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要进宫,你这么磨蹭可不行,我去叫浅碧她们进来。”萧衍终于收起了逗弄谢长宁的心思。大步迈出了屋子。
浅碧和绛朱捂着嘴进来,谢长宁长舒一口气,终于从床上摸了下来。身上还有几处吻痕,在她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更是惹人遐思。浅碧轻咳了一声,连忙服侍着谢长宁穿上衣服,以免冻到。
因为还要进宫,谢长宁穿了一件红黑相间的曲裾,端庄大方,又不失喜气。绛朱执了梳子,为她拢发,梳起了妇人的发髻,最后将暖玉蔷薇簪别到了发间。
谢长宁观察了一下,确定并无不妥。萧衍已经进了屋,从背后握住谢长宁的肩膀。
“饿不饿?”她昨晚吃的也不多,晚上又进行了一番运动,恐怕此时消耗也是极大的。
谢长宁摸了摸肚子,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了早饭的味道,才开口道:“还真是饿了。”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萧衍,果然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点。
小巧诱人的水晶包,甜糯的枣糕,一小碟酱菜,还有皮蛋瘦肉粥,虽然不算丰富,但是作为早点却是极为诱人。让谢长宁看了一眼,便觉腹中空空,食欲更甚。
她坐到桌边,也顾不得斯文,先夹了一个水晶包,刚入嘴就被烫到,不由嘶嘶呼痛。萧衍见状,赶忙倒了一杯凉茶,喂到谢长宁的嘴边。
“慢点吃,不急不急。”
谢长宁捧着茶杯,带着几分泪眼汪汪。她看着萧衍,吸了吸鼻子,舌尖的痛劲儿终于下去了。才犹豫了一下,挑了块枣糕吃。这次她涨了记性,慢条斯理的,也省得再出什么别的意外。
谢长宁最终吃好喝好,才可怜巴巴地看着萧衍。
萧衍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走吧,凌云把马车都备好了。”
她慢吞吞地拽着萧衍的衣袖,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明明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感觉到他的身边之后就变得格外娇气,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真是小孩子作风。
坐在马车里,谢长宁冷静了一下,才又开口道:“成婚的前一日,祖父同我说了些事情。”而后,她将谢熙年说与她听的那些事情尽数告知了萧衍。
萧衍略微一思忖才道:“皇家死训,我略有耳闻,确实先祖留有一道有关江阳王的遗训,可是究竟是什么内容,几位皇子谁都不曾知晓,或许,只有继位者才能知道。只是……谢太傅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带着些许的迟疑。
“或许是江阳王说的?”既然是有关江阳王的,那应当不仅仅是皇家世代传承,江阳王府应当也有消息。
“也许是吧……”谢长宁也并不是很肯定,“我更加奇怪的是四皇子,作为一个唯一有力与太子竞争的皇子,他所做也确实有仁厚之心,只不过,他本人,似乎并没有多大争位的意思?一直是他底下的幕僚在做主张,他为了不让幕僚白费心思,才……”一个皇子,还是现任皇后嫡子,怎么也不可能心思简单,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了?谢长宁有些费解。
萧衍蓦然开口:“也许……他也有不得已也不一定。”当初王祥问他,想不想取而代之,他坚决拒绝,之后却一直强迫他治病,只有治好了病才……还是他自己断了药,才断了王祥的心思。说来,王祥是真心为他好,因为王祥真心对待先帝。只是他无法领情。
若是皇后坚决让四皇子竞争,四皇子那个人,也未必就肯反驳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吧。
谢长宁咀嚼着这件事,总觉得有些蹊跷。却又谈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这样想着就又到了皇宫。
谢长宁前世曾在这宁安宫待了六个月,最终命陨此地,如今,看着熟悉的一切,竟也有恍若隔世之感。她看着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最终也仅仅化为了叹息。
萧衍带着谢长宁进去的时候,崇德帝并没有在,太后看到了两人进来,便是满心欢喜。
偶遇
江阳王走了半月有余,盛京因为西北突如其来的一场暴动而喧嚣了很久,盛京的每一处都是议论纷纷。
“江阳王手中握有军权,在西北就是一方霸主,你说,他还会回来么?”醉仙楼之中,有人喝得醉醺醺的,口齿不清,显然已经分不清什么该说,而什么不该说。
另外一人应当也是迷糊了,含糊着声音道:“王妃与世子都还在盛京,就是人质,江阳王敢不回来?”他嘿嘿一笑,说得倒是很肯定。
谢长宁站在二层回字形走廊上,很是厌烦。自从江阳王离开,这大街小巷一轮的话题无非就是这几种,江阳王还回不回来,西北会怎么样,暴民会不会平息等等。哪怕酒楼之内贴了勿议国事,也不能压下这股热潮,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要数这些最为上口。
她随口叫来了掌柜:“这些时日,全是这些?”
“是,女客还好些,所说的无非是江阳王府中的一些琐事,到了男客嘴中,从边疆到盛京,果真是无一不谈。”那掌柜八字胡撇了一撇,见到自家的大小姐,如今的端王妃,还是诚惶诚恐。
谢长宁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问道:“江阳王府的琐事?”自从嫁到端王府,她很是清闲了一段时间,之前的嫡女贵妇还一概都没有见过,是以,别的府中有什么琐事,还真是没有听闻。
“江阳王走之前并未顾忌江阳王妃,反而要带走一名妾室,结果那妾室却诊出了有孕,此时这才搁下。而世子那里,三皇子送了舞姬到江阳王府,那舞姬想爬上世子的床,被世子妃好好治了一顿。世子与世子妃相看两厌好几日了。”
谢长宁怔了怔,忽然就笑了,还真是司马颖的作风,只是,三皇子送给戚洵舞姬?她手指不自觉得敲了敲栏杆,这玩意儿究竟是想做什么。
“我再去别家转转,醉仙楼你好好照料着,若是再有此等口出妄言的,就请出去吧,我没有那个底气摆平醉仙楼的麻烦。”所谓酒家,人多嘴杂,可是一些小麻烦却还是能够摆平,毕竟能在盛京之中做下生意的人,都极有背景,可若真是涉及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是萧衍出马,都不见得能过得好。
掌柜惶恐应下,目送谢长宁一步一步下了楼梯。
浅碧跟在她的身后,有点摸不着自家小姐的心思。这几家店铺,都是小姐的嫁妆,原本端王清闲,愿意帮小姐一起打理着,小姐以往也放任端王去巡查店铺,然而,今日却亲自出来了。
谢长宁漫无目的地走在喧哗的街道上,忽然就感觉到了那么点物是人非。前世种种仿若晃在眼前,可是今日种种却与前世无了半分关联。盛京之中表面平静,暗地里皆是风起云涌,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无时无刻不在忧心着。江阳王走之前,肯定将照顾戚洵的事宜托给了祖父,倘若戚洵出了什么事情,谢府定然难逃干系。
“长宁表妹。”忽然一声,她被叫住,脚下的步伐顿了顿,忽觉这个声音果真许久都不曾听到,一时之间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她缓缓扭头,便看到那人英气勃发的身姿,立在穿梭不断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两人找了一处酒楼小憩,却是相对无语,想来,时至今日竟然没有了再交流的**。任酒楼之中喧哗声不断,两人也仅仅是静默无言。
“你……”
“你……”沉默了半晌,两人竟是同时开口,谢长宁蓦然一笑,“你先说吧。”
“你嫁与了端王,我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声恭喜。”戚洵沉沉道了一声,“看你如今模样,想来,他对你应当是算不错。”
“自然算是不错。”谢长宁点点头,萧衍恨不得将所有力所能及能给予的,全部都给自己,或许,放眼全大昭,都再也找不到一个如此真心对自己好,又让自己甘心倾心相许的儿郎了。
戚洵自嘲般地笑了一下,隐隐有几分无力,缓缓才道:“你刚刚是要说什么?”
谢长宁的语气却是十分正中:“江阳王此去西北,你无须有太多忧心,谢家定会倾力护你安稳。”
戚洵蓦然一怔,眼里露出些许的傲然,他缓缓开口道:“我无须任何人忧心,戚洵并不依赖谢家的保护。”如此一言,已是竭力证明自己还算清醒。
谢长宁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你若是真的清醒,因为一个舞姬,和世子妃闹气是怎么回事?”
戚洵怔了一下,唇角勾了勾:“我以为你并不关心这样的事情。”
“今日略有耳闻,不得不对世子您大为激赏,看来仅是忘记了,那是三皇子送过去的。”谢长宁不知是不是该气,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气,最终仅仅是化为了两声冷笑。
“没错,那是三皇子的人,素晗却不分青红皂白的下了手。”想起来,戚洵还有几分懊恼。
谢长宁听到素晗这个名字,愣了愣,最终抿了下唇,素晗是临川公主的闺名,如今司马颖所用之名:“莫非,你还想顺藤摸瓜?”
“嗯。”
“幼稚,”谢长宁咬了咬牙,“你的世子妃是南蜀公主,不管你纳妾还是宠姬,都事关南蜀脸面,你觉得临川公主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戚洵,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不这样自以为是。”从小到大,因为他自以为是,不知道惹了多少小麻烦,从来不顾及后果,以为自己能做好,最后不但没有做好,还牵连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