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伤心时,需要发泄出来,小两口待她这般,令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寻香又专门给她熬了水参子粥,打大家吃土参子后,寻香没再用过水参子。
谷庭仪这一回倒还坚强,虽然一样的心痛和难过,可是第二天仍挺起精神去西头监督施工。沛林怕祖父有事,小心地跟在他后边,这时他没心情呆在陶艺室里。
莫氏看老头都这么坚强,受了影响也挣扎起来,寻香陪着她,要她躺着休息,莫氏却摇头道:“我睡着,不如跟你去制茶,就象你祖父,做点事情,这心里也许会好受许多。”
寻香不吮。
“就当是你成全我吧,我们去制茶。”莫氏求着她。
寻香只得和月鹃扶着她去了西居黑茶房。
莫氏虽然心情郁郁寡欢,早上还要月鹃扶的,可是活动着活动着,心情就渐渐舒慰下来,只剩下一息悲伤,时有时无地在心里徘徊。到巳时,她便好了许多,走路也不用人搀扶,跟平常差不多了。
按往常,早上出了茶后,她和寻香便要回寻园,只剩廖氏她们在西居做别的工序。
可今天,她怕停下来,出了茶后,便跟大家一起翻晒茶叶。
莲儿前几日有给彩凤和春桃送凤鸣香兰去,当时彩凤和春桃只说这茶好,姑娘们应尤为喜欢,至于茶价参考,一时说不上来,便让莲儿今日再去趟春风楼,这几天她们想在姑娘们和客人间好好摸摸底,看大家的估计和心理价位是多少。
早上寻飞陪着莲儿去春风楼,巳时莲儿回来了,先去寻园没找到主子,跑到西居前堂,见少奶奶和老太太都在晒茶,象只燕子样,欢快地飞般过来,“少奶奶,老太太,好消息。”
听到莲儿清脆的声音,看着她飞奔的身影,这丫头象一道欢快的阳光撒在她的心间,不由慈祥地笑了,“看到莲丫头这惊乍乍的样子,我就想笑。”
寻香舒口气,祖母说趣话了,那就表示没事了。看着粉生生的莲儿,不过莲丫头的确很可爱,总是带给大家活力与快乐。
月鹃瞪她一下,暗示她,注意老主太的情绪。
莲儿连忙表情认真地放慢脚步,轻手轻脚走过,轻声道,“老太太,少奶奶,彩凤和春桃说,春风楼的姑娘们原意以四十两一斤,一人买一斤凤鸣香兰。”
就是说这是大家的心理承受价?寻香和莫氏相视一眼,莫氏笑道,“那些姑娘赠钱不易,能出这个价,已是不得了呢。”
寻香点点头,祖母说得极是。
“就按姑娘们的心意定价吧。”莫氏是个极擅于通个人的心理而定价的,若在往常,她会建议寻香把这茶价再定高五两以上。可是此时正经历失子之痛,心性变得更慈柔,天生的精明自然淡了许多。
“好,就按祖母说的办。”只要祖母能快点好起来,这批茶不赚钱,哪怕是倒赔点出去,寻香都愿意。
“彩凤有说了,这茶一出来就给她们留上五十斤。”莲儿欣喜地看着她们,极轻声地说话,生怕惊到莫氏一般。
莫氏看着她一张小脸上满是紧张和小心,一双黑潭目灵活荡漾,却掩饰不住地激动和惊喜,笑起来,“谁让你说话这么轻声的,害我都快听不清,是不是欺负我年级大,故意这么小声说,不想说给我听?”
“老太太。莲儿哪敢,莲儿怕惊着你嘛。”莲儿释放开来,冲她挤眉弄眼地一阵甜笑。
莫氏打一下她屁股,“看你往后还这样不。”
“莲儿不敢了。”莲儿举起双手表示认错。
屋里屋外的女人,都笑了起来。
寻香想,只要再过些天,祖母的心情就会更好了。
可是,这时寻飞又跑了过来,“少奶奶,老太太,寻桦回来了,老太爷叫你们快回寻园。”
寻香想,寻桦回来应该也是说大伯已经病逝的消息吧?
谁料回到寻园庆善堂,却见祖父一身颤栗,紧握拳头,沛林紧张地叫着,“祖你,祖父!”
谷庭仪似听不见沛林的呼唤一般,目光呆滞而充满悲痛。
莫氏已经怕听谷家的事了,好象总没什么好事,刚见晴的心立即又阴下来,身子又变得发软,坐到椅子里,惊惧地问,“寻桦,你给老太爷说什么了?”
寻桦似没眼好,眼瞠青黑,满脸疲惫,此行他没日没夜地都在赶路,为的是早点把土参子送到老王手上,然后早点回来。
他皱着眉道,“我把土参子给老王送去,他看了少奶奶给他写的信,他很高兴。然后我问他,可知大老爷的事。他一愣,说前阵又接着给我们捎了两封信,怎么我们没收到。我们的确是没人收到过信啊,他便说麻烦了。
然后他说,四月初时听顺叔说大老爷被抬着去了皇城,可是半个月后,却是一口棺材把他抬了回来,当时他就给我们捎了封信。后来他想找顺叔问问的,却打听到顺叔那日乘船去追大老爷,追到皇城后,因伺候老爷,染了病役,也病死了,因他是下人,就找了个地把他埋了,没把尸体运回来。
没过些天,却有人暗中谣传,说有一帮人正在寻找顺叔,说顺叔离开浑水县后,半路上失路了。接着又是三老爷突然作了代理县丞。老王觉得这些事古怪,又赶紧给我们捎了封信来。可是我们一直没给他回信,他觉得奇怪,我到王家时,他说我要再不去,他就要准备亲自跑一趟巡城的了。”
莫氏哆嗦起来,“这么说,这些事有古怪?”因为被文氏害过,这时莫氏本能地想到顺叔是给人害了,可是为什么别人要害他呢?顺叔不过是个奴仆,平时又不与人结怨的。
这种事不能往深处猜和想,既然有人害顺叔,那柏华的死就令人疑惑了,而柏华之前是从谷园抬出来的。
莫氏脸色苍白,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寻香吓得和月鹃抱着她直叫,“祖母”,“老太太”。
谷庭仪这时似回过神来,脸色难看地叫声,“海涛”。
6 沦陷的卒子
海涛上前扶着老太爷颤栗不止的胳膊,眉头皱出几道深沟,显然谷柏华是被文氏害死的。
“你陪我去浑水县一趟……”谷庭仪的神智已经迷乱。他能接受儿子病夭的事实,却不能接受儿子被人害的事,儿子病夭是他命短福薄,被人害死,却是冤情。
海涛道,“这样吧,我亲自去一趟浑水县。”
谷庭仪的目光直直地,往外面走去。寻桦拦着他,他不觉前面有人,一头撞上去,寻桦吓了一跳,这样子,老太爷不是傻了吗?
寻桦扶着谷庭仪坐下。
谷庭仪喃喃地叫,“华儿,我要给你报仇……”
月鹃含泪看着寻香,“少奶奶,怎么办?老太太和老太爷不会有事吧?”
寻香皱皱眉,“先把祖母抬回屋,把祖父也扶回怡安居。月鹃和莲儿好生照顾着他们,我和涛叔商量下再说。”
若非寻香现在处事冷静干练,一时间她也会大乱。
海涛叫来人把二位老人弄回怡和居,月鹃和莲儿小心守着,寻香、涛叔和沛林在逸安居商量后事。
“涛叔,还是麻烦你跑一趟浑水县,打听一大伯的死因。再打听一下顺叔的下落。你设个法给三叔提个醒,让他别查子午案了,不然只怕他会有性命之危。”沛林两眼通红,心情激动,可是他是男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住,所以一直努力保持着镇定。他不愿再叫谷柏新父亲,把他称作了三叔。
涛叔道。“这事肯定是文氏所为,只是老太爷要为大伯报仇,这事怎么处理的好呢?”
沛林痛苦的举手道,“你跑一趟查清原因。暗地里只告诉我们就好。至于祖父那里还得哄着,不然他和祖母的晚年过不安生了。只要没有人再追查子午案,文氏不会杀人成狂吧?”
寻香一直皱着眉头。想起昨下午三叔临走前曾问过地契的事,总觉得三叔一家现在跟长房应是关系近了。依文氏的性格,怎么会白白让谷柏新检个官当?三叔接了大伯的位置,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而昨天三叔来,说是看望二老,恐怕主要目的还是打听地契的事。
“少奶奶怎么说?”海涛看着寻香。
“就按少爷说的办吧。寻桦今天回来。若是先和我们说,恐怕二老也不会伤成这样。”寻香不解地看着海涛,他们几兄弟平时行事都很注意,怎么今天寻桦就闯祸了呢?
海涛叹道,“寻桦回来时。我们以为老太爷在西面工地上,和我在前堂大厅悄悄说这事,不想老太爷在西头看见寻桦回来,跟了回来,偷听到了我们说的。都是我们不好。”
寻香想了想,要重新骗一次老太爷,还得做周密一些,交待海涛,“老王那里你得再去一趟。得和他说好。这事得重新编一编,为安慰住二老。另外你还得查一查,老王两封信都给捎丢了是怎么回事。”
“是。少奶奶,这事由我亲自去办,一路我会极小心的。另外,我觉得如果顺叔没死。得想法找到他,恐怕他现在正亡命天涯无处可去吧?我看顺叔是个极老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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