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吓得呆怔了,赫连风急忙放下孩子,将赫连颖抱入了怀中,担忧地问道:“颖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赫连颖难受得无法回话,赫连风即刻宣了太医。
太医过来,给赫连颖诊了脉,脸色大变,跪在了地上:“启禀皇上,公主中毒了!是一种叫做**夺命散的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本人也没什么感觉,但达到了一定的量之后便会突然心绞痛,死后,毒性自动瓦解。”
言外之意是,猝死了便是意外,根本查不到蛛丝马迹。
“谁敢给公主下毒?”皇后不可置信,但含了一分惶恐地望向赫连颖,是的,惶恐,因为她瞥见了赫连颖唇角似有还无的笑意。
赫连颖洗了洗鼻子,流下两行清泪:“父皇,儿臣这段时间都是跟沐倾城还有清灵同吃同住的,他们没事,想必问题不出在儿臣的寝宫。”
赫连风的眼眸里略过一丝厉色:“太医,查今晚所有的膳食!”
“是!”太医仔细验过了每一个碗碟、每一杯茶水,最后又拿起桌子上赫连颖吃一半吐了一半的核桃,仔细验过之后,神色一肃,“皇上!核桃有问题!公主今晚吃毒核桃吃多了些,是以导致毒素提前发作了。”
皇后扑通跪在了地上:“皇上,臣妾冤枉!”
赫连颖哭得伤心欲绝:“父皇!母后为什么要害我?我那么信任她!她给什么我吃什么!没想到糟了她的暗算!”
赫连风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遽然一睁大:“给孩子们看看!”赫连颖如果中了毒,孩子们吃她的乳汁会否也中毒呢?
太医点头,赫连颖离开赫连风的怀抱,从摇篮里抱起了女儿,托起她的皓腕,泪眼婆娑道:“太医,你好好地诊断一番。”
太医探了脉,道:“毒素……尚轻。”
尚轻,便是有了。赫连风气得几欲暴走,等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北齐血脉的传承,却险些糟了贼人的毒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后泫然道:“皇上,臣妾没有啊!臣妾真的冤枉啊!是公主……公主陷害臣妾!臣妾为什么要陷害公主和孩子们呢?臣妾自己又没有孩子跟他们争斗皇位!”
她总算明白赫连颖为什么总吃一半吐一半了,她一定是把毒药抹在了嘴唇上,这样,吃进去的其实无毒,但吐出来和她唇瓣摩擦过的却染了毒素。
好毒的丫头!
证据确凿,皇后大势已去,赫连颖及时解答了皇后的疑惑:“你……是不是想学大周女帝和乌苏女皇,杀了北齐的皇位继承人,待到父皇百年之后,你再自立为皇?”
说的是待到赫连风百年之后,但以帝王多疑的性子,定认为皇后现在是对方赫连颖以及两个孩子,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他了。
赫连风大掌一挥,决绝道:“皇后无德,残害皇嗣,褫夺封号,降为庶人,押入暴室,赐鸩酒!”
皇后绝望地瘫在了一旁,眼眸里掠过无数叠加而成的戾色,她到底低估了这个丫头!
赫连颖唇瓣一勾,传音入耳:“哟,这招挑拨离间之计比之你的如何?竟然写信给桑玥,让她怀疑我,想让你逍遥几天都不行!”
南越,夜深,路面漆黑。
沐承恩施展轻功几起几落,在房屋上升升降降,总算是远离了曦王府。他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生平第一次,像过街老鼠一样别人追赶。
是的,有人在追他,尽管隔得很远,但周围太过安静,他仍是能够捕捉到对方微弱的呼吸。
那人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却隐忍着不出手,就像个甩不开的鼻涕虫一般要死不活地跟着。再过一小会儿便一个时辰了,他倒要看看,那人是否会跟到天亮!
他潜入一个富户的马厩,偷了一匹上好的马,转身策入了幽暗诡异、杀机四伏的夜色中。
一个时辰后,追他的人终于忍不住了,腾空而起,一剑劈开虚空,势如破竹,马匹惨烈一叫,四蹄已被削落,惯性使然,身子超前栽了个跟头,而后闷哼一声,死了。
“桑玥!你这个刚愎自用的女人,你不给我活路,我也不给你留情面了!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愤然说完,沐承恩拔出弯刀迎上了黑衣人的攻击。
他的招式,快、狠、准,对方的招式,慢、柔、诡异。
每一次他的弯刀勾住了对方的剑,对方都能巧妙地利用他的内力将其弹出,不得不说,这样的武功真是太神奇了。
沐承恩笑了笑,居然棋逢对手,有些兴奋。但别看对方慢、柔、诡异,实际上招招致命,沐承恩把浑身武学发挥得淋漓尽致也才勉强跟他打成了平手。
半个时辰过后,沐承恩渐渐落了下风,黑衣人单腿一扫,握剑刺向了他的眉心。
咻!
三枚箭矢分别命中了黑衣人的腿腹和右臂,沐承恩大喜,一脚踹翻了他,扬剑便要砍了他的脑袋。
“住手!”
一声厉喝,沐承恩的动作一滞,望向巷子的尽头,却见慕容拓携着桑玥的手款款而来。桑玥的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小金弓,沐尘阁瞠目结舌:箭……是这个女人射出去的?
三箭齐发,每箭命中,还让对方躲避不及,这得多精准、多迅猛啊!
“不对!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又救我?”沐承恩狐疑地问道。
桑玥轻笑:“我不那么做,怎么引出真正想要杀害莲珠的人呢?”
如果莲珠撞见的人真是武艺极高的沐承恩,那么对方绝不会让莲珠有机会逃跑,想来,对方是戴了张人皮面具,故意借莲珠的口将脏水泼到沐承恩的头上。对方既然想杀掉沐承恩,就不可能任由沐承恩活着离开,她晚一个时辰追踪沐承恩,其实是跟对方玩了个“谁更能忍”的游戏。实际上,别说一个时辰,只要对方不出手,她也绝对不出手。
好在半路遇到了慕容拓,她便跟慕容拓一起来了。
黑衣人伤得不算重,但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趴在地上,等待死亡的脚步。
二人在离黑衣人十步之遥时停住了,桑玥淡淡一笑:“沈丞相,半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沈……沈逸飞?”沐承恩瞪大了眸子。
……
北齐暴室,隐含潮湿,皇后穿着素衣,披头散发,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她才三十,但眼角突然就有了细纹。
她呆呆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门被打开,一道月光溜进,照得她双目微痛,她闭上了眼,幽幽暗香浮动,她恶心得想呕:“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
赫连颖笑了,犹如一朵盛放在地狱的曼陀罗,妖娆瑰丽,又令人毛骨悚然:“白婷,你买通我的内殿宫女,用艾草害我胎位不正的时候,是不是也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特别舒畅?”
……
沐承恩大掌一吸,扯落了他的面纱,当那张如玉风华的脸映入他的眼帘时,他惊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半响,他才疑惑地道:“他……他……他不是在北齐吗?”
沈逸飞漠然一笑:“女皇陛下真是好聪明,我也好奇,你怎么知道是我?”
桑玥不疾不徐道:“说实话,沐承恩的嫌疑最大,但我这人有个毛病,越是嫌疑大的,我反而越下不去手,总觉着能跟慕容拓和我周旋那么久的人应该没这么容易被疑上。”
沈逸飞咳嗽了一阵:“你很自大。”
桑玥并不否认:“我真正对你起疑是在刚才,沐倾城跟的信上说,你为了一个小妾之死便堕落得请病假不上朝,但每晚却去宫门口给赫连颖送情书。”
“我本风流,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问题由男人来解答貌似比较有说服力,桑玥眉眼含笑地看着慕容拓,慕容拓顿觉好笑,道:“你错了,真正风流之人不会如此执着,而真正执着之人为达目的不会不晓得变通,明知赫连颖入夜不出门,你还每晚都去报到,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你在制造一个身处北齐的假象。”
桑玥给了慕容拓一个鼓励的微笑,心想这算是慕容拓的心得了,为了追她,他似乎尝尽了无数策略。她看向沈逸飞,一瞬的功夫眼底的笑意已寒冷似水:“当然,仅凭这个不足以取信赫连颖,所以,你有帮凶。”
沈逸飞的手一握,桑玥语气凉薄道:“皇后,便是你的帮凶!有她给你作证,说你出入了宫廷,这样才能让赫连颖深信不疑。说到底,赫连颖信的不是皇后,而是只忠于皇帝的沈家!你,沈逸飞,违背了沈家家训!南越有个巨大浩劫是真,荀薇儿是那应劫之人也不假,赫连颖派沐承恩保护荀薇儿,想帮助南越化解劫难,你和皇后却狼狈为奸,企图趁机灭了南越!你真是枉顾赫连颖的一番苦心!”
沈逸飞咆哮道:“公主就是太善良了!她以为救南越,南越便会放任北齐独立!会吗?慕容拓,你说慕容锦舍得吗?灭了南越,才是真正对北齐好的大事!凭什么北齐要臣服南越?凭什么慕容锦和慕容拓要那么欺负公主?她是我们北齐人心目中的女神,却被你们弃之如敝履!凭什么?凭什么我父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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