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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后宫记事/再世姻缘 (烟秾)


  “太后娘娘说了,今日辰时初刻便要集合练兵!”有人似乎反应了过来,抱起衣裳冲了出来,一边奔跑着一边将衣裳套在了头上,脚步不敢有半分停留,手上也没闲着,急急忙忙的将衣裳穿戴整齐。这个时辰还有些早,不少人还没有睡醒一般,虽然人已经出来了,脚步凌乱,一双双眼睛都是蒙着的,免不了撞到别人身上。
  魏凌站在高高的台子俯视着这一群人,他们很明显便没有经过操练,步履虚浮,双眼也没有神采,看来还得狠狠操练才行。坪里边的人慢慢的声音小些了,魏凌朝他们扫视了一眼,拿出一个号角呜的吹响了下,然后大声喝令:“站好!肃静!”
  见到太后娘娘发话,没睡醒的内侍宫女们也不敢再多说话,一个个慢慢的站成了几列。魏凌让春杏和蓝灵各自去点自己队伍里的人,每队都有几个人没有到。刚刚点完人数,那边便远远的跑来了几个人,魏凌眉毛一竖,指着那几个跑到面前,气喘吁吁的人道:“拉下去,每人十记板子,明日若是再迟到,便是二十记。”
  听着魏凌这斩钉截铁的命令,站在坪里的人不禁全身都有些发抖,一个个庆幸自己来得真是及时,否则这十记板子打下来,那可得好几日都不能动弹呢。没想到一贯温柔的太后娘娘强硬起来也是这般凌厉,大家都屏声静气,大坪上鸦雀无声。

  122

  寒风开始慢慢的袭了过来,京城里街道上的落叶越来越多,行人也没有昔日这般繁多了,店铺打烊越来越早,繁华逐渐落尽,只剩满城萧瑟。
  大虞朝似乎正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年方十四的太子殿下登基,甫一上台便封了珲右相为太原王,除了他本身的大司马一职,还加授了大司空与太尉的职位,一时间珲巴达便权倾朝野,珲府门口更是门庭若市。
  “皇上可是珲右相的外曾孙,不向着自己的娘家,还能向着谁?”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说着这事情,在惊叹皇上对珲右相如此器重之余,也慢慢的说起了原因:“珲右相可是死了两个孙女才有今日这番家门鼎盛,换成你,舍得吗?”
  旁边有人嗤嗤一笑,漫不经心道:“你以为位极人臣可是好事?难道没有见过那颜的旧例?扶了南安王上位,封做太原王,大司马大司空,屁股还没坐热,便被捋了一个官职,才过了多少日子,便在法场上问斩了,尸体还弃市了呢!”
  “休得多嘴!”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保不住现在便有那珲右相的爪牙在呢,听你把他比作那颜,肯定会很不高兴,快些走罢。”
  珲巴达倒也没有在乎朝野的议论,他坐在自己书房里边,正在奋笔疾书,纸上有一长串人的名字,左边的那列名字是他想要收为己用的人,而右边的却是他想剪除掉的。右边最上面两个名字赫然便是张延之、路昭。
  “这两人是几朝的旧臣了,不除掉是不行的。”珲巴达咬紧了牙齿,在他们两人的名字下划了一条横线,他们同朝为臣多年,他深知这两人的影响力。张延之和路昭都是大虞的博学鸿儒,又是历代皇上所信任的大臣,即便是赫连焘这样暴戾之人,有时也不得不听从他们的进谏。“啪”的一声,珲巴达将笔摔在了桌子上边:“这两人非除掉不可!”
  张延之和路昭根本没有想到珲巴达计算上了他们,此时两人正在文心殿上和赫连鋆讨论朝堂的事宜。张延之是赫连鋆的夫子,在他面前说话还是有些作用的,他望着赫连鋆满不在乎的坐在那里,一张略显稚气的脸望着案头上堆得很高的奏折,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位新皇办事的踏实程度,远远不及他的父亲。
  “皇上,老臣倒不是有什么私心,只是觉得皇上给珲右相封的官职太多了些。夫为政者,讲求权力制衡,若是将大权集一人之身,难保不会发生功高震主的事情。虽然说珲右相是皇上的外曾祖父,可这事却依然要好好商榷才是。”
  “如太师所言,那朕该如何做?”赫连鋆挺直了身子,也觉得自己这事情做得不妥当。原来在右相府,听珲巴达说可以帮助自己将母后夺过来,心里一热,便许诺到时候让他位极人臣。可现在母后不仅没有嫁给他,反倒落了一个把柄在他手上,若是他宣扬出去,说自己下了狠手弑父,别说是坐稳龙椅了,便是这条性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必须想个法子将他除去才是,赫连鋆暗自点头,看着张延之的眼睛里也有了笑容:“太师说的是,朕也是年纪太轻,不明事理,还请太师和太保指点才是。”说到此处,他站起身来朝张延之和路昭行了个拱手礼:“这大虞的江山便全仰仗两位大人了。”
  见着赫连鋆态度诚恳,张延之和路昭也深受感动,急忙回礼道:“皇上,这都是做臣子该做的事情,吾等当尽心竭力辅佐皇上治国安邦。”
  文心殿里一片君臣和乐的场面,张延之和路昭讨论了一番,向赫连鋆提出建议,既然已经封了他,又马上夺了他的官职这做法定然不妥当。“皇上,你先慢慢的看着,若是他有所举动,你也不用有所行动。”路昭摸了摸胡须,深思熟虑的说。
  “这又是为何?”赫连鋆很是惊讶:“我难道不该赶紧动手吗?”
  “皇上,这便如那疮毒一般,若是不诱使它全部发作,那便不能彻底根治。皇上先装作放手不管,等着他将自己的人手都布置好了,便可一网打尽。当然,若是珲右相没有野心,只是一心辅佐皇上,这便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情,或者是臣与太师过虑了。”路昭缓缓将自己计划说了出来,见赫连鋆一副诚恳聆听的模样,心里也很是高兴,觉得皇上年纪虽小,可是态度还是很不错的,虚心好学。
  赫连鋆听着直点头,心里暗暗的想着,即算珲巴达没有野心,自己少不得要栽赃陷害他才是。他闭了闭眼睛,便想到了父皇的脸,自己那时是鬼迷心窍,竟然听从了珲巴达的计策,亲手将父亲送上了死路。
  那一日,珲巴达邀他过府议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是吃得尽兴有些微微醉意的时候,珲巴达朝他神秘的一笑,从一旁拿出了一把酒壶来。
  “殿下,老臣给你变个戏法。”
  赫连鋆望着珲巴达花白的胡须,有些不相信:“珲右相,你还能变戏法?我可不相信。”
  珲巴达也不回答,只是笑眯眯的提起了酒壶,斟出了一杯清冽的美酒来,微微有些青色的酒在白玉的酒盏里荡漾着,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赫连鋆好奇的望了望珲巴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这时他拿过另外一只酒杯,将酒壶拎了起来,水响声慢慢的起来了,但赫连鋆不由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从那酒壶里流淌出来的,不再是带点淡青的梨花白,却是鲜艳的红色,华丽得如浓墨重彩的胭脂,但又带点淡淡的透明,这或许是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酒?
  当珲巴达将酒盏捧到赫连鋆面前,他望着里边汪汪一漾的美酒,闻着那种浓浓的香味,心里有一丝迷乱:“右相,你这是什么戏法?”
  珲巴达笑着将酒壶推到他面前:“殿下,你自己看看。”
  赫连鋆好奇的拿起酒壶,揭开盖子看了看,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这是梨花白的味道,错不了,但这葡萄酒又装在哪里?他抬头疑惑的望了望珲巴达,他笑着指了指酒壶的柄上一颗闪亮的宝石,对赫连鋆道:“殿下,你按着这颗宝石再斟酒看看便知了。”
  壶嘴里溢出了鲜艳的琼浆,赫连鋆吃惊的望着这个酒壶,拿着看了又看,就是不知道这机关究竟装在哪里。珲巴达在壶柄上摸索了两下,壶柄的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方孔:“殿下,这是有内胆的,葡萄酒便灌在了这里边,斟酒的时候压住这颗宝石,那梨花白便被封住了,流出来的只有这内胆里的葡萄酒了。”
  “这倒是个好玩的东西,我拿回去变戏法给母后看,她定然也会欢喜。”赫连鋆喜滋滋的拿起了那个酒壶,看了又看,这可真是个精致物事。
  “殿下,老臣还有一样好东西要给你。”珲巴达凑近了些,将声音压得极低:“我寻访到了一种毒酒,人喝了以后不会当场毙命,这药性要在五天以后才会发作。发作的时候症状也很寻常,似乎是水土不服,所以一般会被误诊,可若是拖上了几日,那便会回天无力,只能瞧着死了。”
  赫连鋆身子一冷,握着酒壶看向了珲巴达,沉声道:“珲右相,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还有几日便要出征了,难道你不想替他践行?”珲巴达笑得很是阴柔:“殿下,因为你是我的外曾孙,我才会这样为你奔走,否则我才不会管这么多事情呢。”
  “你妄图弑君,真是罪不可赦!”赫连鋆握着那酒壶,手都在不住的发抖,壶柄上的宝石映着斜阳不住的闪着亮光,直刺到他的眼睛里边,他咬着牙低声说道:“弑君,可是灭九族之罪!”
  “不知是谁在老臣府上说过想弑父,娶庶母?”珲巴达很是满意的看着赫连鋆的脸色变得雪白,用一种惋惜的声音道:“老臣死不足惜,只是太子殿下心愿未了,却要遭世人诟病,岂不是很不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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