何对着这个男人说出口?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痛,灵晚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搞得夏侯晔简直是不知所措。他轻叹一声,终于揽了灵晚入怀,有些感伤地说:“灵儿,你可怨我?”
怨,怨有何用?灵晚想这么说,却只是哽咽。生在帝王家,有多少无奈与悲哀,她或多或少都能理解,只是一想到这步步惊魂的后宫路,从此后,他再不能陪自己一路而行,灵晚的心便开始一阵阵地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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