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之后便一直安静地观看,一言不发。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眼前这具身体就应该是他的,旁的人不能碰……
折腾半天,纪无咎总算把澡洗完了,他穿好衣服去外面散了个步,回来时叶蓁蓁也已洗完,正躺在床上晾头发。纪无咎走过去,倚在床上,用干毛巾帮她一缕一缕地擦着头发。他突然说道,“蓁蓁,我洗干净了。”
叶蓁蓁坐起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看到了。”
他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腿间,“我真的洗干净了。”
叶蓁蓁才知道他意有所指。她突然想起一件方才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于是伸手探进纪无咎的衣襟,捏了捏他胸前的红豆。
纪无咎倒吸一口冷气,都分不清楚自己是舒服还是痛苦了,他握着叶蓁蓁的手腕,微皱着眉,“你……轻点。”
叶蓁蓁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刚抽回手,却被他翻身扑倒。
身体相拥,发丝交缠。温存之间,叶蓁蓁突然说道,“要不,你以后别让旁的人摸你了。”
纪无咎一下一下吻着她的眼睛,在她的手下粗喘着,“我不让旁人摸,我只要你,只要你……”
叶蓁蓁便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
第二天是上巳节,民间俗称“三月三”。纪无咎和叶蓁蓁一大早去了广宁城,围观广宁城的百姓祭祀高媒。高媒是主管婚姻和生育的神,不同地方的祭祀礼节不同。广宁城里外来人比较多,有不少是从南方流放此处的,这些人带来了不同的习俗,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且自由的方式。纪无咎拉着叶蓁蓁跟在人群之中点了把香,脑子一热,也不知道怎么就念出“天灵灵地灵灵把我的老婆治好行不行”,鬼上身一般。周围人纷纷自觉和他保持了距离,以他们两个为中心,空出了一个小圈。
上巳节也是女儿节,这一天是女孩儿们寻觅心上人的日子。女子们用彩色的丝线打成络子,见到心仪的男子便送上去,男子若是对此女子亦有情意,就把此络子佩在腰上。叶蓁蓁和纪无咎一起在热热闹闹的男女中穿行,分别收到不少五颜六色的络子,样式新奇,不拘一格。叶蓁蓁一开始不知道这是何意,因此收到好看的便挂在腰上,她挂一个,纪无咎便解一个,解到最后,干脆把她的络子全抢过来,拉着她去了另一条街。
这条街有不少商铺,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一间别致的香料店。纪无咎抬头看那牌匾,见到“香如故”三个大字,不禁一愣。
正要走进去的叶蓁蓁看到他望着那牌匾出神,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哦?那位故人现在何处?”
纪无咎叹了口气,“人如其名。‘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叶蓁蓁问道,“是个女人?”
纪无咎不答反问,“吃醋了?”
叶蓁蓁便不理他,独自走进香料店。她在宫里用的香料都是最好的,这会儿在这里也就图个新鲜,翻翻这个闻闻那个。掌柜的一见这两位公子哥儿的打扮就知道是来送钱的,因此格外殷勤,也不让伙计招呼,自己亲自陪着。叶蓁蓁看着,这里倒是有几种香料是她不曾见识过的,闻着也不错,便一样拣了些让伙计包起来。走到一个架子前,她拿起一个八角形镶着绿松石的木盒,微微打开一条缝,轻轻吸了一下,顿时一股幽香扑面而来。香而不浮,浓而不郁,似花非花,似木非木,清软香甜,别有洞天。叶蓁蓁不禁叹道,“好别致的香气!”
掌柜笑道,“公子可真是识香的行家。不瞒您说,此香名为‘有所思’,是由小店独家秘制,全天下只此一家。可以说是‘蝎子水儿,独一份儿’!”他说着,不自觉地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脸上不无得意之色,“而且这种香膏不需点燃,置于室内,或是佩在身上皆可,又好闻又方便。”
叶蓁蓁说道,“香是不错,只是这名字略奇怪了些,有所思?思什么说出来不就完了,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纪无咎也走近一些,拿过那香盒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一闻,闻过之后便有些晃神。
“你又怎么了?”叶蓁蓁问道。
“这个,我好像在哪里闻过。”纪无咎微微眯起眼睛,努力从记忆中搜索这种感觉的来源。然而这种香气于他来说似乎太过久远和淡薄,凭他绝佳的记忆力,一时半刻竟然也毫无头绪。
掌柜听他如此说,陪笑道:“公子可是记混了罢,这个香确实是小店的独家配方,别人并不知晓。咱们生意人,诚信为本,不敢打这个诳语的。”
纪无咎摇了一下脑袋,随口说道,“大概是吧,我也并不很确定,没什么要紧的。”
叶蓁蓁让伙计把这种香包了许多。她又走到下一个木架前,拿下来一个黄铜的方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个雕花熏球,做工精致。她把熏球拿出来,发现里面已经放了东西,打开一看,是个圆圆的褐色香丸。
叶蓁蓁托着熏球放到鼻端,轻轻吸了吸,发觉不对,又用力吸了吸,最后疑惑道,“这个东西根本不香呀?”
掌柜笑道,“公子,这个香叫‘识途’,人是闻不出来的,只有经过特别训练的山雀能闻出来。”
叶蓁蓁诧异道,“那你摆在这里做什么?要卖给山雀吗?”
“不是卖给山雀,是要连着山雀一起卖。这广宁城里的人,什么来历的都有,可谓鱼龙混杂。有些人家,怕自家的小孩儿被人骗走找不回来了,便在他身上隐秘地放这个香,十里之内,山雀都能找到。只要香不离身,就能找回孩子。”
“还真是稀奇。”叶蓁蓁赞道。
纪无咎也觉得不错,“我们买一些吧。”
“我们又没孩子。”
纪无咎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笨。你戴在身上,万一走丢,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我怎么会走丢呢,又不是小孩儿。”
“总之你得带着,”说着,他突然低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不带就是抗旨不尊。”
两人提着一大堆香料与两个大鸟笼子回到军营之中。军营不如城内热闹,但也把上巳节当个节来过,一群糙老爷们坐在火堆前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回忆自己的情史,真假且不论,总之怎么香艳怎么来。叶雷霆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群舞女,围着篝火舞动腰肢,跳个不停。
纪无咎突然就有些明白叶蓁蓁为何一定要逃出宫,来军营走一遭。她大概是在宫中憋得太闷了,虽锦衣玉食,无数人伺候着奉承着,但以她的性子,到底还是更偏爱此处的豪爽与快意。所以她不只一次说过“这里比皇宫强”这种话。
虽然如此,她早晚要回到皇宫,回到那个她不喜欢的地方。纪无咎想到这里,莫名地心头就涌起一股心疼来。他侧脸看着叶蓁蓁,此时她正笑得没心没肺。
军中的酒很烈,叶蓁蓁心情好,喝了几碗,眼神就开始飘忽了,盯着跳跃的火焰一个劲儿地傻笑。纪无咎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托过来一个粗瓷大碗,低声诱哄她喝水。叶蓁蓁却只管嘻嘻笑着,目光迷离,眼眸覆着一层摇曳的水光。
“蓁蓁,喝一些水。”纪无咎柔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把碗向前送。
碗沿刚要碰到叶蓁蓁嫣红的唇时,她却偏头一躲,笑道,“不,我要喝酒。”
她的笑容十分好看,既美艳又娇憨,像是雨后懒洋洋压在枝头的大朵牡丹。纪无咎见四下无人注意到他们这里,低头飞快地在叶蓁蓁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叶蓁蓁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伸过手来在他胸前摸了摸。此时纪无咎并未着铠甲,只穿了两层衣衫,叶蓁蓁找到纪无咎胸前的红豆,隔着衣服捏了捏。
纪无咎舒服地闷哼。
她越玩儿越上瘾。纪无咎却等不急了,把碗一扔,扶着她直奔营房。
回到营房,纪无咎想起一事:他要坚持在叶蓁蓁面前洗澡。虽然现在叶蓁蓁醉了,但他不能荒废,一定要坚持。于是他把叶蓁蓁放在床上,招呼王有才提了水来。折腾了一会儿,他洗完之后,披衣上床,发现叶蓁蓁已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纪无咎以为叶蓁蓁睡了,便侧躺着从她身后拥住她,下巴垫在她肩上,低声自言自语道:“蓁蓁,我洗干净了。”
叶蓁蓁肩头微抖,闷声说道,“纪无咎,对不起。”声音中带着压抑的哭腔。
纪无咎翻过她的身体来,发现她泪眼模糊,泪水止不住地顺着眼角向脸侧流,枕上的黑发湿了一片。
纪无咎心口一阵揪疼,他慌忙抬手帮她拭泪,低声安慰她道,“蓁蓁,别哭,没事的。”
“对不起,我有病,”叶蓁蓁紧闭眼睛,眼泪擦完又流下来,止也止不住,“我有病,我有病……”
“没事,能治好的,蓁蓁不哭,能治好的啊……”纪无咎柔声安慰她,他的袖子已经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看着她这个样子,他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