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慕太昭仪的布置,为了避免遭受珲巴达的暗害,张延之和路昭该主动致仕。路昭二话不说,回家便上了个折子,赫连鋆假装挽留了一番,也就准了。但张延之却是一把硬骨头,听了慕太昭仪的主意,他不仅没有照办,反而正义凛然的对赫连鋆道:“老臣在朝为官也有几十年了,断断乎没有向小人低头的道理!先皇驾崩前曾叮嘱老臣要好好辅佐皇上,我又怎么能因为这跳梁小丑而置先帝遗诏而不顾!”
见张延之倔强,赫连鋆和慕太昭仪也没有办法,只能由他去了。接受廷尉府里审讯的官员越多,揭发张延之和路昭的供状也越发多了,雪片一般的飞到了文心殿的案头上边,弄得赫连鋆不胜烦恼。自己这个外曾祖父,为何一定要处心积虑的对付张延之,说实在话现在张延之已经管事不多了,不该是他针对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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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宫里边一片宁静,就连大殿外边枯枝上的雪落在了地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慕太昭仪端坐在中央的椅子上边,拿着一张名单看了又看。
“没想到大军里竟然有这么多人是珲巴达的心腹。”她苦笑一声,双眼盯住了站在大殿上的贺兰静云:“贺兰将军,你能保证其余的人都是效忠大虞皇室的吗?”
贺兰静云拱手回答:“回娘娘的话,臣从军三十年了,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慕太昭仪点了点头,看着那张单子沉默不语,从上边的名单来看,珲巴达手下的将领虽然人数比效忠皇室的少了一些,可也差不多占了大虞军队里将近一半的人数,若是想要造反,那也不算是一件为难的事情,目前当务之急便是要想出对策来。现在珲巴达越发的咄咄逼人,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他若是想要造反,随时都可以。
现在该做的事情又很多,应该刻不容缓的行动起来。赫连鋆弑父的事情她也正在派人调查,可此时该压一压,因为重点要对付的是珲巴达,先把他弄下去再说赫连鋆这事儿,否则便会动荡不安,她还需要赫连家一个人坐在龙椅上。
“贺兰将军,你能否联系下这些将军呢?”慕太昭仪朝贺兰静云微微一笑:“即便是珲巴达要起兵造反,也叫他们先顺从,到中途的时候趁其不备,一举将那些造反的将领擒获,群龙无首,军队也自然会散了。”
屋子里边有一种紧张的气氛,慕太昭仪盯着贺兰静云的脸,眼睛一眨也不眨,看得他有些尴尬,将脸微微侧了过去,心里却一直在扑腾,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很想也像慕太昭仪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他,可究竟还是胆怯。她柔和的声音在耳边,似乎有一种让他沉醉的力量,他想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来帮助她。
“臣谨遵娘娘旨意,必定在这两日内与他们联系。”贺兰静云行了一礼,不敢再看慕太昭仪,踏着大步走了出去,到了宫外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那种压迫的感觉不翼而飞,全身都轻松了下来。她还是那样容颜秀美,她的凤目里闪过的神光还是那边凌厉,似乎能看穿他的心。
安排好了贺兰静云这一边,慕太昭仪朝保仪姑姑招了招手:“可查到了什么?”
保仪姑姑躬身回答:“娘娘叫奴婢派人去盯着皇上身边的庆丰公公,盯了这么几个月,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只是有件事儿格外蹊跷。”
慕太昭仪坐直了身子盯住了保仪姑姑,沉声道:“说。”
这庆丰公公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去讨好他,所以保仪姑姑派去的黄良公公也并未引起他的怀疑。一日大家在庆丰公公屋子里边摆了一桌酒席,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闲着说话,不知道谁将话头儿引到了得外快那话题上边。大家在各个宫里当差,主子们多多少少有些赏赐,于是大家都约着下次将自己宝贝带出来给露露脸,看看谁的宝贝最值钱。
过了两日,依旧是在庆丰公公屋子里,大家喝完酒闲话,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好东西,庆丰公公在旁边看着那些东西,不过是一些玉环如意之类,虽然也值些钱,可究竟还不是顶顶金贵的,他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这都算什么宝贝!”
大家听了心里不甘,都起哄让他拿出不寻常的宝贝出来看看:“庆丰公公,你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赏赐定是少不了的,也拿了宝贝让咱们开开眼?”
庆丰公公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见大家如此追捧他,心里得意,歪着身子从袖袋里摸出个酒壶来,得意的放在了桌子上边:“这是不是好东西?别说这酒壶是纯金打造的,便是酒壶的柄上的宝石都是价值连城。瞅瞅这成色,这大小,跟龙眼核差不多大,你们见过吗?”
内侍们抢着扑到那酒壶面前看了个不歇,用手不住的摸了又摸,皆是羡艳赞叹,“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庆丰公公,你可捡了大财喜!”一个内侍嘴角的口水流个不歇,用袖子擦了又滴了下来:“我看这该不是皇上赏给你的,该是你哪次御宴的时候暗地里眛下的罢?皇上要赏你,总不至于赏个酒壶,都该是玉佩之类的物事。”
庆丰公公脸色大变,连忙将那酒壶收了起来,口里嘟嘟囔囔道:“你只不过是在太皇太后那边当差,又怎么知道皇上的性子?你得不了这精致的赏赐,未必我还得不到?见识浅还要到外边蹦跶,说出来真是可笑。”
旁边的内侍们自然纷纷应和着庆丰公公的话,黄良一边替庆丰公公说话,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虽然喝了不少酒,可那模样看着已经是清醒了,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这酒壶看来有些问题。”慕太昭仪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就在两天前。”保仪姑姑又添了一句:“黄良一直盯着他呢,没见庆丰和谁接触,也不见他出宫。”
“给我盯紧了他。如果不出意外,我相信他这几天会要将那酒壶卖掉,无论如何也要将那酒壶拿到手。”内侍是一种奇怪的人,因为身体某个部位的缺失,让他们的心理也歪曲了许多,对于常人重视的亲情他们不屑一顾,相反的却将金银财宝看得很重,有些甚至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便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既然庆丰公公那日已经被人揭露了行藏,他肯定要想办法将这酒壶处理掉,可他绝对舍不得丢掉,定然会想法子将这酒壶卖掉,换成银子旁身。“保仪姑姑,你去和黄良交代下,要他如此如此做……”慕太昭仪朝保仪姑姑招了招手,细细的在她耳边交代了接下来该做的事儿,保仪姑姑不住的点着头道:“我这就去。”
庆丰公公最近有些心神不宁,上回一时被人捧得高兴,拿了赫连鋆让他去丢掉的酒壶出来献宝,结果被人喝破,说这不是皇上打赏的,是他偷拿的。虽然那人说得略微有些出入,可究竟也没有猜错,这酒壶还真不是皇上赏给他的。
怎么办,要将这宝贝扔掉不成?庆丰公公死死的盯着那个酒壶,壶柄上那宝石映着阳光不住的在闪着亮光,直刺着他的眼睛。这么好的宝贝,就这样扔了,委实有些可惜,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不住的转着眼珠,一张嘴歪到了一旁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不如将这宝贝去卖了银子,这样心里便妥当了。庆丰公公抓住那酒壶,全身都在发抖,这宫里边谁又有这么大一笔银子能将这酒壶买下来呢?银子出少了他也不甘心哇。想了又想,庆丰公公决定去找自己信得过的几个人谈谈这事情。他在赫连鋆身边当差,很少有机会出去,他们可不同了,因为不是伺候着皇上,找机会和主子告假,自然能往宫外走的。
庆丰公公找到黄良和他说了这事儿,黄良正愁找不到法子向庆丰公公提这事,见他主动来找,心里欢喜,表面上却做出为难的模样来,低声和他说道:“这事儿恐怕不好办,我有倒是有门路,可又怕人家掐着你不出高价,那我岂不是两边都不好做人?”
听着黄良这话,似乎还要给点添头才肯帮他去办事,庆丰公公十分肉痛,可他也知道在宫里边给人办事,这个添头怎么样也少不了,咬了咬牙道:“行,指要能卖一万两银子,那我便给你一百两银子做添头。”
黄良听了这才露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来,拍了拍庆丰公公的肩膀道:“你便等着我的准信便是了。”
庆丰公公瞧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不能出宫,要不是这一百两银子也可以省了下来,这黄良表面上对自己奉承,可该要的,一钱银子都不少要。只是哪个内侍不是这样呢?庆丰公公摇了摇头,大家都是苦命人,不能生儿育女,只有银子才是亲人呐。
黄良办事效率也高,才过了两日他便给庆丰公公来了个信儿:“京城有位富家翁愿意出这个数儿买,但是需得看到实物才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见那买主?”
庆丰公公听了满脸带笑,眯着眼睛直点头:“黄良,你可真够意思,才两天就帮我找到买家了——老实说,你在中间赚了多少?”他将手搭了过来,放在庆丰公公肩膀上边,眼睛眯到了一处,就如那贪婪的狐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