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桥平 第185章 于归（2）
昔予？……是了，这是十四王爷穆念的字，先时杜玖多直接称他为王爷，再后来……也是……梦中的那个人，好像，是这个名字呢，如同“傅兮”这两个字一样……
“玖，若是……”
“若是什么？”他说话时的气息轻扑在额前，暖暖的。
“……没什么。”极轻地笑一声掩盖过去。
既然已经忘了，再想起来，也一定不会再是原先的样子……就好像，那个自己，是另一个人。所以，那些想起来后发觉放不下的，也暂时先丢一边去好了……无论如何，现在，要守住他的身边。
“玖，咱再南走一个月，然后，就……一起回花谷，好不好？”
虽然，现在所依靠着的他，暂时是身体与原先无异，但若是毒隐内伤……总是担心……
“……好。”他极轻声地答，稍稍有几分的倦意。
是了，其实，这几天他才是比较累的。
玩心稍起，仰头，凑过去，极轻地在他的下巴上触了那么一下下，忍不住无声轻笑，故意的一字一字，“玖，晚安。”
半晌，才听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忍不住无声偷笑了半晌，才渐渐安静下来。
也不敢做得太过火了，大约明天还是早起比较好的——最好还是不要走夜路，倒不是害怕那些有的没的，只是想着光天化日之下遇袭的可能性应该稍小那么一些些，而如今，他最好是不要再与人动武了。
流月山庄的夜并不那么的静，街上偶尔还是有人声马蹄声的，或许也是因为今晚山上发生了火灾的缘故。
听着杜玖渐渐恢复稳稳的呼吸心跳，只觉心安无比，意识缓缓渐沉。
＋＋＋＋＋＋＋＋＋＋＋＋＋＋＋＋＋＋＋＋＋＋＋＋＋＋＋＋＋＋＋——“昔予，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喝了某种药，把你完全给忘了怎么办？”
嬉笑着，仰头望向站在身边的人。
“玥儿，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唇边泛着那样温柔的淡淡笑意，漂亮得堪比绝世美妇人一般的清澄褐瞳只专注映出一人的身影。
“如果，真发生了那样的事，不管多少次，我都会让你再爱上我的。”
……是么……
还会，再……
——“你，就那么讨厌傅兮么？”
“嗯，很讨厌很讨厌。”嬉笑着，仰头望向面前说话之人，对上一双澄澈褐瞳，“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比如说，我就……很喜欢你啊。”
……很喜欢，你啊……
反反复复，却不敢看的……
好像，是的呢……只是，抱歉……
＋＋＋＋＋＋＋＋＋＋＋＋＋＋＋＋＋＋＋＋＋＋＋＋＋＋＋＋＋＋＋迎面而来的风夹带着隐隐的热气，太阳晒了几近整整一日之后的味道。
马蹄声得得却是踏得欢快，盘山路的这一段两侧多是些大石头，没有了树荫，不过幸好已近夕阳时候，阳光晒着还不是那么毒。
走在外侧的杜玖拉了拉缰绳，稍将速度放慢了些，侧过头问道，“玥儿，再五里，有驿站。要否先在驿站休息一夜，待明早再上路？”
“……啊？”长坐马上，又不怎么说话，一时有些出神，听他说话，这才回来，“哦。你不是说，再二十余里就到花谷外边的小镇了嘛？那就，一鼓作气好了。”
“已走了一日，怕是很累了？”杜玖没有答“好”。反是又劝了一句。
我侧着头，盯了他一会儿，才算清楚找回了焦距，便点点头道，“好。”
说实话，确实是有点累了。还是听他的，先歇一晚好了。
大概三个星期的南下随意游终于是到了结束之时，其间还有几日因那个什么问题不方便出门，只得多待在客栈歇息，烦得他里里外外忙活……
不过设想总是好的，到了驿站之后，情况却是不容乐观，一时“客满”，连茶水房也已有了人睡，索性只待了一个多时辰，吃了晚饭，稍微歇了一会儿，便又上路了。
幸而月色清亮，驿站之后的路过了一段也不再那么荒凉，属于偶尔会路过一两个大村庄的状态。
正抬头打量月亮有多圆的时候，杜玖忽然问了一句，“玥儿，要不，同乘一匹罢？”
“……啊？”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马儿走了一日，已经很累了，同乘一匹的话，另一匹是轻松了，但这一匹可就累坏。
“那，小心些，实在困了，定与我说。”杜玖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句。
“……嗯，知道了。”
不禁有些脸红……几天前是发生过这样的事，骑着马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差点……就摔下去，幸而杜玖及时发现，直接跃身过来，反将我惊醒吓了一大跳。
一路走着，又经过了一个建在大湖边的村庄，月倒影湖中，粼粼波光，景色十分好看，于是放马缓行了一段，再上路时，大约凌晨时候了，实在是困得不行，杜玖也不再问，之间策马并行，一伸手，将我勾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仰头望向他，想抬手去触碰，试试看这究竟是不是梦境，却困得几乎没有力气了……
那丹凤漆瞳好似微泛着浅浅笑意，“玥儿，睡罢。再走几个时辰，到了，我叫你。一起看日出，可好？”
“……好。”最后模模糊糊地应声，便放任意识沉沉坠去。．再睁开眼时，是在杜玖轻声唤了大约三、四声之后，天色已近鱼肚白，只待第一道曙光在某一瞬出现。
山路拐角，视野豁然而开，河谷平地，稍稍起伏的地势，是一座江南水乡小镇。
便是知道了，这是到了，杜玖说过的，花谷外边紧临着的小镇，素镇，一个名字如江南女子一般的清丽小镇。
不多几步，东边，曙光乍出，金辉耀目，缓缓照过小镇的一处处黄墙黛瓦、赭漆楼楣。
“……好漂亮。”
美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景色。
腰间的环抱，又稍稍紧了几分，耳边，是他极轻的话语，气息轻扑，“……喜欢就好。”
在半山腰上待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缓缓下山。到了山下，进镇，寻了一处粥铺子吃了早饭，因念着杜玖一夜未睡，便催促着赶紧先找一家客栈歇个半天——反正，他大概是不差钱的……还是歇好为要。毕竟花谷据他说也好久没有回去了，肯定打扫一番得费些力气的。
事情的发生总会有那么几处反复令人出乎意料——最后他“说不过”我，总算先去了一处客栈，结果那客栈的掌柜看到杜玖的时候几乎是老泪纵横——还以为他是认识杜玖的什么故人之类，没想到开口却是“老板”……
大概，或许，杜氏家族的产业，有一部分，是经营客栈的罢……
“骗得”他一番沐浴之后总算在床上躺着了，最后还是骗不过他，反被他骗得也在床上躺下了。
只可惜一点都不困，睁眼看了半天的纱帐，终于忍不住无聊，转回头去，见他半眯着眼，竟也在望我，便嘻嘻一笑道，“玖，小时候可曾怕过什么东西？”
那边静了半晌，静得几乎有些异乎寻常，才听他答，“菜虫子。”
“噗……”果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立时一道冰冷视线射来，如芒刺在背，咬牙忍颤，“那，可还怕过其他虫子？”
山里那么多虫子，习武、打猎的时候怎么办？
又是静了半晌，不过这次并没有如冰剑一般的视线袭来，反而是好像听见他轻轻地笑了声，“有师叔的药。”
……好吧，说到师叔，那是必须认输的……药仙毕竟是药仙呐。
不过，说起来，这个地方，可算是杜玖的“娘家”了？
虽说在西信出生，但拜师之后，多半时间还是在这里的。
……小时候的杜玖么，还真是，难以想象呢……
“玖。”轻声唤他。
“怎么？”
“你说，这算不算是之子于归？”轻声说着，然后迅速仰起头，看准了方向，鼓足勇气，置之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地……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然后吐舌一笑，“嘻嘻，到了你家了，这才是正式嫁给你啦。”
＋＋＋＋＋＋＋＋＋＋＋＋＋＋＋＋＋＋＋＋＋＋＋＋＋＋＋＋＋＋＋＋＋＋＋注：“之子于归”出自《诗经。国风。周南。桃夭》，于归即出嫁，往归夫家。
绿水桥平 第186章 花谷（1）
午后时醒来，难得杜玖还在身边，双眸轻闭，长睫隐约投下一片阴蒙，大约是睡得很浅，或许已醒过来一次。
按捺下了想要恶作剧一个的心情，小心翼翼地从他的环抱之中脱身出来，先行洗漱去了。
大约由于难得我起得比他要早，暗暗有些高兴。但一直到店侍将迟了的午饭送上来的时候，他才醒来，又让我有些担心。
吃过饭后，稍休息一阵，也并不在素镇多做停留，大抵穿镇而过，过一座青石板桥，往镇子的东北面而去了。
河水自谷间而出，流水潺潺，两侧高树苍郁连荫，鸟虫鸣叫此起彼伏。越往内行，气温一点点地降了些，迎面风微微的寒。
跟着杜玖，绕过几个足以迷住大多数人的山岩道口，之后的沙石马道杂草丛生，不过杂草都不怎么高，看起来也就是这一两年才长的样子——后来才知道，玉颜前辈早前也对这条路下过手，以至于马道上的杂草决不会长得太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