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宁便循着朱孝旻离开的方向找去,一直找到善堂才找着他。
“姐姐,你怎么来了?”
朱孝宁看了看他身后先太子妃的灵牌,微微点头:“我早来了。”
“一个人?”朱孝旻见她身后连婢女也无,诧异道。
“本来有三个人,结果有个小姑娘被气走了,哥哥去追,就留下我一个了。”朱孝宁故意拧了眉。
“你说霓儿?她被谁气走了?”朱孝旻万分紧张。
“方才我们可是全都看到了,不知霓儿是吃醋还是置气,反正跑掉了。”
朱孝旻神情一滞:“你们偷窥我?”
“非也,就是来寻你,结果看了那一出。”
“真是,我们又没什么。”朱孝旻略心虚,赧红着脸。
“男女授受不亲,你却给她揉脚。”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都看到了,还打趣我。”朱孝旻眉间皱成川字,张霓要是误会了,那可麻烦大了,“霓儿去哪儿了?”
“不知道,跑出梅花林去了。”
“我去寻她。”朱孝旻无奈地甩了甩袖子,跑了。
“出来吧。”待得朱孝旻跑远,朱孝宁朝着柱子后头轻轻喝道。
陈惜拧了拧帕子,心中忐忑,面上却是光明磊落:“臣女陈惜见过孝宁公主。”
“知道我是谁,知道他是谁了?”
“嗯。”陈惜咬着唇点点头。
朱孝宁看她强装镇定,手却将帕子给绞得变了形,暗自嘲笑自己:难道她这么可怕?把个姑娘吓成了这样,明明她们年纪也差不多。
陈惜见她一直不说话,嘴巴动了两下,想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偏又不知该说什么,真真愁煞人也。
“陈姑娘,令堂在寺中?”
“是。”朱孝宁总算说话了,陈惜松了口气。
“正好,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陈夫人,就劳烦陈姑娘带路吧。”
陈惜心想朱孝宁一介公主能有什么要讨教她母亲的,难不成是去揭发她?方才她干的好事,可全都被她看去了。不过若是揭发了她,那也辱没了皇长孙,孝宁公主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陈惜心中一团乱,真想逃开。可是她都说了要见她母亲,她还能怎样,只得缓缓出了院子,领她前去。
陈夫人正于正殿念经,陈惜是偷跑出来的,现在回去却不能悄悄地回,烦恼得直挠头。
“你若不想让令堂发现,不如悄悄入席吧,我不会说。”朱孝宁好笑道。
陈惜霎时感激涕零,朝她一欠身,趁陈夫人未注意,跪在了她自己的蒲团上。
“知道回来了?”陈夫人还能不知道自己女儿,她的点滴举动全都听在了耳中,此刻听得旁边窸窣几声,开口道,尽显严厉。
“母亲,孝宁公主来了。”陈惜赔着笑,上前抱了她的胳膊,朝着陈夫人撒娇,一边转移她的注意力。
陈夫人正准备训她,闻言朝身后一看,果然看到个姑娘身着华服立在那儿,笑盈盈地看着她们母女俩。她虽不认得,但是陈惜都这般说了,不会假,赶忙起身上前施礼。
“陈夫人免礼。”朱孝宁扶住她。
“公主来见,臣妇却如此怠慢,还望公主恕罪。”
“无妨,是我心血来潮,倒是孝宁唐突,打断了陈夫人念经。”
“公主客气。”陈夫人见她身后无人,猜着是有话跟她说,便领她去了客房。尽管没带婢女的事情令她误会了,却也便利了朱孝宁。
朱孝宁与她一道入了客房,跟她说了一阵子的话才出来。待得出来时,陈惜倒是恭恭敬敬、安安分分地站着。朱孝宁笑着拉了她的手:“今年多大了?”
“十四周岁了,明年五月及笄。”
“只比孝旻小半年。”朱孝宁轻轻一笑,歪了歪脑袋。
陈惜知晓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明白,羞涩地低了头:“公主,莫再取笑臣女了。而且……”
“若喜欢,便去争取。孝旻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所以还是看他。”朱孝宁私心里觉得这位姑娘更适合朱孝旻,天真烂漫是孝旻喜欢的性格,却比张霓稳重成熟。这般品性,才撑得起皇长孙嫡妻的架子。奈何她早先还想撮合张霓和朱孝旻,眼下让她突然转舵实难接受。因此,当着陈惜的面,她便鼓励她,却也不给她太大的希望和支持。
“可是公主方才提到一位姑娘,霓儿可是张将军家的那位妹妹?”
“是,你很聪明。”朱孝宁再多说恐怕只会给朱孝旻带来麻烦,她拍拍她的手背,笑着走了。
“公主。”玉芷和玉芊寻了过来。
“怎样,好玩吗?”
没有姑娘家不喜欢玩,适才朱孝宁特准她们离开,她们俩不知乐成什么样。可这会儿过来,却是神色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
“奴婢看到皇长孙和张家小姐在寺前闹起来了,结果张家小姐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什么?”朱孝宁惊得目瞪口呆,提了裙摆就往寺门赶去。
朱孝宁赶到时,张拓奕已让跟出来的婆子抱了张霓上了马车,见她从台阶上奔下来,还瞪了她一眼,神情愤懑。她顿住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张拓奕飞快地赶着马车跑了。
“孝旻!”朱孝宁见朱孝旻上了马,正欲追上,喊住了他。
朱孝旻哪里还听得到她的叫唤,喝喊一声,狠狠地甩了一鞭子,绝尘而去。
“快追!”朱孝宁也顾不上尚在寺中的袁氏母女了,上了自己马车。
张拓奕未去医馆,而是径直将张霓送到了卓府,所有的大夫都不及卓嘉辞令他放心,也令张霓安心。卓嘉辞因为皇长孙离府外出,便回家取些东西,这会儿张拓奕就近赶来倒是正好。
朱孝宁赶到时,卓嘉辞正给张霓擦拭面上的血迹。她上前一看,额头上磕了一道印子,衣服破损,身上也有好几处血迹,腿脚似乎不能动,可能是断了,看来摔得极厉害,真是让人揪心。
“霓儿,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我怎么会那样对你呢,你知道我的……我伤害谁都不会伤害你的。”朱孝旻一直伏在她床边,反反复复道歉。奈何张霓已痛得不能说话,不能回应他。
“霓儿,你要哭就大声哭,别这样……”朱孝旻擦了擦她混了血水的眼泪,心痛如绞。
张霓却倔强地咬了唇,就是不肯发出声音,两只手死死地揪住了被单。
卓嘉辞见两个人如此,他如何伸得开手脚,为难地看了朱孝宁一眼。
“孝旻,你到一旁去,别碍着卓太医。”朱孝宁上前拉开朱孝旻。
朱孝旻摇摇头,就是不肯走。
恰好此时,张霓因为卓嘉辞握了她的腿接骨,痛得惨叫一声。朱孝旻见此更不愿意离开,上前掰开了她的嘴,省得她咬伤自己,看看左右没有东西,将手臂递到了她面前。
张霓已神智模糊,也不知眼前是什么,一口咬了上去。
“好了,你们给张姑娘擦拭一□上的血迹,给她抹上这膏药。我去开药方煎药。”卓嘉辞接骨完毕,交待两位婢女。
朱孝宁看那两个婢女也手法不熟练,时常弄疼了张霓,便上前亲自给张霓擦拭、抹药。
朱孝旻和张拓奕均避了出去,不过因为张霓的事,张拓奕已气昏了头,怒瞪着朱孝旻。可是他是皇长孙,他不能动他,否则真想把他扔到外边去。
“张大哥,你……”朱孝旻被他瞪得头皮发麻,艰难开口。
“不要跟我说话。”张拓奕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却又因为转身时不小心撞到柱子,疼得直咧嘴。
“好了。”朱孝宁从屋内出来,冲二人说道。
“霓儿怎么了?”卓嘉冲和卓夫人闻讯,从府外急急赶回。
“睡过去了,卓太医去抓药了。”朱孝宁道。
卓夫人放下心来,颔首。
“五哥,你的手?”卓嘉冲看着张拓奕夹了夹板的手,惊讶道。
“从观景台上摔下来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卓嘉冲仔细地避开一些,免得碰到他的伤口。
“嘉冲,霓儿摔断了腿骨,只怕这半个月都不能动,只能在你府上住一段时日了。”张拓奕无奈道。
“兄弟,客气什么,尽管住下。而且我夫人以往在府中照顾弟妹有经验,总好过你府中那两个。”卓嘉冲显然对张拓奕府中的人极其了解,慷慨道。
“那好,待我回府去取些东西,我也住进来。”
“成,我派人随你去。”
朱孝宁眼看着两兄弟你来我往,将她当成了透明人,再看张拓奕已离去,自己在这儿也无趣,朱孝旻留着也是惹人厌,拉了他:“孝旻,我们先回府。”
“不,我要看着霓儿,我也要在卓府住下!”
卓嘉冲和卓夫人一听,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孝旻!”朱孝宁也怒了。
☆、34
朱孝旻第一次看她发怒,一时被震住了。
朱孝宁趁他发愣,拉了他就往外走。
朱孝旻出府时,还暗暗挣扎了两下,可转念一想:卓太医大部分时间住在太子府,他也不放他走。霓儿即使住在这儿,跟卓嘉辞也没太多机会相处,不会出事。最关键的是,卓太医好似喜欢的是姐姐,对他没什么实质上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