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夸寄眉,但砚泽听的不舒服:“纳妾是我的主意,跟寄眉没干系,她也不是想把砚臣赶走的人,您误会了。”
周氏瞥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她这是暗地里逼迫他们。平日里的事,你看不到,怎么就知道没有。你媳妇好不容易做了件得我心的好事,你怎么还不信?!”
砚泽决定不跟母亲争辩了,既然她觉得寄眉聪明奸诈,满意她的表现,他也没必要争辩,叫母亲对寄眉失望。他冷声道:“……那您就这样想吧。”
“嘁,知道你舍不得砚臣,可如今,是他要走的。儿大不由娘,我又不能拦着不许人家上京求学。”周氏横了儿子一眼:“你媳妇躲出去了,你也给我老实点,不许过去劝,没准砚臣他们就等着你去求他呢,你一到,人家不走了,我可不希望他们留下。你给我掂量着点!”
“……”砚泽道:“姑姑腿摔伤了,寄眉回去探望,怎么是躲出去……”见母亲怒视他,改口道:“您说是就是吧。”
心里乱糟糟的,寄眉不在,本就够他不舒坦的了,又听到砚臣要上京的消息,此刻心里更是针扎的难受。
周氏见儿子一副憔悴的模样,不禁道:“怎么了?是砚臣要分家,又不是我撵他,你又什么不满的?敢在我面前摆臭脸,反了你的天了!”
“没有,寄眉不在,毅儿哭哭啼啼的,我闹心。”砚泽胡诌道。
“哦,那正好抱到我这边来,我好好稀罕稀罕我的大孙子。”
那还是别介了。砚泽正色道:“不了,不能打扰您。我该回去看看了。”
周氏不忘对儿子的背影道:“告诉你,不许给我拦着!”
砚泽有气无力的道:“是。”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妻子不在,苦了砚泽了,孩子有吃有喝的时候还好,待天晚了,毅儿找不到母亲,咧嘴干嚎。奶娘哄不好,砚泽吹软硬兼施,也不作用,最后哭的大家都累了,砚泽靠在桌上发呆。毅儿爬过,揪着父亲的手道:“骑高高,骑高高。”
“你跟我保证,叫你骑高高,你就不许哭了。”
元毅吃着手指,红着眼圈点头。
砚泽便叫儿子骑到自己肩膀上,在屋内无聊的踱步,不时仰头问:“你晚上能不能不哭?我明天就派人把你送到你娘那儿去。”
“……”
砚泽声音平直的道:“不答应是吧,那你下来。”
元毅抓住父亲的发簪,忽然哭道:“呜呜呜呜……我要娘……我不下……”
“不要哭,不下就不下!”砚泽心道,你人不大,倒是会折腾人玩。
父子俩人正‘其乐融融’的享受天伦之乐,这时丫鬟来报说二少爷来了。砚泽忙赶紧把儿子弄下来,摆到榻上:“请他进来。”
元毅嚷嚷:“二叔——”就要下地去。砚泽按住儿子:“你要去干什么?”
“拿红包。”瞪大闪亮亮的眼睛,天真无邪的道。
“前几天不是刚给过你么!”
“……还要!”歪着头,舞着小手道。
“……”砚泽道:“朝你姑姑要去。”
“姑姑抠门。”
你这个小家伙倒是很会识人,你舒茗姑姑确实抠门。
这时砚臣走了进来,见哥哥在跟侄子说话,忍不住笑问:“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你快坐。”砚泽唤来奶娘:“把小少爷带下去。”
元毅嘟着嘴:“爹——”
“大人说话,你下去!”他瞪眼。
元毅这才伸出小手攀住奶娘的脖子,一副不舍的样子出了门。
等儿子走了,砚泽苦笑道:“你来了,可把我给救了,小孩子真可怕!乖的时候还好,哭起来比鬼都吓人,难怪叫爱哭鬼。”
“……”砚臣先呷了口茶,才缓缓的道:“大哥,母亲和你说我的打算了么?”
“……其实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砚泽有些生气的道:“这种大事,你应该先找我商量,难不成你觉得一定会阻拦你?”
“我没这个意思。我怕,哥哥你一劝我,我就舍不得走了。”砚臣道:“一直受你的照顾,我如今成了家,该拿出魄力来了。不直接告诉你,确实有让木已成舟的想法,知会母亲后,开弓没有回头箭,逼得自己必须迈出这一步。”
砚泽轻哼道:“是你自己逼自己的?还是我们逼迫你的?莫不是因为我多管你的闲事,让你你觉得烦了,要逃离我这个多事的哥哥和嫂嫂。”
“绝没这个意思!”砚臣忙道:“我这次上京,第一个便去您给我找的大夫那里去瞧瞧……”说到此处声音很小了。
话说自从砚泽知道弟弟身体不济后,便联络京城那边,打听是否有好大夫,偷偷介绍给弟弟。他虽然在妻子面前说话不着调,经常插科打诨,但在外面,一向认真办事。砚臣的事,大家都不懂,找大夫是最正确的做法。
“哦。”砚泽还是有点赌气:“总之,你是没先告诉我,弄了半天,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也太过分了点。”
砚臣抿了抿唇:“哥……我想离家上京,是从多处考虑的,一来是求学,二来便是瞧病,若是在家,粟城不大,弄不好便叫其他人知道了。”
“啊?你这意思,岂不是说,正因为我给你寻医,你才搬出去的?今天母亲还跟我说是你嫂子把你们撵走的。其实敢情罪魁祸首是我,我给你纳的妾,给你寻的大夫,好心办错事,本是为你好,但几经折腾却把你赶走了。”
“哥,你这想的也太多了。哪有往自己身上揽罪的。”
“难道不是?”
砚臣连连摇头:“真不是!母亲可以那样想,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更不要误会嫂子。上京一事,是我们自己的决定。我也不想老是闷在家里,去外面开开眼界。”
他怎么误会寄眉呢,妻子对弟弟和弟媳的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经母亲几句挑唆就怀疑她,拿他不成瞎子傻子了么。
“既然去意已决,那我也不拦你,反正走到哪里,咱们都是一家人。”砚泽道:“母亲提分家的事了,趁着父亲还不知道,你我先商量商量,然后我去禀告父亲,叫他定夺。”
“……听哥哥你的。”
“这么说吧,你是想像九叔一样,钱不够花就写信回来要,还是想一次清。”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别不好意思,你尽管直说。”
砚臣不是九叔,还没功名,若是一次次回家要钱,怕是要惹人反感,时间长了,混不出样子,别人会觉得他只花钱不做正事了。但多要钱,这不是摆明了要分家么,所以是个左右为难的事,不好开口。
砚泽瞧弟弟憋的面红耳赤,忍不住道:“好说上京呢,叫你拿个主意,你还这样困难,算了,你干脆留家吧,不放心你出去!”
“……分家吧,一次拿清,我们好好盘算用这笔钱!”
砚泽一挑眉:“好,没问题。不过容我这个做哥哥的多说一句,钱财在你媳妇手里,别经管不好,散了财。”
砚臣认真的道:“我相信她,她会为我好的。”
砚泽舒心一笑,点点头。
“怎么没看到嫂子?”
“哦,姑姑腿伤着了,她回娘家了,把孩子撇给我,差点烦死我。”
砚臣道:“那明天是不是要过去一趟?我也跟你去。”
“不用,她过两天就回来了。我去了,好像催促她,不让她探望母亲似的。她愿意跟母亲待多久,就待多久罢。”
砚臣笑道:“可是你不去的话,就怕嫂子觉得你在这边又沾花惹草了。”
“哼!我想沾花惹草,还需要她允许?!”明显底气不足。
砚臣沉默片刻,道:“哥哥休息罢,我先回去了。”
送弟弟出门,砚泽转身回来坐着,平时不觉得什么,待寄眉真的不在,忽然觉得四处空落落的吓人。于是叫人又把儿子抱了回来。
元毅以为母亲回来了,一进门就搂着奶娘的脖子四处看:“娘呢?娘呢?”发现屋内还是只有父亲一个人,掩盖不住的落寞:“娘——”
奶娘道:“小少爷以为是少奶奶回来了,本来都睡了,有一骨碌坐了起来。”言下之意,大少爷白折腾了儿子一回。
砚泽抱过儿子,认真的道:“你娘不回来了,以后就咱们爷俩过了。”
“……”元毅真的信了爹的话,愣了愣,茫然四顾,嘴巴里流出一条银线似的口水都没察觉。
瞧把儿子吓成这样,砚泽没心思说笑了,赶紧道:“骗你呢,明天咱们就去找你娘。”
元毅被骗了,嘴巴撅得的老高,大概在想他爹真无聊。
☆、第一百零五章
约定好第二天带儿子去找妻子,当天晚上,砚泽自己睡不着,便把儿子留下来陪他。元毅不哭的时候,颇为可爱,砚泽一度觉得偶尔陪陪儿子,享受天伦之乐是桩没事。但元毅毕竟太小了,忍不住困倦,天色一晚就困的眼皮打架,手也不吃了,坐在那里,困得不停的点头。
没办法,只得让儿子先睡了,砚泽没妻子陪着,寂寥的很,无聊间戳着儿子的脸嘟囔:“你娘不在,我将你照顾的也很好。你也懂事,很快就不哭闹了。可见,咱们爷俩离开她也能活……”
看儿子睡的无知无识,砚泽轻声叹道:“我何必自欺欺人,寄眉不在,我一个人不舒坦,这日子没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