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婆子赶早来去了兖州府,到了刘寡妇门上,刘寡妇刚起身,正妆台前匀粉面,整妆容,这寡妇家做闺女时,便是个好强有计较,只自己命不济,嫁进刘家不到一载,汉子就去了,丢下她一个人冷被寒衾,守到何时是个头,便想着再走一步。
与她干娘商量了,她干娘便问她:“心里可中意哪个?”这刘寡妇忽想起那日通判府里听见她婶子说高青县那柴世延,言道听见老爷私下说,那柴世延如今造化了,入了工部陈大人眼,要抬举他个前程呢,这寡妇记心里,便与她干娘说了。
她干娘道:“柴府倒是个富贵人家,只他府里原配妻子堂,你便有意,进了门也要做小,岂不委屈,况,听见说他家大娘子如今身怀有孕,若一朝得子,便你嫁进去有甚好处?”
刘寡妇却道:“听见说他家大娘子娘家早已败落不成样儿,有甚依仗,正是她如今怀着身子才好,奴进了府,正可得意,便她一朝得子又如何,只奴家窝盘住汉子心,惧她何来。”
心里定了主意,便托了媒婆去说,昨儿那婆子来报喜儿,眼瞅着亲事成了,这寡妇心里头欢喜,昨儿家来便与她干娘去后头库房里,寻出块大红攒金妆花缎子来,想着裁了做嫁衣,都堆外间炕上,刚还与她干娘道:“也不知柴府何时来下定?虽听说那柴世延生魁梧体面,底细也不知道如何?若能相看相看才好。”
她干娘笑道:“去岁赶上府衙大人做寿,他与那县衙陈大人前来拜寿,忙乱间老婆子倒是照过一面。”
刘寡妇忙问:“干娘瞧着如何?”
她干娘道:“可着咱们兖州府,想寻出第二个这般体面汉子也难了。”
那寡妇听了,心里头越发欢喜,忽听说媒婆来了,忙使人迎到外间待茶,让她干娘先出去陪着说话儿,自己对着镜子照了照,忽觉今儿这身衣裳颜色有些老,瞧着暗沉沉不精神,便让丫头另寻一件来换了。
收拾齐整,刚要出去,忽听外头她干娘问那媒婆:“昨儿回去可曾见了柴大爷?依我说,也不是头一回,不用怎样大操办,寻个好日子下了定,把嫁妆先抬过去,摆上几桌酒,一顶大红轿子便成了礼,又妥当,又安稳。”
里间里刘寡妇听见这话儿,粉面热了热,倒不好就出去,便躲门帘子后头听着。
那媒婆一进来便瞧见炕上大红攒金妆花缎子,光灿灿刺人眼,可见这是要预备嫁衣呢,自己若说这桩亲事黄了,不定要惹她恼恨,只如今不说也不成,回头再挨上柴大爷一脚,她这条老命就真要去了。
想到此,脸上显出为难之色,那刘寡妇干娘见她这般,便问:“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头?”
那媒婆常叹一声道:“倒是老婆子不是,坑了娘子,不防那是个说了不算喜怒无常汉子,昨儿与那柴大爷说了亲事,他嘴里应好好,还道这般好姻缘,去何处寻来,欢喜不行,老婆子这才忙着去通判府里报喜,倒不是为了赏钱,只说让娘子知道欢喜欢喜,哪成想那柴大爷,昨儿早上还应好好,到晚间,老婆子想着再去询他何时下定,不防倒挨了他一记窝心脚,踹老婆子足足疼了一宿,这还便了,只他却说未应下这门亲事,道,道……”
说着偷眼瞥了眼那团花如意门帘,忽那帘子撩起来,那妇人柳眉倒竖从里间迈出来,直问到媒婆脸上:“他道什么?”
媒婆叹口气道:“他道,汉子尸骨未寒便谋着改嫁,这等不贤妇人进不得他柴府。”
这寡妇听了,险些气晕过去,暗道,好你柴世延,奴家一番好意,倒让你这般糟蹋,且记下,待过后若得机缘,与你一并清算,落后柴世延遭难,怎想到今日却是起因,也是那句话老话说好,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却该引以为戒。
☆、70
回过头却说柴世延,见玉娘使秋竹送了银子出去,不禁道:“这婆子性子奸猾,不是贪着赏钱,如何爷未应下就张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了,只挨了爷一脚算她的造化,依着爷的脾性恨不得一脚踹死这老货,方解了这心头之恨。”
玉娘道:“便她奸猾,你也不瞧瞧她的年纪,还只管说这些狠话,什么大事,值当要了她的性命,纵不为旁的,也当为我腹中的胎儿积些善德才是。”
柴世延听了,脸色回缓道:“如此还罢了,由这老货捡了便宜去。”瞥眼瞧着玉娘却道:“这话儿揭过去,玉娘可还有甚话说与爷的?”
玉娘岂不知他的心思,咬着唇不言声,思及这一番事出来,却是自己的错处,若不认错,恐过不去,见屋里无人,立起身子,软着声儿道:“前番是玉娘的不是,冤屈了爷,恼起来说了那些冷话儿,爷大人大量,宽了玉娘这回才是。”说着插手在前就要福身下去,给柴世延一把拉住手道:“爷跟玉娘说笑呢,倒当了真不成,你我夫妻何用这般。”说着扶她重坐在炕上。
说话儿便到了饭时,放下桌摆了酒菜上来,柴世延见桌上一个竹编小篮里装着两只粽子,便问:“如何有粽子?”
秋竹道:“灶上的婆子言道,端午那日爷让她扎了几样粽子,说等娘家来过节,却因事耽搁,未及的吃,正巧灶房还有新鲜粽叶,便扎了两只果馅儿粽子,虽过了端午,也只当应了节气。”
玉娘听了,心里暗悔,只当这厮贪她嫂子姿色,却闹出一场事来,白费了他一番心意,想到此,执壶斟了一杯酒,拿在手里亲递与他道:“劳爷费心,且吃玉娘这杯酒来。”
柴世延抬头瞧她,只见她十指芊芊若青葱玉笋,双手执杯儿敬过来,一张粉面莹润细白,鸦青云鬓堆在一侧,越发显得目似春水,仿佛荡着万千情意,哪里还有半分冷色,一刹那,真好似冰水消融,接了她手中的杯一饮而尽,只觉那玉液琼浆也不过如此,心里暖融融热乎乎,说不出怎样受用。
吃了几杯儿酒下去,不免轰动春,情,思想那云雨之事,饭毕撤下桌去,便吩咐铺床燃香,收拾妥当,秋竹叫着婆子出去,拽上门,嘱咐婆子几句,便要家去,行至窗下,听见里头声响儿,粉面通红,快步出了角门,往后头去了。
想柴世延,虽在院中走动的勤力,却只是借酒浇愁,哪有耍乐的心思,纵粉头一旁勾他,心里头想着玉娘,也未上心入眼,一个人在当铺后院住着,倒素了这些日子,这会儿好容易破了嫌隙,夫妻重好,哪里还能忍得住。
只等进了里屋,便搂着玉娘上榻,见玉娘虽脱了外头衣裳,里头却仍穿着里衣,不禁凑上来道:“如今五月里,玉娘还冷不成,穿这些做甚,不若脱了,你我好自在。”
玉娘粉面通红,哪里不知他想什么,只怕他孟浪才如此,与他道:“且消停些吧!莫伤了肚子里的胎儿。”
柴世延听了,不禁笑道:“玉娘放心,爷知轻重,一会儿力气小些哪里伤的着他,只爷在铺子里一个人冷清了几日,如今好容易搂了玉娘在怀,容爷放肆一回也使得。”
说着话儿,便扯了她上下衣裳,只留一件大红抹胸在身上,柴世延见那抹胸真个轻薄,瞧着似纱非绸,帐外案头的灯影透进来,落在玉娘身上,照见里头一对玉,乳,儿,颤巍巍白嫩嫩勾人的魂儿。
只觉燥火窜上来,扑过去把玉娘按在身下,揉搓几下,道:“这才几日,爷瞧着仿佛又大了些……”说着凑到脸上去与玉娘亲,嘴咂,舌,揉,搓,抚,弄半日,把玉娘两只玉腿儿挂在臂上,缓缓入,将进去,抽,送了百来下,渐渐得趣儿。
虽得趣儿,却也顾忌腹中胎儿,不敢尽力,便这般也与往日不同,至事毕,只觉畅美难言,方知这才是夫妻。
次日起来,便觉通体爽利,吃了早上饭,进了里屋来瞧玉娘整妆,只见她在妆台坐定,正在哪里梳头戴冠儿,耳边一对金葫芦坠子,映着一张粉面上红白两色,既庄重又好看。
心里却不禁讶异,过来询她:“玉娘今儿要出去不成?”
玉娘道:“当去陈府里走走,昨儿我嫂子来了,瞧着她心里头不大好,想过去陪她说说话儿。”
忽想起一事,跟柴世延道;“有一事需与你商议,那日从观音堂家来,路过陈家村头,想着有几年不家去,便让车把式拐个弯去瞧了瞧,倒不防已破败成那般模样儿,这还罢了,只听说要典卖出去,虽我嫁了出来,终归是陈家的女儿,如何眼睁睁瞧着祖宅落在旁人之手,便将来九泉之下也见不得祖父,便想着买在手里,不知你意下如何?”
柴世延见她这些话都与自己说,可见破开心结,当自己是个最亲近之人,便道:“终是你家的祖宅,若落到旁人之手的确不妥,你既有心,待爷寻人从他手里买下也就是了。”
玉娘听了,不免有些愧道:“昨儿玉娘心里头焦急,去县衙求了我那婶子,她言道使管事出头,银子已然送了过去。”
说着不免垂下头去,柴世延听了也未恼恨,却道:“那宅子怎么也要二三百银子,你手里才几个体己,待会儿爷让账房补给你便了。”
玉娘却道:“这宅子是陈家的,怎好用柴府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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