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笑容不自觉地一圈一圈放大。
看在沈钟磬眼底格外地刺目,额头的黑线瞬间又多了几条。
“将军这两日去哪了,让奴才好找。”小太监不知道沈钟磬的行踪,见到他,快步上前施礼道,“将军要的猎犬前日就送来了。是北方少见的狼青,万岁让您瞧瞧合不合心?”
那日听甄十娘讲北方狼灾,沈钟磬才惊觉要征服燕祁。他的部队也要驯养一批巨型猎犬,便把想法奏了万岁,不想,万岁还真当成了一件事儿。
循着小太监目光,沈钟磬这才注意道。小太监手里正牵着一条巨大的狼狗。
有半人多高,通身青灰,两只耳朵尖尖地立在脑后,骤看上去,恍然一只凶恶的大灰狼,一双暗褐色的眼睛发出青幽幽的光。正灼灼地盯着沈钟磬,许是被他那一身无形中释放的煞气挑衅,见沈钟磬看过来。狼狗身上的灰毛瞬间立了起来,鼻间发出一阵嗡嗡的撕咬声。
小畜生也敢欺负他!
刚被万岁骂了个狗血喷头,此时见狼狗不去咬一脸贼兮兮的萧煜,反冲他使劲,沈钟磬怒火腾腾腾地往上窜。见狼狗迎面冲过来,抬腿就是一脚。
只听嗷的一声。半人高的狼狗被踢出一丈远,扑通落在地上,蹬了蹬腿,再一动不动。
小太监摊着手,傻乎乎地望着自己被狗链子拽得血淋淋的手掌,张着大嘴发出不声音。
就这么给踢死了?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待萧煜回过神,发现狗竟被踢死了,再抬头望去,沈钟磬已走出几丈远,消失在太和殿朱红的大门外。
“……它可是内务府花了一千两银子从北方牧场买回的种狗!”萧煜闷闷地嘟囔道。
……
将军府里。
几个小丫鬟正围着红蓼叽叽喳喳地看着老夫人才赏的一只玉兰红珊瑚银簪。
“真漂亮!”红桑抚着钗头上晶莹剔透的红珊瑚赞叹不已,“据说珊瑚中以红色最珍贵。”
红蓼脸上就露出一丝得意,“千年珊瑚万年红,老夫人说这发簪是沈家祖传的。”
撵走甄十娘她立了首功,老夫人已露出抬举她的心思,沈钟磬每月里有大半个月宿在浩然居,比宿在五个姨娘院里的日子加起来还要多,若真被抬举了,沈钟磬每月就会有一大半的时间和她厮守在一起,一旦怀了孕……再生下将军府的长男……
到那时,她比楚欣怡还风光!
想象着楚欣怡低眉顺目和自己说话的模样,红蓼咯咯笑起来。
落在红桑耳朵里特别的尖刺,她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瞬间便掩了去,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夫人一进府就和将军同了房,我看将军好像很喜欢夫人呢。”
不着痕迹地泼了一瓢冷水。
当初她和红绸都是沈钟磬荣归之前进的府,买她们时牙婆就透露说是给准备的通房,可惜,进府大半年,沈钟磬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们,自持脸蛋胜过楚欣怡,红绸沉不住气,趁将军醉酒时勾引,结果第二天便被撵出了府。
老夫人才又把身边的红蓼派过来,长相气质都不如红绸,红桑绝不相信红蓼的运气会比红绸好,仅仅得了老夫人的赏识,将军就会收了她,从此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将军五年前就和夫人同过房呢,还不一样被撵到乡下!”红蓼一哂,“就算将军再喜欢,老夫人不喜欢又能怎样?”语气尖锐,“自古就没有儿子扭过娘的!”又道,“光帝三年,永醇皇后因不得太后的意,就被光帝废了,皇家尚且如此,何况民间!”
想想也的确如此,红桑就咬了咬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发威
沈钟磬回来了。
听到门外小丫鬟的问候声,红蓼一阵惊喜,和红桑双双迎出来,“将军回来了。”正要替沈钟磬解大氅,红蓼手悬在了半空,“将……将军……”对上沈钟磬寒意森森的目光,红蓼浑身一哆嗦。
“拉出去,杖二十!”沈钟磬声音低沉,和平日说话没什么两样。
杖……杖二十……
红蓼有些发傻。
直到被两个婆子抓在手里,她才回过神,“将军饶命!”用力挣脱了跪在地上“都是老夫人吩咐的,奴婢只是依命行事,将军不信可以去问老夫人!”见婆子来抓,又跪爬了两步,“奴婢真的没有骗将军,是老夫人怕夫人趁机赖在将军府里不走!”
果然是母亲!
母亲,什么时候竟变成这样了?
就算再不满意他这个媳妇,甄十娘毕竟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以半夜三更地给撵出去?那夜外面那么乱,若不是被萧老夫人收留,她现在……
沈钟磬不敢想下去。
一股浓浓的失望溢满心底,他眼底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拉下去,杖毙!”
也知这事牵扯到了老夫人,不能再深究,见红蓼兀自扯着嗓子哭号着要见老夫人,立时又上来两个婆子,一把堵住了她的嘴。
“什么?”正染指甲,楚欣怡腾地站起来,“将军处死了红蓼?”满眼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红蓼,可是跟了老夫人多年的大丫鬟!
“是的。”回事的小丫鬟吓的脸色瓷白,“还令陈总管把那夜守二门的小厮每人打二十棍撵了出去。”
“将军竟越过她和高全直接找了陈朝生!”楚欣怡错愕地喃喃道。
将军府有两个总管,内总管高全掌管府内大小事务,陈朝生是庶务总管。专门负责打理将军府庶务,直接听命于沈钟磬,别说她,连老夫人也指使不了,处置二门上的小厮属于府内事务,按说就应该交给高全,现在沈钟磬竟越过了他。
这说明了什么?
一瞬间,楚欣怡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惶恐。
“老夫人怎么说?”好半天,楚欣怡才沉静下来。
“奴婢不知”
“你去看看”
小丫鬟很快返回来,“夫人被封为五品诰命。赏了一块免死金牌,老夫人和将军正在浩然居接旨呢。”
其实这些都是上元节那夜曹相爷给讨的封赐,但那夜只是口谕。今日下旨,万岁只是补齐手续。楚欣怡却是不知道这些,她呆愣愣地看着回事的小丫鬟,目光有些发傻。
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贱人被遗弃了五年,如今只参加了一趟宫宴。便被赐了五品诰命,那么她呢,她在将军府里做牛做马辛辛苦苦劳累了五年,她得到了什么。
甚至连正了八景的台面都上不去,就像现在,她俨然当家主母一般主持着将军府的中馈。却连一道圣旨都没资格出去接。
这就是妻和妾的区别!
沈钟磬再宠她,再纵她,可是。因为一个妾的名分,她便不能和他与有荣焉,他的荣耀地位只能由那个占了他妻子位置的女人去分享!
五年的隐忍付之东流。
一股偏执的疯狂将楚欣怡心扭曲成一团,殷红的血丝毒蛇般弯弯扭扭爬满了眼底,一张绝美的面孔渐渐地狰狞。恍然午夜凶魔。
……
看着沈钟磬收起圣旨,老夫人主动提起红蓼。
“……跟了我这么多年。想不到她竟做出这种事情。”老夫人一脸激愤惋惜,“好在甄氏被萧中堂收留,要不然……”摇摇头,老夫人没说下去,她抬头看着沈钟磬,“将军昨儿去梧桐镇,她精神还好?”
“昨日万岁急召,我没见到她。”看着母亲一脸激愤,沈钟磬心里有股别样的滋味,他下意识地说了谎话。
老夫人心里一阵欣慰,嘴上却叹息一声,“也是我心急了,看你子嗣艰难,就想着让你早点收了她,谁知才透露点口风,她竟起了这样的心思……”一边试探着,老夫人偷偷觑着沈钟磬的神色,琢磨着怎样把话挑开,干脆直接送两个通房进来。
“二门上的奴才都骄……”察觉老夫人的意图,不等她说完,沈钟磬首先转了话题,刚起个头,有小丫鬟进来,“楚姨娘来了。”
“……听说姐姐被封了诰命,恭喜老夫人,恭喜将军。”一进门,楚欣怡就笑盈盈地施礼庆贺。
老夫人闷哼一声,没言语。
听道这由衷的祝贺,沈钟磬目光柔和下来, “……是曹相爷临终前保了十娘。”知道楚欣怡对妻位一直耿耿于怀,怕她多想,沈钟磬破例解释道。
已经打心里接纳了甄十娘,他不希望楚欣怡对她有太多猜忌,因一心盯着妻位,楚欣怡对甄十娘敌意很大,他不指望她们能处的像姐妹,但还是打心里希望她们能够融洽。
名分已定,她现在就该收起非分之想,像以前一样安分守几地过日子,沈钟磬万分庆幸,以前虽有扶正之意,好在他从来没有跟楚欣怡说过。
“曹相爷?”楚欣怡怔了一下,“他怎么会保姐姐?”心里暗暗把曹相爷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这个老匹夫,死了也不让人心安!”
“……甄氏的母亲和曹相爷曾经是青梅竹马。”骤听这竟是曹相爷在背后捣鬼,老夫人心里腾地窜出一股怒火,“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亲勾搭别人,女儿也一样,不过是小厮睡着了没听到叫门声,她竟在中堂府足足住了四天,萧中堂一个鳏夫,这孤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