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个周养性唬,还道给人瞧见,衣裳不及穿,从窗户跳了出去,便听见:“贼这里。”呼啦啦跑来四五个小厮,手持大棒,没头没脸打将下来,打周养性嗷嗷直叫,却给他挣了出去,跑到后墙根儿上,却不见了梯子。
眼瞅人追了上来,周养性急抱着树爬上去,从墙头直摔到那边儿,只听咔嚓一声,断了一条腿,想坐起来,却不得气力,喊叫半日,也不见小厮前来。
却原来跟着他小厮只道他一去便是一宿,谁还守一夜不成,只等他去了,便几人凑到前头赌钱吃酒去了,任周养性这里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
周养性只得拖着条断腿儿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只觉浑身皮肉疼钻心,可他刚站起来,还未等挪动一步,忽从墙那边忽扔过一块大石头来,周养性听得声音忙要躲,哪里躲及,给石头砸个正着,直觉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至次日一早,他小厮才到后头来,却见自家主子,□躺地上,浑身是伤,头上一个大血窟窿,腿还断了一只,唬没了人色,忙唤人来抬到屋里,请郎中来瞧,倒真算他命大,灌了半碗药下去,倒缓了过来,只浑身疼动不得。
到这会儿周养性方明白过来,不定给柴世延知道自己与董二姐奸,情,故此设下套要捉他,却忽想起郑家事,莫非也是他后授意不成,不然郑老头那厮又怎有这么大本事,想到此忽觉通透,不想自己谋他不成,反被他先下手为强,暗恨自己思虑不周,只一味信了董二姐,倒忘了这妇人早不得柴世延意,如今他要拿郑家官司摆布自己,这是想要自己命啊。却明知着了柴世延圈套,也奈何不得。
抬了家去,他叔叔不看他一身伤半条命都没了,还一再催他去打点官司,周养性躺炕上,暗暗苦笑,如今还打点什么,不定柴世延早打点明白,莫说他叔叔,如今自己这条命都不知能不能保住了。
如此过了两日,仵作验尸结果出来,陈大人大怒,发下火签锁拿了周养性叔侄下到大牢,想这老太监一来年老,二来惯来养尊处优,如何受这般罪,况柴世延安早暗里关照过,这叔侄进来,便甭想活着出去。
未出半月,老太监便一命呜呼,周养性比他叔叔命还短些,那一身伤,牢里能得什么好,先他太监叔叔几日,便先去阴曹地府诉冤去了,却不知他这冤屈诉得什么。
叔侄俩被锁拿进大牢当夜,周家便失了盗,待周养性兄弟赶来,周家只剩下个空落落房子,也知得罪了人,这高青县再也待不得,忙着把宅子典卖脱手,一家连夜迁去了旁处,从此高青县再无周家亲眷,这才真是恶有恶报。
却说这一番大折腾,玉娘如何不知,只柴世延有意瞒她,她也乐得装糊涂,除了周养性叔侄,也算安了她心,至于董二姐,听得周养性叔侄下了大牢当日,便屋里吊死了,玉娘本假意要去瞧,给柴世延拦下,道:“刚死人阴气重,你如今有了身子,冲撞了不好,爷去瞧瞧便了。”这里头事玉娘岂有知,他既相拦,正好乐不去,却想这董二姐落到如今这般下场也算罪有应得。
若依着柴世延,恨不得把董二姐尸身扔出去喂狗,只柴府丢不起人,这桩丑事却要掩下,寻了一副薄棺装殓,县外乱葬岗子上寻了个地儿草草葬了了事,钏儿嗓子扎坏,成了半个哑巴,发卖出去倒也不怕她胡乱说。
刚处置妥当董二姐,翠云哪儿终是熬到了头,叫她娘来,陪到半夜就咽了气,玉娘并未去瞧,如今她早已明白,若想活得安生,便要生就一副铁石心肠,这些人怜不得。
拔了周养性这颗眼中钉,柴世延才算舒心,这日家来与玉娘道:“爷把后头许家宅子典手里,想着把咱家后墙推了,后头盖个花园子,不用怎样费功夫,只略收拾收拾,移些花木进来便甚齐整,待完工,也有个赏玩去处,你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家里来人不得码字,今儿六千补上,亲们见
☆、52
玉娘道:“好是好,只如今你管着县外盖园子的事儿,如何顾得这些。”柴世延道:“又不用大兴土木,只略收拾罢了,我便不得空,阮小二倒无事,许他些好处,使他帮瞧经管,不用爷怎样费心,倒便宜。”
玉娘点点头:“你瞧着收拾便是,只如此一来不免杂乱。”柴世延道:“围帐遮好,嘱咐家下小厮婆子精心些便是,横竖不过一月,明儿择个吉日,如今四月未过,想来入夏可完工。”
这里商量定,次日柴世延便择了好日子,寻了阮小二来,许他银钱酒肉,阮小二如何不依,挑选匠人进来,移花接木,尽心而为,恨不得讨了柴世延的好。
如此一番事过,柴世延得了高家当铺,又谋了县外盖院子的差事,那银子使来调去,真如流水一般,家道比以往更红火了几分,如今又把后头许家宅子典在手里阔出去盖花园子,谁不眼热,加上柴府二娘三娘相继过世,如今只一个大房娘子,还有了身孕,那些媒婆觑见这个时机怎会放过,三朝五日的来柴府走动探听消息。
玉娘心里也有此意,这日一早起来,便询柴世延的意,柴世延道:“你瞧着好就好,问爷做甚。”玉娘听了道:“我瞧着好的,爷若看不上眼儿有甚用,不若明儿让媒婆领了人来,你先过过眼。”
柴世延却又道:“如今终日不得闲,哪有这等心思,且过些时日再说。”两口子这里正说话儿,外头平安道:“前头贾爷到了。”
玉娘知道,想是为了陈府在长春观打平安醮的事儿,只因冯氏上月里刚说有了喜,这一月都在家里养着胎,轻易不见她出来走动,不想四月还未出去,便见了红,请了太医来瞧,终是未保住,前几日玉娘特意去陈府瞧了,那么个爱说爱笑的,跟变了个人似的,脸蜡黄,憔悴的不成样子了,见了玉娘话说不得几句就掉泪儿,玉娘狠劝了她半日,怕搅了她歇息,才从她屋里出来。
想是怜惜那未出生的孩子,遂在长春观打平安醮,玉娘原说要去,给柴世延拦着,老王氏也道:“好不容易才有身子,月份又短,经不的折腾,在家好生养着胎就是,知道你两个好,只也不在这上头。”玉娘这才未去。
倒是柴世延要忙上几日,玉娘起身与柴世延递了衣裳,打点妥当,送他到二门,柴世延还嘱咐她:“在家莫劳累,仔细着身子。”才去了。
玉娘立在门首,愣了一会儿才回转屋里,坐在炕上暗思,倒未想这厮会拒了这等好事,只说他会顺水推舟多纳几个进来呢,莫非外头有他自己中意的了不成,回头寻平安来底细问问,又想这一程忙乱未得空,该着寻个好日子去观音堂烧香还愿。
再说柴世延跟贾有德,骑马去了长春观,帮着陈府足足忙乱了三日才得空,赶上县外给武家的整修的园子完工,差事也清闲下来,叫了两个唱的,柴世延邀了贾有德阮小二到酒楼吃酒。
忽贾有德指着窗外道:“那可不是府上的大妗子吗?”柴世延不禁往下瞧了瞧,果见赵氏那妇人从轿中下来,身边跟着个使唤丫头,款摆碎步往街对面的胭脂铺子里走,头发乌压压攒在头上,未带冠儿,只斜斜插了两只银簪子,鬓边一支玉兰花,穿的倒也素净,衫子下头,系了一条嫩黄裙儿,因比旁的妇人丰腴,越发显得一张脸白润润的,那腰身却细,扭起来,后头老大个屁,股,妖娆非常,尤其这妇人里头未穿裤儿,日影落在她身上,柴世延几个在楼上把她里头那两条腿瞧了个清楚。
那妇人走到胭脂铺子门首,却停了脚,回首往对街楼上望了一阵,才进了里头,阮小二与贾有德悄然对瞧了一眼,暗道以往却未瞧出,陈家这婆娘却是个风流货,穿这么一身出来走动,这明明白白是勾搭汉子来了。
虽都有些眼馋,却也只在心里头想想罢了,毕竟忌讳她是柴府的大妗子,却说这赵氏怎来了这里,那日与周养性未成事,在家里等了好些日子,也不见周养性来,心里不免惦记,且心念念惦记着谋算柴府家产呢。
这妇人心恨玉娘,巴不得有朝一日摆弄了玉娘才遂她心意,自是日夜盼着,后周家官司输了,周养性叔侄锁拿进大牢,丢了性命,才知自己一番想头落了空,眼瞅指望不上周养性,她那汉子又混沌,如此下去,莫说好日子,穿衣吃饭都艰难。
恼恨起来与陈玉书吵闹几番,那汉子也不知撞到何处胡混去了,这几日越发连家都不回,丢下她一个人在家,成日冷被寒衾怎睡的踏实。
前日听说陈府在长春观打醮,与丫头做伴去瞧热闹,却给她瞧见柴世延,穿着一身月白绸缎袍子,立在哪里,好不体面,想自己怎就如此命苦,偏嫁了陈玉书,又听说柴府二娘三娘都成了死鬼,满府就剩下一个玉娘,连个对头都没了,日子如何能不顺遂,柴府那般家底儿,荣华富贵八辈子也享用不尽,再瞧自己,连件象样的衣裳都置办不起。
越思越恨,偏巧昨去铺子买胭脂听那伙计言道,柴大爷常来对街的酒楼吃酒,这赵氏不免起意,想如今玉娘有了身子,定然伺候不得汉子,柴府又无旁人,这柴世延是个惯喜风月的,如何当的住和尚,只自己着意勾引,想来不难,若勾了他还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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