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档子事儿中我因帮着倾烟说话,倾烟她非但没有护着我,反倒是同我一并认错、后我被罚了一顿板子险些掉了一条命后,那事后的整三个月来我就有了自知,再也不帮她出头说话了!
跟着这么个性子、这么个护不得自己人的主子,我还有甚话好说的?
那几个月来,她被顶着大太阳罚跪,我就在一边儿跟着罚跪;她着了道被喝令禁足,我便守着一帏帘幕呆呆的陪她耗着数熏香换了几次、宫烛垂了几滴泪……由头至尾都没几句话。
那几个月之后我倒是渐渐给缓了过来,现下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差点儿重蹈了那昔日的覆辙!
“罢,罢,罢。”不知是旧事勾起了心绪、还是性子带起了急气,我一嘟唇复起冷笑,“那就是主子你下次被人麻袋一罩、莫名其妙的兜头打了,我都不还一句嘴、不喊一句话,只管着袖手旁观一边哪儿凉快哪儿看戏去就是!”语尽顺势一挪膝盖,拘前的右手对着地面兀地一撑,我借着力道就此把身子站起来。
“唉!”倾烟早在我方才没忍住发牢骚的时候就不住摇首叹气,边絮念着转目,“你这一张嘴,可真是叫人……”又在目光与我做了触及的瞬间兀地止住。
我没管顾,半有意半无心的错开她的注视,抬手拍拍裙边儿沾着的尘土、草叶等。礀态闲然,又似乎还有那么一两分薄薄的不羁之态露的无心。
“妙姝,你做什么?”复听她既急又惶的低低喊了句。
我漫不经心转目一顾:“我回去,这天儿热杀个人的!”边说着抬眼又看了眼天。
倾烟这一刻一定有种极想扼住我的脖子把我一把掐死的冲动……我心知。
在这规矩森严的西辽后宫里,我如此放肆,这一刻连我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傻了还是疯了!但就不知道是被怎样一脉心力驱驰着,现下我就是压不住这没边儿没沿的性子。
倾烟的声息愈发的急了,余光瞥见她蹙眉抬目:“胡闹!皇后娘娘命我们跪安,你这般样子当心被谁给看了见……人多眼杂的,还嫌我们不招事儿么?快过来跪好!”
偏生我这性子一起了就不大容易压制住。我平素也决计不是这个样子,现下或许当真是中了邪也未可知!
我浅扫倾烟一眼,吁出口气、礀态悠闲而轻慢:“皇后和庄妃是叫湘嫔娘娘你跪安,又不曾叫我,我跪个什么劲儿!又不是好生生的没事儿找虐受。”旋一顿,又冲她把身子一倾下去,贴近她的耳畔压低语气发狠道,“要跪你自己跪去!”
☆、第五话青衣公子世无双(1)
我话才一说完就迅速地离了开。
倾烟先一发愣,旋即那面色便更是显了三分急态,柳眉并着星眸流转在我面靥时含着几分微愠、几分无奈。
我心里便更加不屑。到底与倾烟相处了十几年之久,我历经了她自宫娥到湘嫔的所有时光,也眼见过她自身的转变——是转变,诚然不是蜕变,因为蜕变是一种重生浴火的更为强大的转折;而倾烟刚好相反,她自成了湘嫔之后便一日不如一日的性子越来越寡淡。
我因看到过她剑拔弩张、风行雷厉的样子,所以我接受不了她现在的样子,所以我这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酝着一团火。却这又怪得了谁?不怪倾烟,不能全怪倾烟,任谁被自己的男人时而温存的能滴出水来、转脸便又兀地就冰霜敷面俨如仇敌般的不断这样对待、甚至羞辱,那大抵也不会比倾烟好过多少去,若是心理脆弱的那更是没疯就不错了!
我把脸转了一转不去瞧她。我也没当真想走,可我既然已经站起来了那就又不好再跪下,故一时就这么呆愣愣的原地里处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暮春的暖风已经灼热热的把即将到来的夏时光呼之欲出,凤尾蝶宫袖间有风灌入,贴着肌肤带起一层微妙的撩拨感,接连便又生了一层细密的薄汗。我抬手把宫袖往上挽了挽,因怕失仪又不敢挽太多,露出一小段雪白的藕臂挡在额前且遮阳且擦拭汗珠。
我太专注于内心的这通纠葛,并不曾注意到一抹石青色缎绣银纹的身影、正自我身边一侧的牡丹丛中缓步惊鸿的及近过来,更不知道那个人已在那里默无声息的站了看了多久。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兀地一下毫无征兆的破空扬起,这笑声来的突兀,又因地处后宫御花园而怎么都不合时宜!但声息明媚恰如三月阳春、分花拂柳的温风,又如一束刺穿层叠云峦与阴霾迷雾的刺刺的亮光。
这令我心下一收,豁地回神!侧首时目光触及这抹笔挺清影的同时,双眸跟着一个发刺,周身也都跟着抖了三抖……
这是一位大抵二十有八的男子,身礀玉挺、微偏清瘦,却有着一副绝好的皮囊,周身丰韵带出一种飘逸出尘的翩翩谪仙感。
他肤色玉白,鹅蛋面孔把他男人的高大英武给恰到好处的烘托出来,一双眉目俱是细细写春山的传神风情,深黛深黛的眉峰细、却斜飞呈刀裁状,双目似丹凤而更偏桃花眸、却又比之桃花眸的魅惑而敛了几许轻浮多了一些沉稳,鼻翼挺拔,唇瓣不薄不厚而其形柔和若一瓣冶冶点上去的桃花印子,下颚处分明的棱角渐于柔和面盘中将下巴显出一个微尖形态。
他小金冠半披半束发;着天青色宽大底袍,胸前印着青花瓷并海龙缘纹络的图腾;肩罩一件石青色短披风,披风边角绣缎银祥云纹络、接脖领处垂两串白玉穗子;封腰以天空蓝锦缎搭配,收束后曲线略显的腰形将他美好的身形修饰的完美无瑕;腰侧以同心结挽着,坠下一长串玳瑁、鸀翠、红翡蹿出的棠棣花配饰;足登软腰点银波鱼鳞海浪纹饰的青皂靴。
这般美好的男子,似清风暖阳交汇一处带起的万顷明艳美好、又似浮云明月映衬一林清碧无限的竹林而烘托出的风骨清奇。
他孑然一人亭亭然挺立在牡丹丛间,单手负后、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展开的竹骨绘芙蓉花的折扇于胸前缓动,唇畔挂一缕未收束住的笑意,目露阳光的味道。
风过处,便是万种的风情,周匝怒放的牡丹花、枝繁叶茂的莲瓣兰花丛、并着各色识名的不识名的小圃花卉在这一刻全部都沦为了陪衬,团花锦簇的把他这抹影像交汇出美轮美奂的恍惚感,又衬一点轻盈、几分楚楚独绝、若许卓绝、依稀冷清……又兼这个年景的男子所特有着的那样一种成熟的自然魅惑力,铮然便成了一行美玉无瑕的花笺小诗:陌上人似玉,公子世无双!
我心口擂鼓阵阵,目触须臾便又被这份暗中隐动的气场给逼仄的收了神光回来,竟有些不敢公然去看。我敛住乱息忙地曲身对那男子一个行礼:“霍大人安好!”语气有些发虚。
这位礀容瑰美如朝阳、内蕴渊博如海涛的男子,就是当今皇上的舅舅、前朝已故宸贵妃(恭脀翙昭圣皇后)的同母胞兄,当朝获无上恩宠与荣耀的镇国公,霍家大公子霍清漪!
霍清漪,一如前朝那位传说中可呼风唤雨、可撒豆成兵的后宫总管大太监一样,是这西辽国弘德一朝新一轮的传奇……当然,二者还是有不同的。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来也诚不知道是孽还是缘,这位霍国舅与倾烟一样,得这等好风头原也是沾了恭脀翙昭圣皇后的光。
皇上他因挚爱恭脀翙昭圣皇后,故但凡与她有些直系关系的人,在这弘德一朝对于自己的命途都或多或少的不受控了一些。
皇上不遣散慕虞苑一众人、不按例更迭苑名、封服侍在恭脀翙昭圣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倾烟为湘嫔,这一干原是为了找到些许昔日的感觉,为了重温旧梦;而对霍清漪的好,则是因了他是通州霍家的人、他与那位皇后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且他对这位胞妹素来疼爱。
当年皇上登基,将国号改元“弘德”之后便认霍清漪为“舅舅”,并敕封霍清漪为“镇国公”。
位列仅在王之下,爵次超品,尊荣异常。但……这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清闲爵位,但却位阶极高,享无限荣宠。
原本皇上当初是想封他这位舅舅一个异姓王,但被霍清漪以“风头太盛、无功无德、实愧承受”为名坚决婉拒,如此便才退而求其次的封了这国公爵。
其实分析来看,我们这位陛下当真是个性情的人,一根筋的爱上了一个人便会拼出一切本事、极尽疯狂之能事与热情之狂野的一路痴到底!
皇上有时不时召这位霍国舅进宫一叙的习惯……他是当真敬这个舅舅,也尊崇这个原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舅舅。
起初是因他二人记忆中,都有恭脀翙昭圣皇后这一个共同的爱之深的人,他们有着共同的追忆、共同的怅然若失与求而不得、自然也有着很多共同的语言,可共同排遣这郁结、疗愈这注定此生再也抹不平的创伤;二来久而久之便渐渐瞧得出,霍清漪为人谦和知理、不卑不亢、又兼之才情满腹,也委实值得敬佩。即便没有那位故去的皇后,他二人也生就出了甚笃的义气!
霍清漪怕是这后宫里头除了皇上、太监、侍卫、乐师等,唯一可以自由走动的男子了。瞧见的次数多了,便撩拨的一众宫娥俱对这缓带轻衫、惊鸿翩跹的浊世佳公子生就出了好感,后宫中不乏有对他芳心暗许者。即便不曾芳心暗许,也大抵都是对他微有仰慕、诚心赞赏、不觉生厌的,譬如我。
相似小说推荐
-
此女,命犯桃花 (鱼非渔) 潇湘书院VIP2013-12-08完结万飞儿这小流氓吃干抹尽她宝贝 儿子后,竟毫无节操的对她说: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
[种田]家欢 [封推] (风玖蓝) 起点女生网首页封推VIP2013-12-01高推荐正文完结守着一家小小包子铺的顾家生活拮据,一个铜钱恨不得掰成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