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五年里,他对她再没有半分的勉强,除了每月两人固定的品茶谈心。她永远都不知道,他有多羡慕她可以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他亦愿意,以成就她的梦想为自豪。
他只知道,每每他遇到任何朝政上的难题,抑或是承受了多少宫中尔虞我诈的负重,只要看到她的笑颜,那些烦恼便雾散云消;她从不过问他的朝政,但他心中的疑难却总能在她云淡风轻的谈笑中得到解决。
如果不是这次父皇去世,也许他还不能坚定她对他的心意。也许,他只会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守护着她,把她放在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放她自由。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不离不弃,眼中不经意流露的关心,忧虑和心疼,让他明白她心里终究是在意他的。那日,她为他进宫,不发一言,只是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任由他发泄,哭泣。那时,他便知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比她更懂他的人,他怎会再放她走!
如果不是那一纸圣旨的宣吿,也许倔强如彼此的二人,谁也不会轻易开口。
是的,这五年里,她若想走,随时都有机会。但她留下来了,心甘情愿的呆在这里。五年,真的只是因为这里有需要她救治的人吗?抑或是,在这里,她能远远的看着他的一言一行,或是静静的听着世人对他的种种评说?
蓦然回首,彼此眼中都噙满泪水。
她看着他,不是她不想留,只是,他们注定是不同世界的人,她如何能留?可她这一脚若从此踏出了宫门,此后,她还如何能安心的在齐国医馆?若是彻底离开,此去经年,万载相思,她又如何面对?
似乎已然看透她的心事,他上前拥住她,久久不肯放开。
“就让我们都忘掉江山天下,亦抛开世俗,做一回自己吧!”许久,从未掉过这许多泪水的她,听到他在耳边低语。
“真的可以吗?”第一次,她如孩子般呓语道,满脸期待。
他点点头,温柔的亲吻着她的红唇,许久才放开她柔软的身体,看她睁开的的双眸边有些细小的鱼尾纹,心疼道:“只是要把你留在这深宫中和我一起煎熬,却是苦了你了。”
番外:紫白双姝 9.归去(一)
“就让我再多陪你一程吧!”他永远不相信,大婚之夜,她的那句许诺竟一语成谶。
殿内,产婆正焦急的忙着接生,早已累得满头是汗的紫筠在拼命使劲,一次次坐起,一次次声嘶力竭的叫喊,紧抓着床单的掌心已涔出血迹。
帐外,跪了一群战战兢兢的太医。
而此刻,一身黄袍的慕容邈正在殿外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面紫筠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小,他的眉头也越来越紧皱。
不顾太医阻拦,他冲进后殿。张太医纵然已是心惊胆战,还是硬着头皮回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难产,母子,只怕只能保其一!”说这话时,他不停的擦着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敢抬头去看慕容邈。
“混账!”慕容邈一脚踢开张太医,径直走到帘帐外,想要看一眼里面的女子。但想想,还是忍住。转过头来,对着低头跪了一地的太医们怒道:“听着,必须母子都给我保住,否则,朕即刻满门抄斩!”
听到他的怒吼,身后,紫筠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啊邈,你,你不要再为难太医了,我了解自己的身体。若是,若是我不能活下来,记住,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不,紫筠,不,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慕容邈此时已慌了神,帝王的威严早已消失不见。
“你听我说,保住孩子!我,我最是了解你的性子,”紫筠断断续续道,“你若不肯,即便,即便日后我活下来,也一定会一头撞死。”想必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完这句,便昏了过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上,作决断吧!否则,若再拖延,只怕母子都不保啊!”张太医冒死拉着慕容邈的裤脚劝道。
哇--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气氛紧张的大殿,慕容邈再也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皇子!”奶娘兴奋的抱着孩子送到慕容邈跟前。只是瞅了一眼,他便觉得那眼神和紫筠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罢孩子,他的目光转向了床上憔悴不堪的妇人。
“紫筠,紫筠,你怎么样?”将面色苍白的女子抱到怀里,他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啊邈,我没事。”许久,女子强作欢笑,挤出这句。她看了看慕容邈,又看了看围在殿内的宫女,不再说话。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和皇后单独呆会儿。”
“啊邈,你听我说,我知道我快不行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不,紫筠,你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再说,再说你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神医,你一定有法子的。”慕容邈将紫筠的头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亲吻着她的秀发,哽咽道。
“我救得了天下人,却救不了自己。就像,就像我终究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那个原本只是过客的敌国太子一样。”紫筠自嘲道,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幸福。
他们就这样偎依着,回忆着过往。初识,争吵,到最后的相知相守。许久,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的紫筠再次开口,脸上依旧是初遇时那般淡然的微笑:
“啊邈,你不要难过。能陪你一程,已是我此生之幸!”女子脸上依旧是那样平和温暖的笑意,她想了想,摇摇头道:“只是,你太过宠我,才,才会招致天下的怨言。答应我,不要再这样宠溺我们的昱儿了,就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吧!不要他,再像你我这般辛苦,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紫筠用尽全身力气,一再恳求道。
孩子的名字早在怀胎之时,他们便已想好。若是男孩便叫慕容昱,若是女孩便叫慕容紫。
“我答应你,紫筠,我答应你!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教孩子,一起看着他长大。”慕容邈已然落泪。这一世,除了父皇去世时,他双眼红肿;今日,面对自己最爱之人即将凋零,他却毫无办法,此生他再无泪可流。
“好!”女子强作笑颜,用微弱的声音应道。那双向来神采奕奕的双眸,此时缓缓闭上了。许久,慕容邈紧紧的将紫筠抱在心口,直到她的身体渐渐冷却。他想呐喊,想哭,却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眼眶红了,却没有了泪水。
之后的三个月内,慕容邈不理朝政,不问世事。他默默的坐在紫筠的寝殿,抚摸着她用过的一碗一筷,那把她平日常弹的七弦琴,那盆她最爱的郁金香,还有,还有空气中弥漫的,经久不变的药香。
一件件拾起那些她曾经穿过的衣服,除了紫色,仿佛再没有别的颜色,亦如她一直不曾变的为人处事;那些他亲手为她戴上的簪花,首饰,那些诉说着他们往事的汤药,诗词,三个月,他为她守灵,独自与她长谈。仿佛,她从不曾离去!
三个月后,慕容邈下诏,赐封慕容昱为宁王,即日迁往宁王府,由紫筠生前的贴身侍女以笙代为抚养,未得他的诏令,永远不得进宫觐见。
“皇上,娘娘尸骨未寒,您为何就要如此对待小皇子?”以笙含泪跪倒在地。
之前,她的为人处事便处处受到紫筠潜移默化的影响。紫筠为人善良,对待下人更是宽厚慈爱。紫筠死后,她本想以死殉主,却被慕容邈制止。
“若非他克死了他母亲,紫筠怎会离朕而去!”提起那个名字,慕容邈便不能自已,怒喝道。
“皇上!”刘公公眼见慕容邈这几月来已瘦了大半,不敢深劝,亦叹息道。
“怎么,你们还敢抗旨不成?快把他抱走,省得朕看得心烦!”慕容邈拍案而起,恰在这时,以笙臂弯里的婴儿竟大哭起来,他更是心烦的挥手。
“走吧,以笙姑娘若是真的感念皇后娘娘的大恩,以后,就好好善待七皇子吧!”刘公公送以笙一行出宫,嘱咐道。
殿门外,慕容邈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一行人影,心里默念道:“紫筠,但愿你是对的!”
经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再敢提起紫筠生前的只言片语,甚至是她的名字,一旦提起便激起慕容邈的勃然大怒。而慕容昱也从此备受朝堂内外的排挤。
番外:紫白双姝 10.归去(二)
又是一年初春时节,院子里的百花早已争先怒放。一曲高山流水,如天籁般响彻在寂静的山谷。琴声如流水,时而激昂,时而婉转;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伴随着琴声的还有一男子手持宝剑,伴随着琴声的高低舞动。剑法精妙,忽而灵动轻盈,忽而大气磅礴,一招一式更是灵活多变。
远处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然舞动,一只信鸽不偏不倚的落在一身着白衣,纤手弄弦的女子肩头。女子抬头,冲着正凌空舞剑,同样一身白袍的男子嫣然一笑。纵然不施粉黛,依然清丽脱俗。看那女子模样,想来不过二十多岁,怎么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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