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呜……”青佳边挣脱着,大哭大叫起来,“不是我,真不是我,是鱼舞,是她……奴婢亲眼看见她往她们的食物里下的白面面……”
终于说出来了?
绵期心里长呼出一口气。
她看得一点也不错,这个青佳,胆小怕死,不过才吓了她一下,她竟就全招了!
“混账东西!你胡说什么,鱼舞怎么得罪你了?她都病成那样了,你还要这样冤她?”关心则乱,尤司衣现将这四次演绎得简直是淋漓尽致。
“奴婢没冤枉她,奴婢看见她把多余的白面面儿撒到了她房门前的花圃中。”青佳高声为自己申辩。
“近半月来都没下过雨,卑职只要用银针检查下花圃的土地便可知道真伪。”葛御医出列道。
绵期应允。
众人一同来到花圃边上,银针在不同位置的土地中扎刺了几下,那古着的银白色就蜕变成了黑色。
葛御医捻起一小撮让银针便黑的土壤,细闻了一下,眼中神色骤沉,“回小主,青佳所言非虚,这土壤的确中撒过毒粉。”
绵期点头,满意地准葛御医退下,转向尤司衣和汪司正道:“青佳这一点虽说对了,但并不能完全证明她不是凶手!我也可以说是她下毒后,将药粉撒在了土里。是以,现在有两种推断,一,青佳是凶手;二,青佳不是凶手,是目睹鱼舞犯事的目击者。为了证明鱼舞或者青佳的清白,两人的房间我都想细致地搜查一遍,尤司衣不反对吧?”
尤司衣心忖,鱼舞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她断然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既然不会做也不怕被搜,她没有迟疑地同意了,“一切但凭杜宝林做主。”
绵期微笑,下一瞬,在尤司衣看不见的角度里,眸子却倏然转冷——
他们在外面大声议论,尤其还多次提到了鱼舞的名姓,可她却安然呆在房间中,一丝好奇的迹象都没有。
就算她是将死之人,如果她清白,被怀疑上了,也不可能一点不为自己辩驳。是以鱼舞的反映更加应正了绵期的猜测。她之所以作此反映,说明她根本不在乎。
直接推开了门,看见的便是鱼舞直梗梗坐在床上,眼睛圆睁,本就病得恐怖的面色,此刻更显狰狞,她什么也没说,见人来搜,自己直接取出妆奁里头放出的一个牛皮纸包,交给了搜查的宫女手中,“不用搜了,我认了!”
她柔软的声音还是那样动听,如琮琤流动的溪水柔柔抚过细嫩的水草,只是她好听的声音里,却注入着一股生人勿进的阴冷执拗,另闻者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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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舞虽罹患有绝症,但依然左不过规矩,被汪司正押回司正司等待下一步的审理。
尤司衣见状,拦也不拦不得,留也留不住,只得没好神色地拿青佳出气了。
青佳逃过一劫,变得乖巧下来,无论尤司衣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乖乖受着。
绵期与三位御医一同出了司衣司大门,相互告别一番,便散了。
回觅香阁的路上,桐语不解地问绵期,“小主恐怕早就看出鱼舞可疑了吧?既是这样,那小主为何不干脆去搜鱼舞的房间,找出毒药来,岂不比在青佳身上浪费时间快得多?”
小别
绵期莞尔,“不错,我是故意兜了个圈子,通过青佳的嘴来指向鱼舞。但我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想到,你日后说不准还是要回司衣司当差的。是以今日我若直接指正尤司衣的亲外甥女投毒,到时候她因恨我连带的嫉恨你,那你再回到司衣司,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桐语听罢绵期的理由,眼底闪出感激的光,原来,她看似糊涂地指正青佳,居然都是为了自己的以后着想!
她真诚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小主究竟是怎么发现鱼舞有嫌疑的呢?”
绵期唇际晕开一丝浅笑,不紧不慢地答她道:
“她的疑点实在太多了。先从青佳的态度上来看,她背地里本是看不上鱼舞的,可当面对鱼舞却很讨好,甚至神态中还有一丝畏惧。这虽然可以解释为青佳忌惮鱼舞是尤司衣外甥女这个身份。可是依青佳这样张扬的性格来看,对我都可以当面不敬,对鱼舞却前后反差这么大,这也太诡异了。
是以,我判定青佳事先就了解鱼舞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知道她行事不光明,所以对其才会恭敬到害怕。
再说鱼舞这方面,她对咱们说自己病了十七天,还列举了一大堆病症,来说明自己病情的严重。
这其中包括喉痛和咳嗽这两项,这就奇怪了,喉咙不舒服了半个多月,她的语音虽然也无力,但怎还能这样好听,连一丝沙哑都没有?”
“对啊!奴婢怎么就没想到呢!”桐语惊叹,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绵期微笑,“这种忘了掩饰自己嗓音的低级错误,常人都不会犯下,何况是心机深沉的下毒之人?所以你下意识里不往这上面怀疑,也是合理的。
但咱们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今日你或我中有一人是鱼舞,正在房中坐着,外间突然有人敲门,告诉你有一个你不认识的妃嫔来找你,你开门看见她,慌乱之中应对,可能还不及这个鱼舞做得好,表现得淡定。”
桐语听了绵期的话,极是认同的点头,人在极度慌乱之中,顾此失彼也是常事。
“不过也正是因咱们是临时造访,就算她再怎样极力稳定自己,她的房间却还是说明了一切问题。
青佳说她不开门窗,是因怕被人瞧着不自在,可临近午时,一般人都会因畏惧夏日的毒日头,把窗户关上,她却没有。这就说明她是极爱开窗的。
而她房门紧闭,恐怕是怕暴露她和其他人病症不一样的事实。”
“嗯,奴婢当时还奇怪呢,这么热,她怎么把窗户开着了?不过后来,奴婢只当是病人容易发冷,便没往下多想……现在听小主一说,倒也通透了。”桐语喟叹一番,顿了顿,还有想不通的地方,“可是小主,鱼舞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看到其他人身体康健,就产生了嫉妒心理?”
“你只说对一部分,这算是个导火索。我问你,桐语,你听着鱼舞的嗓音比起你见过的宫中正式的歌姬如何?”绵期面上淡淡,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清悦柔婉,宛若天籁!比起宫里顶级的歌姬一点都不差!”桐语赞叹的同时,内心的案也是呼之欲出。
“每年七月底,宫女都将面临着两场重要的选拨,一个是参加人数众多的女官选拔,另一个便是少数人才会参加的歌姬、舞姬的甄选。
想当上女官,除了才能出众,家世也要相对不错,像尤司衣便是符合这两种要求的人。是以鱼舞和她沾亲带故,家世定也坏不到哪去。像她这样出身好的女孩,心气儿自不会低。她声音条件出众,身段柔媚,虽然脸相被病情折磨得不堪,但从其脸型依然可窥见当初的姣好容颜。
或许,她不仅是想当歌姬,指不定她还想当主子呢!
心比天高,身遭不幸,她怎能不恨?不过所幸她还不至于太坏,看样子,她也只是想让司衣司的这些大宫女错过女官的考试。她得不到,也不想看别人能好,最终才了毒。”
桐语豁然开朗,喟叹:“那依小主所言,汪司正抓走鱼舞,看来是一点也不冤枉她!”
绵期点头,望着远方默默出神,她心内忖:八名中毒者中的两名小宫女应该是鱼舞为了虚晃众人的视线,才中了她的招。九个大宫女才是鱼舞真正的目标。
然而三名未中招的大宫女,除了青佳是无意中察觉,才幸免于难,那么其他两人仅仅是因为幸运才免遭毒害?
答案肯定是不是。不过她本为疫症而去,现在能拔出下毒真凶,已算有意外收获了。至于他们为了考取女官,暗中有没有达成一些坐视不理的协定,就不是她该操心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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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皇帝和峻王他们回来之前,绵期的防身拳法已有小成。
另外,她受司衣司事情的启发,也让葛御医配了几种防身的毒粉给她,这些毒粉不至于致人死亡,仅能让人昏睡或小规模的混乱,可以方便她在遇到危险时脱身。
有了一点功夫和毒粉防身,绵期做好了跟峻王撕破脸的准备。
她也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这次等皇帝回来,她就要把峻王骚扰她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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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三,帝归后宫,第一日去懿轩宫探望皇后病情,第二日至捻蕊宫探望温昭仪和小皇子,第三日竟至……觅香阁,与杜宝林相会。
青安亲自到觅香阁来报的信,不会有假。
可绵期听了,依然微微惊诧,她知道皇帝近期要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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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完一个花瓣浴后,擦干水上露珠,她先是穿上一身极薄的月白丝质里衣,接着上身罩了一件淡天青色的坦胸上襦,把她的一副瘦而纤的优美锁骨露在了外面,最后,她下方着的是曳地浅橘色石榴裙,裙身将她的玲珑曲线勾画得淋漓尽致。
头上松松盘绕出一个朝云近香髻,饰以式样简单的花钿、十字花钗等,耳珠左右各垂挂着一颗南红玛瑙小珠,衬得她肤色愈加白皙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