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天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若姑娘是想见太子殿下,我劝姑娘还是明日再来吧?”
“怎么了?”
是不是千竹寻找她的时候被伏击了?
“这……总之姑娘你还是明日再来吧,今天已经太晚了。”
禾天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放心,也不管禾天的阻拦,直接便推门进去。
不过里面的场景却让她愕然
殿堂内弥漫着浓郁的香气,有几个衣料单薄的舞女正翩翩起舞,乐姬分布在四周,敲编钟的,弹琴的,吹笛的各司其职,好不热闹。
千竹斜躺在主位上,那月白的袍子敞开来,露出里面好看的肌肉线条,他旁边坐着一个瘦小的姬妾,这姬妾她平时经常看到,在府中还算受宠。
她无故消失,她以为他至少会担心的,再怎么也会着人出去寻找,她不祈求他有多么在乎她,但却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他依然可以自得其乐的玩乐。
分明在不久之前他还将她当成他的夫人的,哪怕那只是场面话,但像千竹那样的人,却不是可以任意将任何一个女子说成他的夫人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看样子她还没有重要到让他为她担忧的程度,他不是说过么,他将她当成女人,在太子府中女人是没有任何地位的。
她跟任何一个跟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女子一样,只是他的玩物而已。
所以东施,你不要自以为是了。
千竹终于看到了她,他皱了皱眉头,语气冰冷,“东施,你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要来这里最起码得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再来。”
她低头看去,因为刚刚走得太急,她的长袍被荆棘划破了好几个洞,袍脚上沾满了泥灰,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这里的确太不合时宜。
他关心的只是她的不修边幅毁了他的兴致,对于刚刚她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他全然不关心。
她冲他福了福身,“是东施不懂规矩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她转身离去,千竹并没有叫住她,她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打情骂俏的声音,不知为何,倒数第二根肋骨的地方被隐隐刺痛了一下。
她离去不久,千竹猛然坐直了身体,众人感觉屋子里的气氛一冷,都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
“滚!”
就像从地狱深处发出的声音,冰冷中夹杂着势必将一切毁灭的力量。
众人吓得刷刷刷跪在地上,立刻磕头告退。
房间中很快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肩上的伤口传来一阵疼痛,他不以为然拉开衣襟看去,伤口不知在什么时候裂开的,渗出的血液已经浸透了纱布。
他深邃的双眸中迸发出一阵冷意,鬓角的地方隐隐动了动。
刚刚他消灭掉刺杀他的人才发现东施不见了。
他天生对紫玉兰花香就很敏感,不管多么混乱的气息,只要混有紫玉兰的香味他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东施用的熏香是最纯正的紫玉兰香料,要循着这气息找到她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所以循着香气他找到了郊外的那片芦花荡。
可是那芦花荡外面却有高手守护,要战胜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人打趴下去,他从来没有这样急切过,一向小心谨慎的他没有擦觉到被他打趴下的人中一个是装死的。
他肩上的伤便是那人用暗器从他的后背贯穿所致。
还好他射偏了一点,并没有射中要害,不过这人也没有好下场,最终被他一剑削掉了头颅。
解决了最后一个阻碍他便跟着香味的指引走出芦花荡来。
可是看到的却是东施和白君逸抱在一起的场景。
头顶有着大而白的月亮,微风将芦花吹拂在他脸上,就像一场月色下的大雪。
紫玉兰的香味和身上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氤氲成一种奇异的味道,搅动在他的心头,带给他一种陌生的痛感。
他们抱得那样认真,就连有他的存在都感觉不到。
他说不清楚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感觉,脚下像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心脏尖端某处柔软的地方被猛地刺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他觉得自己生病了,不然左胸口为何会疼痛难忍,这种病怕是连蓝石也素手无策。
说真的,他很想将这两个人当场斩杀,可最终他选择冷漠转身离去,他来去如风,飘洒自如,就如他从来没有来过。
他不询问她去了哪里,其实等着她亲口告诉他,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她那么轻易就转身走掉了。
为什么他这么难受她却可以那么潇洒自如,难道她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是想杀掉他么,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念想?
对于东施他好像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为何看到她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他会难受,为何他会想方设法让她吃醋。
他为何要对一个女人费如此大的脑筋,既然将她当做女人,那她就该以玩物的姿态存在,可是为什么她分明背叛了他他还舍不得将他杀掉。
千竹,你不该有在乎的东西,东施更不是你该在乎的东西。
从那以后,千竹没有再踏进会室一步,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懒得去过问。
几日之后她收到郑旦被放出冷宫的消息,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八月发生了一件大事。
吴国占领越国之后并没有休整军队,发展生产,吴王好大喜功,发兵向南,想要一举灭掉吴国,所以趁着吴国国内空虚之时越国承乾公子摔大军压境,一直打到姑苏城外。
叶依依想不通,当初白君逸给吴王送美女之时,两国说不出的邦交友好,可一转眼白君逸竟然就对吴国出兵,看来政治果然都是波澜诡谲的。
不过,白君逸这一次却不是成心攻打吴国,以现在越国的兵力想要战胜吴国无疑是以卵击石,再加上从楚国赶回来的吴国援兵,前后一夹攻,他硬行攻打其实是自找死路。
所以在援兵达到之前他要演一场重头戏。
他送给吴王的美人西施虽然很受宠爱,可吴王并不是昏庸无能之人,对于西施他不可能完全相信。
不久之前他与西施接头,将一张写着计划的绢布拿给她,那绢布上写的就是这次的计划。
他带领越国骁骑一路攻到姑苏城下,姑苏城内军队空虚,吴王定然为此大伤脑筋,西施便与吴王出计谋,要用虚张声势之计让他不战而退,一方面是告诉吴王她已然与越国没有半分关系,另一方面也让吴王高看她。
这计划的目的就是让吴王彻底信任西施。
就像白君逸预料的那样,吴王果然为这事大伤脑筋,他想不通为何一向安分守己的越国会突然来犯。
他在寝殿内烦躁地走来走去,西施端了一叠点心进来,担忧道:“大王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来尝尝我亲自做的点心。”
吴王一见来人是西施,看着她那张艳若桃花般的脸和明若秋水般的眼睛,他的烦躁之气顿时泄了一半,他匆匆走到矮几旁坐下拿了一块点心塞在口中。
即便这样也依然皱着眉头想事情。
西施给他倒了一杯水殷切嘱咐道:“大王慢点吃。”
吴王混乱点点头,若有所思将一杯水灌了进去。
一旁的西施突然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大王你还为承乾将军来犯的事情忧虑,我什么忙也帮不上,眼睁睁看着大王忧愁,我真是该死。”
吴王急忙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你不要这样说,有你在寡人身边就是寡人最大的安慰。”
她将小脑袋探出来,眼中露出狡黠之色,“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好点子。”
“哦?说来听听。”
“大王可还记得承乾公子临走那天向大王你要了一个人。”
吴王皱眉,“你说东施?”
“嗯,东施和承乾公子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感情甚笃,如果我们以东施的性命相胁,承乾公子必然退兵。”
吴王凝神细思,半晌才道:“这个办法可行么?”
“如果这办法还不行,西施还有一计,现在姑苏城内军队空虚,若是跟承乾公子硬拼,一直撑到援兵到来,虽胜但必然死伤惨重,我记得城门外有两座大山,大王何不派人去那山上,每人身上插上两只吴国的旗帜,做出姑苏城兵肥马壮的假象,承乾公子是个多疑之人必然不敢贸然来犯,不过这是一招险招,如果我们两个计划同时用来,说不定真的可以让承乾公子不战而退。”
吴王定定看着她,半晌才道:“西施,你……”
西施急忙将他抱紧了一点,“我知道大王你想要说什么,西施虽是越国人,但此刻西施的心却在大王这里。”
吴王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语气凝然,“你能这般为寡人着想,寡人定不负你。”
太子收到舍人带来的书信是在几个时辰之后,上面吴王亲笔写着让他速来城门上,而且强调了一定要带上东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