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候,他们所想的,只是拼命学习、努力挣扎。想着能尽快的摆脱困境。机会终于来了,他们也并没辜负了那机会。北境之战中,他们几人一战成名。转瞬间手握大权。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过得太久,先是初雨身亡,而后是初炜断臂,紧跟着,百里肇的双腿无由残废。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们一时都有些懵了,也更不会去考虑那所谓夙愿得偿后的事。
点一点头,沅真轻声的道:“那你现在就想一想吧!等想妥了,记得告诉我!”
岳尧怔愣无语,半晌苦笑道:“这事的答案。可会影响到我们二人的婚事不会?”所以问出这话,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答案而已。
摇一摇头。沅真安静道:“我既答应了要嫁给你,又怎会反悔?我问这个,只是想要知道你的抉择而已!”口中说着,她却忽然有些神思恍惚,及至回神时候。见岳尧嘴唇微微翕动,似欲言语。她便抬了手,掩住了岳尧的唇:“此外,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我该告诉你!”
她的手指纤长,手掌更柔软细腻,这一忽然掩住岳尧的唇,倒让岳尧不由的心中一荡,一时竟忍不住轻轻的吻了一吻她的掌心。饶是沅真素来沉静,陡然被他吻了这么一下,也不由的羞红了脸,玉手更如触了电般急急的缩了回来。岳尧难得见她如此,甜蜜之余,更不禁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沅真柔若无骨的纤手。不意他会有此举动,微赧的别过头去,好半日,沅真才低声的道:“你……你这是干什么?”口中说着,已用力的挣了一下,想缩回手来。
岳尧哪肯就此放过了她,只是牢牢的抓住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你刚才说,有件事要告诉我,是什么事?”他胡乱的岔开话题问道。
怔了一下后,沅真终究放弃了挣扎,反手握住岳尧的手,她徐徐的吐出一口气来:“我想告诉你,其实……在这之前,我一直也没打算要再嫁人……”
对于沅真之事,岳尧早前便已打听清楚,更知道沅真初来平京时候曾嫁过一个平京的破落户子弟,不过据他所知,那桩婚事从头到尾也只是幌子,所以他也并没太在意过。然而刺客听得沅真这话,这事里头,竟仿佛另有玄机。这么一想,他心中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略略别开脸去,避开岳尧的眼,沅真安静的道:“从前在南越的时候,我一直喜欢大爷!这件事,老王爷知道,小姐也知道!”
她没多说其他,岳尧却已明白过来:“你一直不打算嫁人,是……因为他?”虽然觉得吃一个死人的醋实在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但他却不能否认,这事让他着实有些不舒服。许是因为心有芥蒂的缘故,他的手不自觉的松了一松。
觉出此点的沅真也不言语,只默默的将手抽了回来。默默相对片刻,沅真才淡淡道:“本来大爷已死了这么多年了,我也离开南越这么久了,这事,我本是不打算说的……”
薄唇陡地抿紧,半晌,岳尧才道:“那你……怎么又忽然想要说起这个了?”
深深看他一眼,沅真道:“与其日后等你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倒不如这会儿由我自己与你说的清楚明白,也免得将来平生波澜!”
岳尧愕然,却是直到这个时候,心中才算明白过来:“王爷与王妃……”他语声迟疑,有心想问什么,却又不知该问些什么好,只得拿眼去看沅真。
微微失神的靠在身后的一株枫树上,良久,沅真才道:“我与云裳,自幼与郡主一道长大,大爷与四爷虽是皇子,但因自幼跟着老王爷读书习武的缘故,大半时间倒都待在王府里头。大爷年纪最大,性子也沉稳,四爷性子则更跳脱不羁些。郡主的身世,开初并没人知道,大爷与四爷都以为她是王爷亲生的,我们也是!因一道长大的缘故,他们间的情分更比寻常的兄妹更要亲密的多。我与云裳时时都在郡主身边,与大爷、四爷也甚亲密……”
沅真并没说完,岳尧却已听出了她的意思:“云裳……她喜欢石传钰?”他忽然的问着。
没有否认此语,沅真只抬眼看了一看岳尧:“大爷、四爷的眼中、心里都只有郡主一个人!尤其……是在知道了郡主并非老王爷亲生之后……”她语声淡淡,并无嫉妒,也说不出伤心,只是一径的叙述:“谁无从前?岳尧,便是你,从前也未必没有喜欢过别人吧?”
先是一怔,心中旋即便是一松,笑了一笑后,岳尧坦然道:“是!”霎时间,才刚心中的不快,已然因着沅真的这一句话而烟消云散。一把抓住沅真的手,岳尧认真道:“从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本也没什么可在意的!离着中秋还有几日,我会尽快置办聘礼!”
反手重又握住他的,沅真微红了面庞:“我才刚问你的话,你须仔细思量,早早答我!”
一愣之后,岳尧才想起沅真所指的乃是先前她所问的有关将来之事。下意识的握紧了沅真的手,岳尧正色的道:“你希望我给你一个怎样的答案?”
沅真蹙眉,本想回他什么,然犹豫了一刻,她却终于还是道:“曾记吴越争霸否?”
岳尧是何等人物,一听这话,心中哪还不明镜也似。
昔年吴越争霸尘埃将定之时,身为越国争霸功臣之一范蠡飘然隐退前,惟留一信与好友文种,信中有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意劝文种早下决断、辞官隐退。
结局果不出范蠡所料,最终文种还是为越王所杀。
这一段故事,岳尧自然不会不知道。一笑之后,他道:“我明白了!你放心!”他虽然并不觉得百里肇会是那种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之人,但却明白,沅真所言也有道理。由来权臣之所以能为权臣,自少不了帝皇的信任,而信任过了头,不能善终却也在情理之中。
沅真点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王爷那里,你只看着办吧!”岳尧点头,倒也并不留她,便送了她一路出去。
及至沅真的小轿一路离了睿亲王府,岳尧这才折返回去,径往书房。
…… ……
沅真去了之后,远黛便一直歪靠在软榻上,慢慢的翻看着百里肇昨儿留在这屋里的那卷书册。书册里头的东西,在她看来,大多都是确实无讹的,少部分虽有值得商榷之处,却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这里头有许多的东西,都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从前之事。
原来这些就是别人眼中的自己,别人眼中的父王,还有那两个人呀……她唇角微扬的想着,抬起手来,缓缓的又翻过一页去。耳中,传来轻轻的帘动之声,她也懒得抬眼去看。
然而一个声音却忽然的响了起来,惊破了一室的沉寂:“这东西可好看吗?”远黛一惊抬眸,却已直直的看入了一双沉邃如星的眸子,陡然的怔在那里,这一刻,她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正文正文 第十一章 不该
怔愣良久,她才茫然的“呵”了一声,心中满满的都是疑惑。百里肇绝不是那种会小意奉承的男人,这一点,她心中再是清楚不过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来了……
带着些许的感动的震惊过后,远黛很快恢复了冷静,也很快抓住了重点。从轮椅上站起,默不作声的走了来,在远黛身边坐下,百里肇微微抬手,似想去抚摸她的长发,却终于还是没有抬起手来:“沅真与岳尧的婚事,你可定好了日子没有?”他胡乱的岔开话题问道。
听他这么一说,倒不由得远黛不松了口气:“我原想着八月十六这日子不错,又怕太赶!”这个时候,她最怕的,便是他提起昨夜之事,他既绝口不提,她自是巴不得如此。
没多考虑的,百里肇摇头道:“中秋那晚,我们是要进宫的!十六这个日子不甚妥当。等我回头,命人取了黄历来,细细的挑一个好日子吧!”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淡定。
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后,远黛稍稍挪动一下娇躯,慢慢的靠在了百里肇身上。许是在军营之中待过数年的缘故,百里肇的身上几乎嗅不到熏香与香料的味道,有的却是一种清爽的体味,而这种味道,并不会让远黛心生反感。轻轻的吁了口气,她忽然道:“你不生气了?”她知道,自己是不该问这个的,但没什么理由的,她就是想问。因为想问,所以就问了。
原来自己,从来也就没变,还是那么的随心所欲,只是隐藏的更深,她忽然失笑的想着。
随着她靠过来的这一个动作。淡淡的幽香也自传入鼻际。许是惯会莳花弄草的缘故,远黛的身上,永远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与她的体味相混,却愈显得清幽而独特,只有靠得极近之时才能嗅到,也因此却更让人无由心醉。下意识的环住她纤弱的肩,良久,百里肇才一笑:“你让沅真带的话,岳尧已告诉我了!你说的不错。谁无从前。”
谁无从前,远黛有,他自然也是有的。这一句话。虽远不能让他完全的消去心中芥蒂,但至少,她给了他解释,而他……其实也并不应该去斤斤计较这些过去的事。所以,在思虑一番之后。他还是来了。他从来不是锱铢必较之人,但对她,他却大方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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