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凌飞在黑暗中摸索着我的手,紧紧握着,“萱儿,别怕,我们现在还不能睡,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很快便能出去了。你忘了?小黑在外面等着它的主人呢,还有你的御凤,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驯龙,难道你不想找到御凤吗,它还等着你让它重见天日呢。”
我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可是,可是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重见天日呢,御凤,我们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黑暗中,北凌飞的手抚上我的脸,用沾满了尘土的手替我抹去泪水,“我知道,我知道它在哪儿,我答应你,我们一出去我就带你去找它,你再坚持一会儿好吗?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了,可是我们现在不能停,在这儿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北凌飞将我的右手放在他的左手手背上,“萱儿,来,握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出去,我知道你能坚持住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带出去的。”
“宁儿,还记得那天在琉璃湖畔我们说过的话吗?此生的苦与乐,你还没细细体会,如今不过受小小的苦挫,如何便轻言放弃了?”狄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语气不再淡然,痛惜、担忧、焦虑尽表其中。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却不再是害怕的眼泪,这是感动的眼泪。我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更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我胆小我懦弱我平凡,可是此时此刻,我知道我不得不勇敢和坚强起来,为了那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我擦掉眼泪,挥开北凌飞的手,继续向前爬,“我……谁说我要放弃了,我、我不过是有点累了,想偷偷懒而已。哎呀,我的肚子也饿了。喂,你们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早点出去给我捉只野兔烤来吃,奶奶的,饿死我了!这鬼地方……”
我与北凌飞一边爬一边不时说说话,以排解我在这黑暗幽闭的空间里的恐惧,“凌飞,你我相识以来,你心中最难忘的,是哪一天,或是哪一件事?”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北凌飞冲口而出:“玄德二十五年十二月初九。”
我怔了怔,脑中又浮现出那天的情景,两人偷偷跑下山游玩一天后,漫天如火的晚霞中,北凌飞略带羞涩的对我说:“今天是玄德二十五年十二月初九,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天,这是属于我和你的一天。”而我,在他手心里画了一个心,将我的心给了他。
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北凌飞问道:“那……你呢?”
我停住,朝黑暗中的他道:“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感觉到他的呼吸已近在咫尺,耳鬓相碰,我轻轻往他唇上吻去。黑暗中,两人都是微微颤抖着,在静谧的空间里感受着彼此心中的悸动,听到了各自的怦怦心跳声。
“以前我也是,可今天之后,我最难忘的便是玄德二十七年二月初九。”
“玄德二十七年二月初九……今天?”
“对,正是今天。因为今天,我们共同经历了生死,即使再没有明天,我已此生无憾了。”
我继续挪动着身体,努力朝前爬去,北凌飞顿了一会儿之后,才渐渐追了上来,却没有再说任何话。
手掌上虽然缠着布,可是渐渐地,十个手指头都被磨破了,手肘,膝盖部位更甚,每爬动一步都痛不可忍,可是此时内心对生存的强烈渴望,让这些皮肉之痛显得微不足道。我咬着牙,闭起眼睛,努力回想着过去的一点一滴,机械地爬着,直到手和脚都渐渐的麻木,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我不知道我究竟爬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一天,也忘了我是如何失去了知觉。模糊中,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天,与北凌飞偷偷地下了山,秦怒撑着船,那船却不是在漓水江中,而是荡漾在莲花池里,伴着阵阵莲花的幽香,我安详地睡在北凌飞温暖的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感觉冰凉冰凉的,干裂的嘴唇上有了湿润的感觉,我贪婪地吮吸着,挣扎着要睁开双眼,却觉得眼睛一阵刺痛。意识开始渐渐苏醒,心中一阵激动,那是什么?是久违了的光亮!
终于睁开了双眼,一方碧空跃然进入我眼中。是的,是天空,但不是完整的一片天空,只有小小的一块,高高在上,如嵌在高塔之上的一扇小天窗。蓦然间,我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凌飞!”我心中一慌,猛地喊出声来,伸手往四周探去,摸到一人的手臂。这一动,才发觉浑身都痛得散了架一般。
“萱儿,我在这儿,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听到北凌飞喜悦的声音,我紧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北凌飞将我扶起,我忍着痛兴奋地抓着他的双臂,“我们逃出来了?真的逃出来了吗?狄靖呢,他们也出来了吗?”
北凌飞抚着我的背轻轻拍了几下,“别着急,是的,我们总算离开那里了,但现在还不能说已经逃出去了。”
我有点茫然地望了他一眼,急忙向四周打量,狄靖和秦怒正在一边闭目打坐,我们正坐在一洼小水潭旁边,四周仍是湿漉漉的岩壁,顺着岩壁抬头向上望去,终于见到了光亮的来源---那一小片天空。我们所在的这个岩洞,下阔上窄,就像一个倒扣在地上的漏斗。雨已经差不多停了,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点从那一小片空中飘落,在洞底中间形成一洼小水潭。岩壁四周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岩缝和岩洞,我们正是从其中一条岩缝里爬出来的。
我抬头望着那片高高在上的天空,明白了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白翼蝙蝠虽然有灵性,懂得将我们从那个即将被洪水浇灌的岩洞里引出来,却不晓得我们是没有翅膀的,不能像它们一样从这里飞出去。身处洞底的我们,如今就像被困井底的青蛙一样,只能望天兴叹了。
“啊……”忍不住内心的失望,我一下子软倒在北凌飞怀中,却听到北凌飞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身上似乎有伤。我急忙扶住他细细察看,只见他双手和双腿的衣袍都已磨烂,露出的肉早已体无完肤,血肉模糊,十根手指没有一根是完好的。
我紧紧捂着嘴,心里一阵阵抽搐,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凌飞,你……你怎么了?还痛吗?”
北凌飞没事人一般笑了笑,“没事,早不痛了。傻瓜,别哭,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别担心,林堂主他们很快会找到我们的。”
回想起失去知觉前的那个梦,我突然明白了为何北凌飞的手和腿伤得这么重。在我昏睡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是北凌飞将我背在背上,一路背着我爬出来的。
我颤着手抚上他的脸,他的脸上也满是深深浅浅的伤痕,我轻轻摸着那些伤痕,哽咽着道:“都是我不好,我真没用……”
北凌飞握住我的手,虽然他已疲惫不堪,眼里却依然闪动着让我心动的神采,“不,萱儿很勇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考虑得不够周详,没料到会是这样恶劣的形势,让你受苦了。”
两人额头相抵,苦涩地一笑,不再言语,此时此刻,世间任何言语都不足以表达出我们心中的感受。
在我昏睡的这一天一夜里,狄靖和秦怒捉了很多蝙蝠,将身上的衣袍撕成长条,绑在蝙蝠的脚上,再将它们放飞,希望飞羽帮的人能注意到这些身上飘着一根长条的蝙蝠,然后找到这里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只能等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逃出生天
他们身上都带着伤药,狄靖和秦怒的伤远没北凌飞的严重,都将伤药留给了北凌飞与我。北凌飞之前只顾照料我一直没怎么休息,在我醒来后很快便睡死了过去。我不时替他换药清理伤口,在他的左胸肋下,一道深深的剑伤让我触目心惊,那一剑如果稍微往上一点,便是心脏。这伤口看似刚愈合不久,而且当时应是伤势严重的,可我对他这伤竟然一无所知。
“左护法,凌飞这伤是……”
我们入谷前带的干粮,早泡在水里融化了,为了保存体力,秦怒和狄靖都静静地坐在一旁。此时秦怒听我发问,微微一怔,却没有看我,只木然地道:“殿下吩咐过此事不可再提。”
这下到我怔住了,正欲再问,狄靖开口道:“既然他不想让你知道,不想你为他担心,又何必再问。”
我默然。如今回想,他应是在雍州清剿邪教时所受的伤,他回晋阳后却一直没提。我轻轻抚摸着这道伤口,心中五味杂陈,既痛惜他所受的苦,又庆幸这伤没有对他造成大的伤害。
也许是因为之前太过消耗体力,加上又受了伤,北凌飞睡了一天一夜仍然没有醒来。狄靖和秦怒都是寡言的人,这一天一夜里几乎没说上十句话,我也只得闷坐于一旁,强忍着饥饿,不时照看一下北凌飞。他们似乎毫不担心,认定两位堂主一定会找到我们的,但前提是他们平安无事。我不敢想象万一他们也遇到了什么凶险,或是这个地方太过偏僻,他们找不到的话,我们会如何。
当朝阳再一次升起,望着那从洞顶投射下来的一缕金光,我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拢起手朝着洞顶大声呼唤:“小黑……你在哪儿?吉祥,陆悯,你们在哪儿?我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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