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乖。这人是个短命的,救了也白救。”无卦语重心长。
“汪!汪汪!”
“我那点三脚猫医术怕是救不了他,要是找医生,我看还没下到山下,他就死了。我们犯不着管这闲事。”说得真是句句在理啊。
“汪汪汪!”小黑继续看着她,毫不让步。而无卦竟然在它的倔强的眼中感觉到了一丝轻蔑?
……
……
好吧,再次被它打败了……
无卦回身向那个少年走去,“救就救。救不活,别怪我。”
“汪~~”
一路将那少年半拖半拽地弄回了家,无卦早已是满头大汗。
把人放到榻上,她便去了隔间翻药箱。
下山看病不方便,家里倒是各种药都备了点。自己打小跟着师父四处奔走,遇上小毛小病的也都是自己处理。这算是有点医术的吧……
她有些心虚:人本来就半死不活,被自己这么拖回来再加上治一治,会不会直接一命呜呼了。
拿好伤药,她就要去治那个短命的了。
他本就是短命相,应是活不过弱冠,自己这么一救会不会和上次李姨一样反而……
死了也不怪我,是他命中注定!
深吸口气,无卦径直走到榻边,直接拿剪子就绞了他上半身的衣裳。
左肩狰狞的伤口显露无遗,但好在还没见骨。伤口的颜色也很鲜艳。
嗯,没有中毒。这样看来,他昏厥大半是因失血或者累极了。
要先洗伤口。无卦将他被剪碎的衣裳直接垫在他的肩下,而后打开药酒就往那伤口淋去——好好冲冲,师父每次都是这么帮自己治的。
在酒淋到伤口的一瞬,少年猛地一抖,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无卦皱眉的脸庞。
那少年紧咬嘴唇,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这是……疼醒了?
意识到那道目光,无卦定定神,拧上了药酒,“伤口用酒洗才好得快。”
少年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要撒药了,忍着点。”没待少年再次点头,无卦直接就将半瓶伤药快、狠、准地洒在了那伤口之上。
“嗯哼……”
少年发出了一声闷哼,看着她的双眼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而后头一歪,再次昏了过去。
无卦伸手探了探:还好,还好,还有气。应该又疼晕过去了。
麻利地用棉布帮他包好了伤口,无卦自认为很体贴地赏了他一床被子:这冬日还是有点凉的。
处理好一切,已是午后,屋外刮起了大风,不出无卦所料,半刻之内暴雪来袭,这山林很快就变成了白色的一片。
无卦在屋内升起了炭火,小黑蜷在炭火边上暖和和地睡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少年的呼吸突然急了起来。无卦走近一看,他脸色通红,分明是发热了。
这可不好办,现在暴雪是不可能下山找大夫的。无卦叹了口气,回身拧了条冰毛巾放在了他额头上,“麻烦,我可是尽力啦。”
那一夜,无卦几乎彻夜未眠,不时地帮他换毛巾、擦手心、用碗喂水,还将炭火尽量烧到了最热。
半夜的时候那少年终于发了汗,无卦面无表情地掀掉了那床被汗浸了的被子,皱眉看着床上还未醒来的少年。没有了被子,那少年有些怕冷地蜷了起来。
最后,无卦叹了口气又给他重新拿了条被子盖上:麻烦啊,果然是麻烦啊。
太阳升起,确定少年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后,无卦直接回了房间,关上门倒头就睡。
真是困死我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下午。最后她还是被小黑叫醒的。
嗯,它一定是饿了。
这是无卦的结论。
于是,她起床喂狗。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天地间银装素裹,冬日里的肃萧山景沉淀成了宁静白色。
无卦看着窗外扬了扬眉:这雪积得可真厚,看样子得有半月余才能化去。算卦还是很有用的,否则这初冬的谁能想到会有暴雪,还好我事先算过储备了不少粮食,不然还不得饿死。
唉……
她突然又叹了口气:要不是算不了自己,她应该早就知道会遇上这个麻烦少年的。现下多了一张嘴,要多一个人吃饭了。好在吃的还够的,就是不能时不时大快朵颐了……
想到这,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半死不活的还在旁边房间睡着呢。
——我还是去看看吧。
一推开门,无卦就对上了少年睁开的双眼。
薄唇、挺鼻、配上浅褐色的双瞳,再加上此时苍白的脸颊,分明就是一个病美人模样。
无卦心下了然:嗯……怪不得是个短命的。长得太好看,是天地不容的。都说红颜薄命,这条用在男子身上一般也是适用的。
“多谢姑娘。”无卦内心还在分析解说,那少年已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不难听,这是无卦的评价。
她也不答话,直接走到了他身边,伸手就碰上了他的额头。
少年见她直接伸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而后了然地微笑了一下,“我觉得好多了,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没有再发热。无卦收回手,站在一旁看着他依旧没有答话。
“敢问恩人姓名,在下必当……”
精神不错,看来是没有大碍了。无卦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外头大雪封山,你暂时出不去。等雪化了,你的伤应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到时你就离开吧。”
那少年愣了一下,而后微点了头,“这段时间,就麻烦姑娘了。”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从榻上坐骑,有些急切地说道,“不行,我必须离开。今日就离开。”
他这么一起身,绑着伤带的上半身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无卦眯了眼,直接拉住被子就往他身上罩,“不要命了吗。”
因这么一动,牵扯到了伤口,少年的额上溢出了滴滴冷汗,脸颊也微微泛起了粉红。明明就是重伤在身,可他还是勉力想要坐起,“不行,我必须走。”
“怎么就说不听呢。”无卦哼了一声,伸手对着他没受伤的右肩就是一推,少年再次躺回到榻上。眼看他还想起来,无卦直接就瞪向了他,“追你的人都已经撤了,你不用担心连累我。他们以为你已经死在山上了。”
少年的眼睛瞬间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
“现在你好好休息,我去弄点吃的。”无卦没有给他问话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了屋子。
麻烦果然是麻烦。
等雪化了得马上让他离开。师父说得没错——不要和短命之人深交。这短命之人就是麻烦,顶顶的麻烦。
无卦心里边嘀咕,边点着了烧粥的柴禾。
这身子不好,只能煮点粥给他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卦有卦
几日下来,那少年的精神好了不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但是由于失血过多,他时不时会有眩晕感,这还得多休息才成。这几天他一直穿着无卦师父留下的一些旧衣服,说白了就是些旧道袍。第一次看到无卦拿来道袍给自己穿的时候,少年很是惊讶,但苦于上衣已经被她剪掉,他没有多话就穿上了。
中午时分,又到了祭五脏庙之时。
“吃吧。”无卦将炖好的红枣薏米粥摆在了少年面前,接着转身就要离开。
“请留步。”少年叫住了她,。
无卦停下步子看向了他,“何事?”
“这几日承蒙姑娘照顾,大恩大德苏寒不甚感激,他日必将报答。只是……在下还不知姑娘名讳,不知可否……”少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寒?
“哪个苏,那个寒?”无卦没有回答,直接问道。
“苏醒的苏,寒冷的寒。”
“哦?是吗?”无卦这话说来竟有了反问的意味。
少年面色一变,故作镇定地问道,“有何不妥吗?”
“没有。”无卦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好好吃饭。”话毕,她直接跨过门槛就要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少年心中越发没底。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究竟是何人!”少年在她身后厉声问道。为何她会知道有人要追杀自己,又为何独自居于深山之中恰好救了自己,自己报出假名,她为何又是那个反应!难道她是别有企图。
无卦没有回头,“公子还是好好养伤,这雪还有十日就能化了,到时——好走不送。”
“你!”
苏寒?好笑,要是他叫这个名字,男生女相,外加“寒”即冷、即阴,分明就是雪上加霜,绝对活不过十岁。可他现在模样怕是离弱冠差不了几年,这名字一看就是假的。
算了,人家不想说真名也无所谓,反正再过十日他就离开了。
一路走到厨房,无卦给自己盛好了饭菜,也帮小黑准备了吃的。
对着门外,她声音不大不小地叫道,“小黑,吃饭了。”
“汪汪!”黑团子欢乐地奔了过来。
果然,还是小黑可爱,说吃饭就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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