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楚和余英对视了一眼,桓楚才笑道:“我们兄弟当然有意下山闯下一番事业来,只是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很丰厚,人马和粮草都不缺。就像大姑娘嫁人,总要仔细挑一番的,我们要投的自然得是真英雄啊。”
“何须四处寻那真英雄?站在你们面前的不就是了?我江东项籍便是万人敌!”项羽扬声笑道,一点也不谦虚。
“这大话嘛人人会讲。若是羽将军是真英雄,也该证明给我们看看才成呀。这样吧,我们山下有一定青铜巨鼎,传言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重逾千斤。若是将军能够将此鼎搬动,我们便相信将军是真英雄,便随着将军下山跟随将军征战,如何?”
龙且、季布和钟离昧都有点发愁,桓楚这是摆明了要让项羽知难而退吧,纷纷找出理由来辩解,什么羽将军箭伤未愈,什么腿脚没有休养好……不想项羽却是轻轻一笑,缓缓地走向了大鼎。
重逾千斤的古鼎自然不是假的,项羽伸手试了试,分量不轻。只是他知道,他必须扛起此鼎,不但是为了收服桓楚和余英,也是为了让季布和钟离昧知道,更是让目睹的众人都知道,当今天下最为英勇之人,唯独他项籍!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项羽将四个人合力都未曾抬起的巨鼎给扛了起来!伴随着项羽脚步青砖开裂之声,惊叹之声不绝。
“羽将军真乃神人呀!” 桓楚和余英惊讶之后是深深的佩服,忙大声赞道。
季布和钟离昧也与有荣焉,季布的心情还要更加复杂一点,之前他心里头还是有些瞧不上项羽的,觉得他靠着出身和叔父才压了自己一头,今日方才是真正的叹服了。也不知道是和钟离昧说还是喃喃自语,“江东项籍,果然神人也!也许他真能带领我等恢复大楚荣光呢……”
桓楚和余英都是一诺千金的汉子,既已被项羽的勇武惊服,二话不说,就让山上的兄弟们好生快快准备,然后随着项羽下山去了。
桓楚听闻项羽正要带兵攻打薛城,当即表示他和余英愿意带领手下的兄弟打先锋。
项羽一笑,他自然是知道桓楚的意思,不就是担心自己原来的人马看轻了他们?当即颔首道:“桓楚有此意,我也就不拦着,那我便和几位兄弟就在后头给你压阵,静候将军凯旋了。”
“喏。”桓楚心里大喜,暗道项羽果然和传言说的一般豪爽。
只是龙且微微有些诧异,他是知道项羽其人的,打仗那是恨不得次次都冲在前头,这个时候竟然能够忍耐下来,他心中感慨,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终于有了身为上将军的胸襟和气度了。
却说另一边,刘季带着自项梁处借来的人马,还没有开战,就拿下了沛县,绑住了雍齿。刘季恨不得生啃了雍齿,只是他知道,自己的家人和一干兄弟的家人虽然都被雍齿给关进了大牢之中,但是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且雍齿是沛县人,之前还是好兄弟。这个时候杀了他,自己虽然痛快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若放了雍齿呢?那么自己便能让人知道,他刘季,不再是从前的混混无赖,而是辖有城池的沛公!那胸襟也是宽大的!而且经过此事之后,雍齿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但是就算要放人也得做得大家都知道,做的漂漂亮亮的。
刘季心中寻思过后,便召集了百姓当着大伙的面儿,让萧何先是当众念了雍齿的罪行,却又当着百姓的面放了他。
“放了他!”刘季心中寻思一定,便道。见樊哙还是没有动作,又提高声音再说了一次:“樊哙,我说放了雍齿。他能够做不仁不义不忠不信的小人,我刘季可不能这样做!”
樊哙和卢绾等人想不明白老大为什么要放了雍齿,只是他们也知道季哥发了话,他们听着就是对的。
倒是萧何隐隐猜到了刘季的想法,他自然是无比的赞成的。当着百姓的面放了雍齿,第一个对着刘季拜倒道:“主公大仁大义,我等兄弟没有跟错人,沛县的百姓有福了。”
众人听着萧何这样说,心中都觉得有理,刘季连雍齿这样背后插刀子的小人都能放过,可见那真是心胸开阔大仁大义啊!纷纷赞了起来,自然刘季的名声也更加好了。就连带兵帮着刘季打仗的项庄,都觉得刘季是个人物。
而刘季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着项庄一道投靠项梁,便当着百姓之面说要离开沛县不再骚扰乡亲的。
项庄虽然年岁尚轻,却也不是傻瓜,刘季的这一番作为他势必要一五一十地和项梁说的,看向刘季的目光一直带有打探之意。
刘季请项庄进了大堂,恭敬道:“此次能够平息雍齿的叛乱,全赖武信君借兵于我,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只能以后在武信君麾下听其调令差遣。项小将军不如多留一日,今晚刘季将沛县以及家事一整,明日随将军一道上路,您看意下如何呀?”
项庄看刘季真诚的样子,觉得刘季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等送走了项庄,刘季才对着萧何道:“萧大人,以后咱们就要事事听人家的呢,也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主公,现在看来,项家势大,楚王是名正言顺的国君,他们是反秦之师的老大,我们跟着项家自然没有错。只是还是要多个心眼,不能让咱们这些个兄弟散了,大家可是只认你一个主公啊!”
刘季想起项家军得阵势来,心中难免有点酸溜溜的。“萧大人,你看项梁项羽叔侄麾下的能人可不少,咱们要是有他们那样的家当,那张良也许就能留下来了。”说完又皱起了眉头:“不不,张良和咱们不是一路人,虽然他待咱们比较客气,可是他和项羽才是一样的,都是贵胄出身那,和咱们不一样啊……”
萧何鼓励刘季道:“昔日主公可曾想过你今日会据有城池,得如此多的弟兄跟随呢?主公只要放开眼界,如今日放了雍齿这样行事,跟着咱们的人自然会有的。”
“是啊,总有那么一天的。”刘季也笑了。
当夜,刘季除了见到了父母和哥哥嫂嫂们,更是见到了抱着儿子的吕雉,看到被关在牢中许久而憔悴如老妪的妻子,刘季的心中没有半点的涟漪,他想起的是项羽貌美且年轻的妻子虞夫人。人家项羽为何就能娶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而他刘季却只得这样的老迈村妇做妻子呢?
刘季心中虽然这样想,面上却没有露出来,他知道他一带着兄弟和人马离开,那么这沛县是否稳妥,还要靠着大舅子吕泽。刘季安抚了亲人几句,就借口还有军务要处理,便带着人离开了。从前到后,竟然一句话也没有单独和吕雉说。
吕雉的一颗心就如同被人扔进了寒冰窟里头,看着丈夫带着人走了,她才扯着女儿抱着儿子回了屋。
“阿母,阿翁为何一句话也不和我们说就走了?他也没有瞧瞧弟弟呢。”刘月也很失落,她心目中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冷漠,怎么和母亲平日里说的父亲完全不一样呢?
吕雉苦笑着摸着儿子稀疏的头发,她自己现在这样子她是知道的,早已经不是当初要嫁给刘季时的妙龄大家女子,而是苍老如老妪的寻常妇人。刘季会嫌弃她不意外,但是女儿和女子,刘季居然一眼也不瞧瞧。想到因为刘季的缘故,两个孩子一天福也没有享到,反倒被连累着被关进了大牢里。刘季却半点也不疼惜孩子。
吕雉的眼中闪过了冷光,她想起了青梅曾经说过的话,刘季是个靠不住的男人。当时从前她却是想着了魔一般什么都听不进去,原来是真的啊!这个男人不护着女人也就算了,但是却连儿女都不爱护,以后无论是他发达了还是死了,吕雉知道,刘季这个男人她是靠不上了。低头看向面黄肌瘦的儿女,吕雉心中一痛,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后悔了……
而同时觉得后悔的还有素女,她没有想到,项冰去追张良,竟然是打定了主意的,几天下来,去寻项冰的人不少,却就是没将人给找回来。她看着青梅,才明白为何这一次和从前和了这么大的差别。从前没有青梅的,项冰也许是看见青梅逃家顺利推掉了和夏侯婴的婚事,她才有了逃家的勇气的。
因为这个,所以被项梁喊去问话,被项伯一通责骂素女都忍了下来,心里头却暗自撇嘴,她虽然是项冰的嫂嫂,但是项冰的年纪比她还要大些,如今也快十九岁了,项伯若是真关心这个侄女,便早该让她嫁给龙且了,竟然拖到现在?不就是没将人放在心中嘛。
“叔父们的担心侄媳也是知道的,只是项冰不是孩子了,等她想明白了,她自然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叔父们将她和龙且的婚事办了,什么事情就都没有了。”素女确定龙且心里头还是有项冰的,只希望项冰的作为没有让龙且伤心后冷了心了。
而在快到邯郸之时,张良身边的人终于拿住了一路乔装跟随的项冰。若是心中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但是张良知道,他的身份、年纪,都和项冰不合适。且如今天下动荡之际,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去想男女之事。看着眼含倔强小脸消瘦不少的少女,他还是恨下了心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