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儿,你再去门口瞧瞧,看看有人来送信没儿?”
这话反反复复,赵安然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一次次地翘首以盼,一次次地失望而归。
见菊儿张口欲言又不语的样子,知是又白跑一趟。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还是不行吗?”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倚在靠椅上,双目无神。
明天就是最后一日了,是赶不及了吗?
“姑娘,四儿送信回来了!”安笙身边的小厮沈青疾步进了院子,惊喜地忘记了行礼。
黯然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问道:“人现在在哪儿?”
“在老太太的映辉堂。”
赵安然来不及整理,就行色匆匆地去了映辉堂。她撩开帘子进去的时候,祖母正要问话,便静静地站在一侧听着。
“大老爷如今住在哪儿?在京城可有水土不服?一路上辛苦赶路可别再累病了。”当母亲的首要的是儿子的身体,祖母一上来就关心父亲的身子。
安然纵是焦急,也只能安静地等待。
“老爷住在吏部尚书李大人的府上,一路上赶路虽然辛苦,好在老爷身子强健并没不妥,只不过,住在别人的府上到底不如自己家里便宜,难免不自在。”四儿是个机灵的,嘴又好使,回话清楚条理又清晰。
“恩。”祖母满意的点头,又问,“你老爷可是求了李大人从中说项?”
“李大人虽在吏部,但同朝为官,与刑部主事相熟,便替老爷引荐了。”四儿低头说。
祖母不置可否:“刑部文书可下来了?”
“文书下来了,赫连老太爷夺官,大舅爷降为五品知州,外放鄞州,两个月后上任。”四儿回话。
祖母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乐。但安然却已拧了眉头,眼中满是失望。
命运的转轴仍旧没有一丝倾斜,明知道希望不大,但她始终怀着希望。只是,命运的无情刀一样在她的心上,割了一刀又一刀,刀刀浅显,却刀刀见血,令人又疼又苦又颤栗。
浑身无力,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瘫软地倚在菊儿的身上,神色木木的,脸上苍白地毫无血色。
祖母一直不喜欢她的母亲,也不喜欢她和弟弟,甚至每每看他们的目光都带着些怨恨。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血亲,见安然神色不对,忙叫人唤了安大夫。
安大夫,名唤安峄城,是这临州城里小有名气的医者。
祖母守在屋子里,看着大夫诊脉,见他收了手,忙问:“安大夫,我这二孙女怎么样了?”
安大夫边写了方子边说道:“老太太不必担心,二姑娘是忧思过度,又受了惊吓,只消好生歇息,过几日便好了。”
“多些安大夫了,”祖母唤了丫鬟锦佩吩咐道,“你去拿几两银子给安大夫,送安大夫出门。”
直到黄昏的时候,赵安然的脸上才有了血色。
破天荒的,祖母竟留她在映辉堂用晚饭。这是她第一次和祖母一起吃饭。然而,她胃口并不好,又不想惹祖母不高兴,强迫着自己吃了半碗粥。
夜里,赵安然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往事种种,心酸、苦涩、疼痛、绝望......冷汗浸湿了里衣,眼角淌着的泪水湿了枕头。
母亲去世后,她曾暗自发誓,要坚强地活着,不会再流泪。
可,她就是抑制不住地想哭,想嚎啕大哭,想要歇斯底里地呐喊,说出心里的苦。但是,她不能,她的心事不能和任何人说,她只能独自承受记忆里的痛,面对未来的苦。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今天才知道,小小的希望也会是大大的失望。
五天后,父亲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看着他面对她时一脸的疲惫、无奈与愧疚,赵安然第一次感到了羞愧。
在她心里,父亲赵庭轩就是个无情自私的人,可是当他一身尘泥狼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羞愧地无地自容。
见父亲要同她说话,忙抢先说道:“爹,您一路辛苦了,先休息休息吧,不着急的。”外公的事儿已经尘埃落定,她纵然想颠覆,但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坦然接受,尽管不甘。
“然儿也等的很辛苦吧?眼里都是血丝,你也去休息吧,我有你李姨娘照顾就行了。”父亲笑得很温暖,如同一缕春光照在心里。赵安然出奇地心安,心想,或许父亲不会再那么无情了?
赵安然转身离开,没有看到父亲眼里一闪即逝的得逞。
就这样吧,就这样算了吧。不争了,不抵抗了,顺其自然就好了。赵安然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父亲变了,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小步子蹬蹬地跑进来,一下子扑在了赵安然的身上:“姐姐,李姨娘给的栗子糕,很香很香的,姐姐吃!”
甜腻腻地声音徘徊在耳畔,安然笑着抚摸着弟弟的头说:“你自己吃吧,姐姐不喜欢吃栗子糕。”
一边吃着栗子糕,安笙一边含糊地说道:“姐姐,我明天还去李姨娘院子里玩好不好?李姨娘会做好多好吃的点心,还总是把我抱在怀里亲亲,和娘一样香香的,我喜欢李姨娘,我以后天天去李姨娘那玩好不好?”
震惊!无比的震惊!
赵安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弟弟,看他虎头虎脑地说个不停,那香甜欢喜的模样,让她心里一阵阵的胆寒后怕。
不过几天的功夫,她没照顾到安笙,李氏就把手伸到了他身上。
既悔恨,又自责。她怎么就忘了!李氏,温厚墩纯的李姨娘,她就是借着她的“宽厚”爬上了继室的位子。
她是踩着笙儿向上爬,替她的儿子安柯谋前程。
好险,好险她发现及时。若是再晚,只怕笙儿会和前世一样,被李氏把在手里,一步步养成了纨绔样儿。
赵安然蹲下身子,两手抓着笙儿的肩膀,笑着哄道:“笙儿,以后不许再去找李姨娘了,也不准再去她那玩了,想吃什么姐姐叫人给你做,好不好?”
“我喜欢李姨娘,我想去李姨娘那玩。”
听了笙儿的话,赵安然笑容僵硬。
“笙儿乖乖,听姐姐说,李姨娘给你点心吃是要骗你去她那玩,然后把你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你再也见不到姐姐。笙儿,你不想再见到了姐姐吗?”
安笙一听顿时眼泪汪汪,嘴里直嚷着说:“我不要见不到姐姐,我要姐姐!”栗子糕弄脏了衣裳。
赵安然替他擦去眼泪,软语说:“那笙儿要乖乖听话,以后再也不找李姨娘了,好不好?”
“恩,恩!”笙儿连连点头。
效果达到,赵安然的脸上顿时浮起了笑意,伴随着还有一丝的坚决。
第006章外公
更新时间:2013-7-8 7:48:51 本章字数:4356
【新年快乐呀。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关关在此加更一章,祝大家新年快乐。同时,也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多多支持关关!】
大乘的夏来得快,去得也快。七月的风,已有了些许秋的微凉。
赵安然一身素白站在窗前,静静的。
舅舅就要赴任鄞州了。听说,皇上为了舅舅专心公务,免于内宅琐事分心,特在京城另赐府邸,安置外公和舅妈、表哥、表姐、表弟。
当今统治下,大乘全境十一个州,鄞州是所有州县中最要紧的一处,鄞州地处临州正南,南靠崇岭,东临腾山,西临广阔海域。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要地,更是下川、郓州的军事补给、交通要塞。
当今外放舅舅任鄞州知州,实是明降暗升。
当今定是看中了舅舅的耿直,亦相信舅舅不会贪墨。现在皇上夺了外公的官,在京城没了根基,他会很放心地用舅舅。
只是,他太想当然了,完全忽视了舅舅的冲动可能会带来多么严重的损失。
鄞州是全境的门户,亦是守门之要地。如今,南方边境屡屡遭到邻国--凌国的骚扰,使得边境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凌国人出了名的狡猾,舅舅太耿直了,若做副手用在刃上是把好刀,但若是舅舅执掌全局,大乘危矣。
算算日子,再有没几天舅舅就要赴任了,她却没想到办法阻止。
“姑娘,老太太身边的锦玉来传话,让你带上少爷马上过去。”陈嬷嬷拿着一家月白暗流兰花薄披风给她披上,见她脊背僵硬,笑着说,“姑娘别担心,是老太爷差人来接您和少爷过府,可能是听说了太太的事儿,舅爷不日又要赴任,此番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时来也是想临行前见一见。”
赵安然不解地说:“外公在京城,从临州过去少说也要五六日,怕是赶不上吧?”
殷管事之所以三日到,是因为快马加鞭不分昼夜地赶路。而赵安然姐弟年纪小,经不起舟车劳顿,故至少五六日。
“姑娘糊涂了,”陈嬷嬷笑着在给安然插了一个翠玉簪子,“舅爷既是要赴任,自然要路过临州,老太爷惦记姑娘和少爷,来看看顺道送舅爷上路,可不是不赶时间!”
要见到亲人了,赵安然禁不住笑了。在屋子里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拉了弟弟直奔着映辉堂去。
“外公!”赵安然见到熟悉的面孔,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啪啪地往下掉,手里还不忘牵着安笙。
赫连争怜惜地摩挲着她的头,一声声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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