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容叹息着摇头,曲氏的抠门和贪婪是出了名的,马家并不算穷困,虽然马知文的父亲死得早,但还是给两人留了不少家财,生活其实还算富足,谁知道曲氏连路边一个钉子都往家里捡,还美其名曰“节俭”!
店家一脸无奈,只安抚道:“夫人不要伤心,你回去好好跟你婆婆说说吧,责任不在我这里,这布是换不成的。”
“我也知道这太过分了,若换作从前,我是决计不会来的,只是婆婆逼迫得紧,又管着家,我连重新买一匹布的钱都被她算计在内。自嫁入马家之后,我所有的钱都被她收去了。”李金月抱怨道,“要不,这次你先给我换一匹布,我下次出来的时候把钱还给你?”
焉容深有所感,她当初的嫁妆就是这样,刚进门的时候,曲氏说她太年轻,管不住钱,要替她看管着,以后要买什么东西再去跟她要。可是这钱一入曲氏之手,就好比羔羊进了狼肚子里,哪还有吐出来的时候?总是嫌她乱花钱,不会过日子,应当买的东西也不许她买。她这一个自小过惯了富贵生活的官家小姐,一下子变成了贫户之妇了!
店家一时无言以对,这赊账的买卖不好做呀,只好想办法回绝,往远处一望,恰巧看见焉容站在那头挑布。店家连忙换上一张笑脸,隔得老远问道:“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料子?做衣裳还是裙子?”
“啊,我只是看看。”焉容猛地抬起头,笑着看向店家。
恰巧李金月也看了过来,一看焉容在这里,心中火气噌的一下子起来了,若不是她在她成亲之日去马家闹腾了一番,她怎么会惨失嫁妆,被街坊四邻笑话,更有人拿她跟焉容作比,害得她在曲氏面前战战兢兢,昼夜难安?
李金月当下便冲到她的面前,怒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她来说,焉容是一个解脱者,但她却还在受苦受累,当焉容成了一个旁观者的时候,李金月就会觉得她是在嘲讽她。
焉容笑道:“此话怎讲?”难不成是因为她此刻脸上挂着笑?没办法,干这行的都得卖笑,不管真不真。
“反正你就是笑了!”
“……”不出所料。焉容无奈摇头,“面带笑容不过是基本的礼貌而已,没有其他意思,叫您误解了,告辞。”
李金月一见她要走,满腔的怨气无处可发,骂道:“对,你就是个妓|女,你要是不笑谁给你钱啊,臭婊|子任人睡!”
焉容冷眼回过头来,面色阴沉:“马夫人,你最好嘴里放干净一些。”
店家一看两人吵了起来,也不知道焉容究竟是谁,但她和李金月相熟,只好拉住她,劝道:“夫人不要跟一个青楼女子一般见识。”
“好,我不跟她见识,不过是个最卑贱的女人而已。”
焉容冷哼一声,没想到自己走到哪都能被人这样辱骂,究竟是自己招惹谁了呀。“你也不过只有这点本事而已,你怎么不去你婆婆那里叫嚣?”
“你管得着?”
“呵呵,我不过是给夫人你出个招而已,你说你贵为员外千金,自小娇生惯养,怎么到了你婆婆面前就畏畏缩缩呢?我要是你,父母健在又有势力,怎么会由着婆婆拿捏?”
这么好的条件都不利用,真傻。马家不过是看着她娘家有钱有势才娶她的,只要娘家人肯帮她,她怎么就不能硬气一些?李金月跟自己是不一样的,林家书香门第,最重女子的品行,所以焉容要是回家哭诉,家人不但不会帮她,只会数落她的不是。
李金月被这么一撩拨,心中蠢蠢欲动,这股怒气一翻腾上来心里便多了几分底气,“哼,你说得对,我凭什么任她欺负?”话一说完便扭头冲出布庄,一会便看不见身影了。
焉容摇头笑笑,继续低下头仔细挑拣布料,不过一会便付了钱,拿着东西走了。她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她这样一番话会给马家造成多大的灾难。
萧可铮在玉珑堂处理了一干事务之后天都已经黑了,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打了个哈欠,准备打道回府了。一路上心情舒畅,忧心已久的事情总算尘埃落定,又时不时想起一下午都有焉容的陪同,嘴角不知不觉就扬起笑来。
刚刚回府,管家就匆忙迎了上来:“姑爷,您怎么才回来?”
“忙着处理生意上的事,怎么了?”
“老爷叫您回来马上过去一趟。”
“嗯,好。”萧可铮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揣测一番,一路去了岳父崔致仁的院子。
他去的那会,老人正躺在床上不停咳嗽,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盯着窗外,一听到门声响动便强撑着身子勉强将头转了过来,用苍老的声音道:“可铮……”
“岳父。”一听崔致仁唤他,萧可铮连忙拥上前扶住他。“岳父近日身子总是不见好,吃那药可还见效?可还需要换个名医?”
“咳咳。”崔致仁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一把老骨头,也没有几天活头。”
“岳父不要灰心,病好之后,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你听我说。”崔致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这把年纪,活也活腻了,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待我去后,你要好好待她。”
萧可铮眸子一垂,正色道:“我会尽力为她寻求名医给她治愈癔症,岳父将她托付给我,大可放心。”
崔致仁语重心长道:“好孩子,我也是看你最重信誉才会择你为婿,你万万不可食言。”
“是是是。”萧可铮连声应着。
崔致仁沉默了一会,见萧可铮一脸严肃,紧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听说,你这几个月一直同裙香楼的头牌有染。”
原来如此,崔致仁早就知道他和焉容的来往了,憋到今天才说,想必是早晨有人来报焉容在玉珑堂等他这事被下人汇报给了他,正是处理生意的紧急关头去见一个女人,这叫崔致仁很不放心,一定要赶紧提醒。
萧可铮思索片刻,沉吟道:“她身处风月场合,消息很是灵通,所以……”
崔致仁顿时大舒一口气,“原来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是啊,这次喜玉缘卖假货的事,还多亏了她,若不是她,小婿决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打探到那么多的消息。”萧可铮皱着眉头硬撒谎,觉得牙齿都要被自己的舌头给绊倒了。
“嗯,这我就放心了。”崔致仁点点头,“阿雪不能生育,你大可多去去两个妾房里。那个青楼女子,必定是诡计多端,若你动了心思将她娶回家中,只怕会煽动你对阿雪不利,为父很是担忧。”
“岳父不必担心,小婿怎么会是被美色迷惑而食言的人?您放心好了。”萧可铮一边笑着,一边心中暗自掂量,他可没说不把焉容娶进门,以焉容的性子,哪里会欺负人呀,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对焉容改变了看法。
“嗯。”崔致仁合了合眸子不再看他,摆摆手,“该吩咐的话我也说完了,你回去吧。”
“是,小婿告退,岳父您好好歇息。”
出了屋子,萧可铮深深吸了一口气,胸中畅然,跟他老丈人说明白了,这月十五还能大大方方地去找焉容,再也没什么顾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老丈人只要活着,萧可铮就不能给她赎身。
但是一直把人搁在裙香楼必然不是办法。
还有萧可铮和焉容的前尘往事恩怨是非没有写清楚,有没有人想要来剧透一下?
16老板死了
焉容面带笑意回了裙香楼,一进房间,忙把布料拿出来往锦儿身上比量,“这是棉布的,又吸汗又舒服,颜色清淡不扎眼,好不好看?”
锦儿不胜感激,脸上尽是惊喜,连连用力点头:“好看,好看,谢谢小姐!”
焉容低头笑了笑,问:“你会不会裁衣服?缝的时候注意做大点,不用给我省料子,你小姐不差这几个钱。”
“都听小姐的,到时候你给我量尺寸。”
“好啊,我还能教你几样针法,再绣上图样上去。”焉容笑吟吟地将布料搁在她手上,“放好吧,今天太晚了,咱们明天做衣服。”
“哎。”锦儿连忙接过揽在怀里,眉头一皱,脸上划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焉容眸子一亮,忙问:“怎么了?”
“没、没事。”锦儿连忙摇头,慌乱地往后退过一步。
焉容敛起笑来,一伸手抓住锦儿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的衣袖掀开,细嫩的胳膊上一条青紫的伤痕赫然映入眼中。“怎么回事?”焉容冷声问道。
“不小心碰的。”锦儿低着头,不敢看焉容一眼。
“快说,谁干的?”焉容语气骤然加重,这么明显的伤痕,怎么碰能碰到手臂内侧?
锦儿眼圈一红,反手握住焉容的手腕,“小姐,你答应我,你听了之后可千万不要找她算账,她会打死我的。”
焉容点点头,心底发凉,隐隐猜到是谁了。
“刘妈说你给她的钥匙打不开门,问我要真的钥匙,我不给,她就掐我,最后我只能说我没有,钥匙在你的身上,她就让我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偷给她,我不答应,她就接着打,呜呜呜……”锦儿一边说,一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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