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奕颂十分得意,在园子里弄了个很大的围栏,围栏外摆了几张桌椅,好些人已经在了,围着那头獒指指点点。
“语之,没见过这样的狗吧?它叫藏獒,是狗的一种,格鲁王不远千里特意送来。”沐奕颂炫耀着说,“你可别看它身形笨拙,它可凶猛得很,据说能和狼一拼高下。”
沐语之有些兴奋,她在南疆的时候,曾经听一些跑商的商人说过,在遥远的一些国度,有一种凶猛的动物叫狮子,比老虎还要威猛,还给她瞧过一个狮子之国的画像,倒和这个藏獒有几分相似之处。
她好奇地往前走了走,趴在围栏前打量了片刻,那藏獒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沐吟之在远处有些害怕,往沐奕颂的身后一躲,担心地叫了起来:“妹妹你小心些,这畜生有些吓人。”
沐奕颂得意地朝着那藏獒摇了摇手,只见那藏獒抖擞了一下身上的毛,“嗷”地叫了一声,那声音雄浑粗壮,和普通的土狗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放心,它很通人性,不会无故攻击。”
沐吟之吓得花容失色,被婢女扶得远远地坐在后面。
沐语之自然不怕,反倒也试探着朝着那藏獒伸出手去,羡慕地说:“大皇兄,它长得真漂亮,父王真偏心,也不送给我一头这样的藏獒。”
那藏獒虎视眈眈地瞧着她,浑身的毛色金黄,脖颈上更有几个晕染开的深色圆点,好像项圈一样,十分漂亮。
坐在旁边的有几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沐语之眼角的余光一瞟,顿时喜出望外:那个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不正是凌卫剑吗?
她有心卖弄一下自己的胆识,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冲着那藏獒甩了一下。
“小心!”
“语之快回来!”
“撤手!”
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沐语之眼前一花,只觉得手上被一股大力拖着就要往前扑,几乎是在同时,身后又有几股力量传来,把她整个人都拖着往后踉跄了几步。
沐语之惊魂未定,直愣愣地看着前面,只见那藏獒口里叼着半块手绢,烦躁地转着圈,自己的手上只剩下半块帕子了。
“胡闹!公主你不要命了不成!”裴蔺的脸色发白,双手还紧紧地拽着她后背的衣袍。
沐语之往后一瞧,只见除了裴蔺,自己的左右肩膀分别被两个人抓住,左边是居然是凌卫剑!他离她不过咫尺之遥,神情疏朗,就连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眉眼、这轮廓,近看了更显俊朗,沐语之心神一荡,喃喃地叫了一声:“凌公子……”
凌卫剑立刻将手一松,后退了一步,恭谨地道:“事急从权,公主得罪了。”
沐语之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多谢凌公子救命之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如我……”
她只觉得后领一紧,终于把那句“以身相许“吞进肚子里,转头一看,表兄裴蔺瞪着她,朝她的右侧努了努嘴。
沐语之侧过头一瞧,居然是那笑面狐,她毫不客气地用手一拍,大声喝道:“快松手,你这个登徒子,抓着我的衣袖做什么!”
裴蔺在一旁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看着沐语之:“公主,你……你说什么?”
笑面狐头一次没有露出他嘴角的浅笑,皱着眉头训斥道:“公主怎可在此种獒面前挥帕子?它会以为你要给它投食,要是刚才再慢一步,只怕你的手都会被它咬断!”
“是啊,语之你太大胆了!我府里的侍卫都不敢和它正面对敌,你居然还敢逗它,快到那边去!”沐奕颂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原本想炫耀一下这稀罕的东西,可要是让沐语之有个闪失,他可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沐语之左看右看,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后怕,却又不想在笑面狐面前示弱,只好强词夺理地道:“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没见过训狗吗?刚才我只是在戏弄它而已,哪里用得着你这么眼巴巴地凑上来。”
裴蔺的脑袋都大了,瞪了她一眼,朝着笑面狐连连拱手:“凌兄勿怪,公主她不懂事,多谢凌兄援手。”
沐语之抬起脚来,借着裙摆的掩护在他脚面上踩了一下,裴蔺顿时抽了抽嘴角。
沐吟之面带忧色,一手捂着胸口,轻挪莲步迎了过来,声音娇糯,如出谷的黄莺般动听迷人:“语之你还好吧?凌公子,刚才可把我吓坏了,多亏你救了语之。”
沐语之这才想了起来,这笑面狐是沐吟之的心上人,她立刻堆上一张虚伪的笑脸:“笑面……林公子是吧?想不到你这么斯文一个人,手脚还挺活络的,怪不得姐姐每天在我面前夸你。”
沐吟之双颊飞红,嗔怪地道:“语之,你胡说些什么?”
“哎呦姐姐害羞了,对了,姐姐你上次不是说要向他讨教诗文吗?捡日不如撞日,姐姐你说对吗?”
沐吟之羞涩地看了笑面狐一眼,欲语还休:“凌公子……我上回得了一份你份诗稿……”
沐语之觉得是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到了,便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准备去找自己的凌卫剑联络感情,只是走到一半,便听那笑面狐慢条斯理地道:“六公主且慢,你的手上好像见血了,那藏獒的爪子也不知道干不干净,还是赶紧去请人好好清理一下。”
沐语之这才感觉到手上有一股凉意,低头一看,果然,指尖上有两道血痕,很浅,却的确见了红。她又羞又恼,刚才自己的吹嘘一下子便被人戳穿:“我早就知道了!这点小伤怕什么,我……我自己去找皇嫂……”
说着,她傲然冲着笑面狐抬了抬下巴,挺着胸端着驾子便朝内院走去,就连涟蓝要跟着也被她轰走了:“去,去帮我盯着凌公子,万万不能让他走了!”
沐语之一入内院,便拎着裙摆跑了起来,这靖王府她来过好几趟,熟悉得很,从左边有一条近道,可以直通皇嫂的寝殿。
她直接从一片树丛中穿到了一条小径前,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一声声低低的哽咽声。
她有些狐疑,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你身上的伤……怎么又多了好几道……我去求求王妃,让殿下换个人吧……”
“娘,你别去,你去了大殿下不会轻饶我。”
“可你这样下去,不死也要残了,咱们虽然是下人,可也是人啊,怎么能比那畜生还不如呢?”
“娘你可说中了,那畜生是番国的王进贡给殿下的,真比我们金贵。”
忽然,那个年青人轻哼了一声,忍痛叫道:“娘你轻点!”
“这都伤到骨头了!你的手……”那哽咽声渐渐忍耐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沐语之呆呆地听了片刻,忽然大步走了过去,撩开了树枝:“你们两个刁奴,在这里说大皇兄什么坏话!”
一个年青的家仆被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上的伤药洒了一地:“你……你是谁!”
第 8 章
沐语之怔怔地盯着那家仆的手臂,忽然一阵恶心:只见伤口从胸口一直到手肘,深可见骨,血肉外翻,旁边放着换下来的纱布,都已经被血渗透了。
眼看着那青年脸色惨白,一旁的老妇也吓得直哆嗦,沐语之有些茫然,半晌才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被那藏獒咬了,为什么要怪到大皇兄头上去!”
那青年听她一口一个大皇兄,吓得面无人色,跪倒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公主饶命,奴才万万不敢有什么怨言,奴才上好了药,这就去陪金毛玩。”
“金毛……”沐语之失神地看着他,除了那道可怕的伤痕,他脸上和后颈上也有好多条新伤,“你陪金毛玩?”
旁边那老妇失声恸哭了起来:“什么陪金毛玩,殿下他根本……”
“住口!娘,你这是要把我们全家的命都送掉不成!”那青年朝着老妇厉声喝道,又转头朝着沐语之磕了一个头:“我娘她老糊涂了,又雄我的伤,公主不要听她胡说八道,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喂金毛的时候逗了它两下,这才伤了手臂,幸得大殿□恤,赐了一堆伤药,还让府里的大夫帮我看病,将养两天就好了。”
沐语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回想了刚才那藏獒的凶猛,心有余悸:“是啊,那金毛的确吓人,我的手便是被它划破了皮。”
青年忍痛拿过了自己的伤药,示意老妇替沐语之包扎:“公主殿下,你千万要离那金毛远些,它原本就凶狠,这几日更是变本加厉,尤其看到红色更是控制不住。”
“怪不得,我刚才的帕子上绣了一朵红色的牡丹呢。”沐语之想了起来。
老妇强忍着眼泪,将沐语之的手包扎好,絮叨着说:“公主,你小心别碰到水,这么漂亮的手,千万不要留下伤疤,我家二子的手臂是注定要留个长疤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一条命……”
“你这么怎么还这样说,”沐语之有些不太高兴,“你儿子受伤了就好好养着,我去求了皇兄,让你儿子先别当这份喂金毛的差了,皇兄向来都是个和蔼可亲的人,才不会故意让你儿子受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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