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才金翠一进屋,她就察觉她和往日不一样了,扭扭妮妮,几次欲言又止,这跟平日的金翠可不一样。寄眉道:“什么?你想嫁?”
“说句心里话,我肯定是舍不得您的。但我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我现在嫁了,好处很多啊。二少爷和院里的人看您真的铁面无私,以后服您的管。还有就是……您不用和大少爷因为我吵了。自从嫁过来,因为我,你们没少拌嘴,我心里早就过意不去了……啊、不!也不是早故意不去,是他开始对您好了,我才觉得过意不去的。嗯,总之,那个,我不想给您惹麻烦了……我嫁掉吧,挺好的。”
金翠有些语无伦次,寄眉则吃惊的看着她:“你真这么想?简直要让我怀疑是不是砚泽指使你这么说的了。”
“绝不是!我、我也该长进了,您也说好日子来之不易,如果因为我坏了您和大少爷的和气,我成什么了,我不成罪人了么。”金翠越说越不好意思:“再说,刘掌柜的也不错,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了。他人、其实、其实还行……早晚都要嫁的,不如这时候听大少爷的,给他个台阶下,对大家都好。”
“……”寄眉呆了呆,才虚笑道:“居然轮到你劝我了。你不要想别的,只告诉我,你真的愿意嫁么?”
“ 那个,我这鼻子……没跟您说实话……是撞到刘掌柜身上了,都撞破了,我还得找他负责呐!不能就这么说了。”说完,自个觉得不好意思,一捂脸,起身跑了。
“哎——话没说完呢,你回来——”
金翠喊道:“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然后虎虎生风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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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砚泽抱走了儿子,以为能叫妻子担心纠结,结果事与愿违。不过一两个时辰,他就明白妻子为什么不急不慌的了。因为元毅根本离不开母亲,开始跟着父亲还会咯咯笑,等过了一个时辰,他就啼哭不止。奶娘一见,立刻判断:“小少爷是要找少奶奶了。”
砚泽硬挺了一会,无奈之下,只好投降,叫奶娘把儿子给寄眉抱回去了。
稍晚时候,他装模作样的绷着脸回屋见妻子。寄眉看也不看他,只拍着儿子的后背,哄儿子睡觉。他熬不住,靠过去道:“毅儿睡着了?”
寄眉抬头看他,眼含泪水:“你不是走了,不要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他气早就消了,见妻子落泪,赶紧揽住她的肩膀哄道:“我刚才不是在气头上么,我哪能不要你。”
她拂去泪珠,哑声道:“你走后,我也想了。我不要谁也得要你,金翠她啊,你想叫她嫁,那就嫁了吧,我听你的。”
砚泽终于长舒一起口气,觉得赢了一回。
☆、第九十四章
为了金翠,他和妻子没少争执,如今总算把她撵走了,砚泽说不出的身心愉悦。揽着妻子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就知道你明事理,金翠的确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都成老姑娘了。再不嫁,过了年,岁数大了,更嫁不掉了。”
“我眼下把金翠嫁人,不是为她,是为了让你开心。我不怕她岁数大,多挑挑看看,找到可心的才行。但你拗着我,不想留她在家,否则便要抱走儿子和我分开过,我哪有不妥协的道理。”
她的口气哀怨,活脱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于是砚泽本能的感觉到,事情不好,对他的批判开始了。他苦笑道:“我就是吓唬吓唬你,哪能把孩子抱走,这不送回来了么,我不也回来了么。好了,明个还要早起,咱们睡了吧。”
“我的左膀右臂叫你嫁人了,我才说上两句,你就不爱听了……”寄眉拭泪:“我能听你的话,你怎么就不能听我说说心里话。”
“……”砚泽赶紧道:“您说,您说,我洗耳恭听。”
寄眉瞥他一下:“不想说了。”起身唤来奶娘,把孩子抱下去,不发一言的坐到妆台前摘首饰。砚泽装模作样的饶了她一圈,寄眉没搭理他,他知趣的离她远远的。
床头吵架床尾和,横竖跑不了她的。等寄眉一上床,他便紧紧抱住她,嘬她的嘴:“你还要跟我生气到什么时候?好了,我认错,我是胁迫你嫁掉金翠,你妥协了,委屈了,我以后补偿你行不行?”
她佯装不从,挣了挣后便老老实实的让他抱了:“你不用补偿我,补偿金翠便好了。她跟着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像别的丫鬟一样随便简单。”
“……好吧。”只要她能趁早嫁出去。
寄眉含泪道:“你答应我一件事,行么?以后千万不要再威胁我了,你和儿子的分量跟金翠比对,你明知道割舍谁,我都难受。”
他笑道:“结果还是我的分量重。”
她气急,狠狠的拧了他一下:“你听不懂我的话么?!”推开他,要爬到床里躺下。砚泽忙抱住她的腰,把人揽了回来:“我明白你的意思,绝没下次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好了,好了,笑笑吧。”
寄眉噘嘴道:“你叫我笑,我就笑啊?不笑!”
”嘿,陆寄眉,你脾气见长啊。”他挑她的下巴,半开玩笑的道。
“就是长了,怎样?!”她眯起眸子,嘟嘴哼道。
“没事,没事。您长您的,不过大少奶奶息怒,身体要紧。”说罢,嬉皮笑脸的缠着她不放。反正金翠要嫁人了,往后妻子身边就他一个人了,怎么想怎么舒心。
寄眉拿他没办法,该说的都说了,见好就收:“那好,等哪天我把把关。若是刘掌柜的合适,选个日子,把金翠嫁过去。”
“……好吧。”真是选驸马呢。
“时辰不早了,睡吧。”
砚泽本来还想做点别的事,但见妻子眼角有泪珠,便把打消了杂念,搂着她乖乖就寝。等妻子睡了,回忆今天发生的事,虽然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逼迫妻子把金翠嫁了。但也试出他最重要这一点。只消几句话,妻子哪怕面对一起长大的金翠,还是得乖乖听他的。
于是,他也甜甜的睡去了。
翌日是元毅的满月酒。不过和小孩子没什么关系,都是大人打着孩子的名义结朋识友,吃吃喝喝。寄眉跟婆婆在后厅招待女眷,砚泽跟父亲跟前院的客人们饮酒作乐。元毅由奶娘抱着,在前后院的客人面前各转了一圈,就回去先休息了。等着稍晚时候的抓周再登场。
终于等到了抓周,作为周岁酒的重要环节。砚泽对此进行了精心布置,他从小就对自己抓周出糗耿耿于怀。预言他钟情‘脂泽’的话纠缠了他近二十年,儿子绝不能重蹈覆辙。
当初的抓周不知谁动了手脚,摆上了胭脂,时间太久,查不出来了。但无碍乎他那几个婶子们。这一次,叮嘱下人眼尖点,别乱摆东西。反正是为了博一乐,不能叫大家开怀的东西,就不要放了。
众人说说笑笑的聚到会客厅,等了一会,寄眉便抱着宝贝儿子出来了。最紧张的是周氏,当初砚泽失手,叫她纠结痛苦的情景历历在目。
“你喜欢哪个呀?拿给娘看看。”
元毅瞅着满桌子的东西,有点眼花,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朝一本书伸出了小手,抓了一下,力气太小没没拿起来,他很生气,皱了皱眉,两只手去捧。
认真的模样逗的大家忍俊不禁。
“跟九爷一样,以后要金榜题名的。”
“小少爷以后必然是状元之才。”
听人家夸自己的孩子,寄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过大家,便抱着孩子往后堂去了。砚泽又招待了会客人,也进了后堂。
寄眉一见丈夫,便笑道:“人家都说咱们儿子有出息呢,要真像九叔就好了。”举着儿子的小手,晃了晃:“咱们毅儿是状元才,是不是呀?”
砚泽舔了下嘴唇,干笑了两声,欲言又止。
她发现蹊跷,不禁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
“耳朵过来。”在妻子耳边嘀咕了几句:“毅儿抓的那本书是你一直看的,他认识。而且这几天,每次给他摆弄这本书,我都喂他点糖水,所以……”
“啊?你!”寄眉低声急道:“你真是的,这也要做手脚。本来就是个博大家一乐,讨个乐趣的玩意,你何苦这么认真。”
“你也当回事了吧。你若真不放在心上,知道我动手脚又何必生气。”他伸了个懒腰:“我这是为了儿子好,我当初拿错了东西,一时被人拿来说事。”
分明是你不洁身自好,跟抓周有什么关系。她笑:“……让我猜猜,你拿中了胭脂吧。”
“也不知是谁摆的,盒子花花绿绿的好看,还有香味,小孩子都喜欢吧。这不能怪我。”
寄眉笑道:“我知道,你本性是好的,你自从跟了我,再没惦记过别人。”
“……”他纠正道:“什么叫‘我跟了你’?说反了吧?”
“这点小事,别在意。”她瞅着儿子道:“都怪你爹,咱们都不知道你到底中意什么了。你以后是像你爹一样经商呢?还是像九爷一样,登科入仕呢?”
“都好。他不是读书的料,绝对不强求他!不能像我爹一样。”
这时就听萧赋林在他身后道:“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