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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小户媳妇 (随风月影兰)


“知秋,你那夫婿总不在身边,这点很不好,万一他死在外面,你就成了寡妇。”徐子琳不客气的道。
“呸你这臭嘴。”冷知秋笑骂了一句,困顿中揉揉眼睛,又突然觉得眼酸心酸,“我嫁给他后,日子过得颠三倒四,他不回来也就罢了,一回来,我这心里就乱糟糟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很不高兴。他呀……”
想起项宝贵的样子,想起一些事情,她说不下去了,侧背过身去咬手指,满头青丝流泻,像上好的黑缎,看着那身形,实在是娇小的可怜,又分外动人。
徐子琳眯起眼瞧了她一会儿,也躺平了望着罗帐细密的花纹。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呀?”徐子琳问。
冷知秋怔怔然出了会神,反问:“你呢?你有没有心上人?想不想嫁人了?”
徐子琳笑起来。“谁敢娶我?我喝饱了酒,一剑砍了他也说不定。”
“噗嗤……”
冷知秋被逗笑了,翻过身去挠她胳肢窝。“就数你厉害,不如你喝饱了酒,把我夫君也砍了,省得我烦恼,咱们两个一起做老姑婆,一生一世不分开,嘻嘻。”
徐子琳闪躲两下,还是被挠得破开冰冷的面孔,笑涨红了脸。“我可不敢砍我‘妹夫’,听着就不是善类,别到时候反被他割断脖子,从此我就喝不了酒了。”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便渐渐睡过去。
——
等到晚间,冷景易将徐子琳叫到书房,探问京城里的情况。
徐子琳不关心时政,也不想多说皇帝那些阴险的手段,只把父亲获罪的死讯告诉了冷景易。
冷景易暗暗吃惊,连徐茂这样的开国元勋都死了,自己仅仅是丢官,果然算万幸。
又问:“贤侄女可听得京师里有什么人物,叫孔令萧的?”
徐子琳莫名其妙摇头。
冷景易思忖,孔令萧被接回家的排场不小,没道理在京城默默无名,莫非用的是化名?
于是又把冷知秋叫进来问,一问之下便知果然如此。
令国公有个独子叫梅萧,生性落拓不羁,不服管教、流荡在外,这事冷景易原本是知道的。只怪他当初太过欣赏孔令萧,愣是没把孔令萧往“不服管教”的国公府世子身上想。
徐子琳道:“原来说的是梅萧。他是令国公之子,新近袭了紫衣侯的爵位,应该快要领兵去镇守淮安了。”
“啊呀,坏了!”冷景易忍不住拍了一下膝盖,脸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爹?”冷知秋被他吓了一跳。
冷景易捻着清须,皱眉道:“我估计,是文王得势了,唉!文王有此令国公父子相助,等于兵权在握,自然是登基在望。你爹我其实暗中和成王颇有情分,文王若即位,怎能放任才德皆比他好的成王活在世上?到时候,新帝削藩,诸王相斗,为父怕是要受牵连。我受牵连不打紧,可别连累了你和你娘……”
闻言,冷知秋想起那个“龙腿有毛”、喜怒无常的人,他自称就要做皇帝,这事她没和父亲说过,是怕父亲担心自己惹祸。如今看来,这即将登基做皇帝的文王,不仅是自己招惹了他,父亲原来也招惹了他。真是……是祸躲不过呀。
她与徐子琳都是性情闲散、不喜欢出风头的人,谁也不想与朝政有任何关系,然而,时政却无孔不入,由远而近的总是会影响她们的生活。
徐子琳已经家破人亡,冷知秋似乎也要面对这个可能性。
徐子琳道:“冷叔叔,我听说成王殿下被老皇帝派去燕京守关了,这阵子鞑靼闹得凶。文王就算即位,也没那么快腾得出手去对付远在千里之外的成王。所以,您别太担心。”
冷景易听了,沉吟不语,挥手让她们出去。
——
接下来的几天,冷知秋很忙。
弟弟冷自予在服药,渐渐有了起色,能吃进去一些稀粥热汤。
她和徐子琳一起住在娘家,每天都要由三爷爷接回项家汇报弟弟的情况,顺便处理花花草草。惠敏表舅母已经接进了项家做绣娘,实际上,就是和沈天赐一起,帮她打理园子进进出出的事情。
她除了项家、冷家两头跑之外,偶尔还要跟着婆婆项沈氏去见一些老主顾,交代以后有什么买卖来往,就和儿媳妇说。
那些富贵人家的太太、奶奶们很是惊讶,虽说冷知秋在花王赛上风采照人,花王当之无愧,但也没想到项沈氏这么快就放手把一个家的营生都交给如此年轻稚嫩的儿媳妇。
除了惊诧之外,她们还不太乐意。
以前项沈氏来家里替她们打理园子,她们很放心,既不用嫉妒其美貌,又不用担心自己男人会动歪心。
如今换做冷知秋来家里,她们立刻像被针扎了一般,差点没跳起来。这家里要是经常来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她们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看着眼红嫉妒不说,还得时刻提防家里的男人会不会蠢蠢欲动。
因此,表面上,她们还是给项沈氏面子,笑呵呵拉着冷知秋的手问长问短,很是亲热,但此后,所有园子的活都找了别人家,再也没联系项家来人。
冷知秋接管这花草生意后,反倒一下子丢了所有大主顾,无需理由无需原因……
她只能靠“花王”的权利,在花鸟集市布置摊位,批发了沈家庄的花草给那些商贩去卖,那种集市面向的客户,大多数是寻常百姓人家,稍微贵一些的品种,都是富贵人家订的,集市上哪里卖得动?这样一来,利润是很稀薄的。
一来二去,账面上就几乎持平,再无盈余。
最可惜的是园子里许多难得一见的好品种,如今却变得孤芳自赏,无人问津。
项沈氏得了儿子送的一袋明珠,那可是价值千金,她根本不用愁钱,加上惦记女儿的事情,所以对冷知秋管理沈家庄园子和花草营生的问题,丝毫不关心,还以为儿媳妇忙忙碌碌赚了不少银子,连小葵的月例钱都没出,等着冷知秋自己解决。
沈家庄园子里。
冷知秋捧着账簿,对着来玩耍的徐子琳苦笑不已。
她压箱底的嫁妆给了项宝贝当路费,去寻找“真爱”;如今园子里的买卖也做得十分尴尬,没有盈余,这手头就十分吃紧,还欠着小葵的月例钱没给。
徐子琳问她:“你怎么不问你婆婆要钱?那泼妇浑身上下都是金饰,前儿我在酒肆里喝酒,还看到她向人打听,要买沈家庄一处大宅子,说是回乡下养老——依我看,你婆家很有钱,你又何必把自己过得这么拧巴、苦哈哈的?”
冷知秋愣住,喃喃道:“在沈家庄买宅子吗?他家的钱,原是和我两不相干的,如今把这买卖交给我打理,我也没打理好,哪里有脸面去伸手要钱?”
“两不相干?”徐子琳挑起细长的剑眉,“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明明喜欢那个项宝贵——啊呸,你夫君的名字太难听了——这会儿你又要和他划清界限,你们在搞什么鬼?”
冷知秋莞尔笑道:“他那名字是难听,我都不爱叫他名字。”
“那你叫他什么?”徐子琳问。
“我叫他……夫君。”冷知秋突然发觉,这个称呼也不行。项宝贵叫她“娘子”,就像闹着玩似的,反而每次叫她“知秋”时,那目光就分外动人,带着某种撩拨和蛊惑,让人心慌。她何尝不是这样,嘴里叫着“夫君”,又几曾何时真的拿他当夫君呢?
一声叹息。
冷知秋放下账簿,带徐子琳去秋千上玩耍。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把自己当作项家的人,原以为这阵子相处,有了些感情,但仔细想想,却又不尽然,总觉得,我终究是外人——子琳,我一个外人和他家的钱财,不是两不相干,是什么?”
她坐在秋千上,让徐子琳推着她。上上下下的飘荡,听风暖花开、鸟语虫鸣,又看到园子外起伏的早稻碧波汹涌,纵横阡陌,陌上只有农民,却不见那个牵着马、持着伞的飘然身影。
徐子琳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道:“能自食其力也是好的。我经常穷得没钱买酒,你猜我怎么办?”
冷知秋笑答:“不会是拦路抢劫吧?”
“去你的!”徐子琳淡淡的笑,将冷知秋推得荡起老高,吓得她失声尖叫。
“徐子琳,你要害死我吗?”冷知秋花容失色。
徐子琳毫不在意,坐到树干下,懒洋洋半躺着出神。“能赚钱的法子有很多啊,不过,我喜欢最简单的,不用动脑子。”
“嗯?”冷知秋好奇的扭头看她。
“我喜欢哪家酒肆,就赖在他家不走,给他扫地端盘子,直到主人家把酒给我当工钱。”
一晃一荡中,看徐子琳散淡的卧姿就像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
冷知秋眯起眼想象她这样一个身怀绝学的女子,为了一壶酒,在小小酒肆里扫地抹桌,等到酒入口,又烂醉在街头,这日子过的真是……
“子琳,我该羡慕你,还是该替你不值?你什么时候能停下脚步,找个人嫁了?”
两人正边说边耍,沈天赐着急忙慌的跑来,喊道:“外甥媳妇儿,不好了!”
“怎么了?”冷知秋蹙起眉尖。
沈天赐慌张的道:“我看见钱多多和胡一图的老婆正坐着轿子往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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