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哪里老了,竟会取笑人家。”楚欣怡爱娇地捶了他一下,“倒是婢妾。”她懊恼地抚着眼角几条微不可见的细纹,“今日照镜子,眼角竟生出细纹了。”认真地看着沈钟磬,“……将军的官越作越大,以后会不会厌倦了婢妾?”说是花容月貌,可她只比沈钟磬小一岁。
男人都抗老,十年以后,她已满脸皱纹了,可他还是英气逼人,这怎不令人担心?
“……怎么会?”沈钟磬佯怒。
楚欣怡就咬了咬嘴唇,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沈钟磬就叹了口气,拉过她拥到怀里,“……你放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即娶了你们,我就会负责到底,只要不犯伤天害理的大错,我绝不会弃了你们不管。”又道,“……你要知道,我不常上你这来,是怕你被别的姨娘记恨,也是为你好,免的我出征在外他们孤立你,处处给你难堪。”
楚欣怡心里发苦。
她才不怕这个,真论心机,这府里哪个是她的对手?她直恨不能他天天在她这儿,嫉妒死她们。
“婢妾知道。”心里翻腾,楚欣怡面上却露出一脸感激,手摸向平坦的小腹,“将军处处为婢妾着想,婢妾这肚子却不争气,一直也未能给将军生下个一男半女……将军……会不会嫌弃婢妾?”
沈钟磬哈哈大笑,“……怡儿竟瞎担心,我又没老,再过几年要孩子也一样。”
楚欣怡一把推开他坐正了身子,“将军都多大了还一直无子,就算您不急,老夫人也着急啊!”想起老夫人白天说话的弦外之意,声音低软下来,“我身边这几个大丫鬟,春红是个爽快的,只是脾气急暴了些,怕是也伺候不来将军,倒是春兰为人沉稳,心思玲珑又善解人意,不如……”她看着沈钟磬,“将军收了她吧,能为将军生个一男半女的,婢妾也安心。”神色幽幽暗暗的,像有一层雾气罩在脸上,沈钟磬眯着眼看了半天,却看不到她心里去。
逐摇摇头,“怡儿多心了,我这辈子有你们几个就够了。”这话也不算敷衍。
他出生平民,家境虽然殷实却并非大富大贵,父亲在世时就只有母亲一个女人,亲眼看到父母恩爱,沈钟磬早年也曾幻想等自己娶了妻子,也要像父母这样,两人不离不弃地相守到老,所以,当初面对楚欣怡如水的温柔,他才会承诺娶她为妻,可惜……他幽幽叹息一声,“当初若不是和她斗气,我也不会抬进来这么多姨娘,闹得家了没一天安宁,连母亲都跟着操碎了心,现在想起来,我都有些后悔呢。”
曾经的他,也真是太荒唐了!
曾经纵然是甄十娘不对,可他又何尝耐心地待过她?现在想想,曾经他们若都能退一步,他和甄十娘也未必会走到今天。
“婢妾是真怕辜负了将军的一番心意。”楚欣怡声音有些酸涩。
她这是心里话。
虽抱着雨露均摊的原则,可每次出征回来,沈钟磬在碧竹园的时间总要比其他院子多些,私下里,她也用了不少药,可肚子就是一直没消息。
自古母凭子贵,尤其随着沈钟磬的权势越来越大,身份越来越贵重,若真生不出一男半女的,又或被别的女人抢在了前头……
楚欣怡不敢想下去。
见沈钟磬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恼怒地叫了一声,“将军,婢妾说的是正经!”
话没说完,沈钟磬猛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怡儿着急要孩子,我少不得就多受些累了。”
楚欣怡恼羞嗔怒,“将军,婢妾没开玩笑!”使劲想挣他下地。
“我也没开玩笑!”沈钟磬哈哈大笑,大步向床边走去。
叫闹声渐渐地变成了喘息,荡起一室的旖旎……
欢爱完毕,楚欣怡招呼春红打水进来,伺候沈钟磬擦了身子,自己也洗漱了重新上床,沈钟磬已眯着眼恹恹欲睡。
他没同意收通房,让楚欣怡心情极好,藕臂轻轻环在他腰间,低叫道,“将军……”
“嗯……”沈钟磬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要不,婢妾去看看大夫吧?”
“什么?”声音有些朦胧。
“听说梧桐镇上有个神医,姓简,就是婢妾前些日子跟您提的熬制简记阿胶的那个,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听说她家里的大丫鬟成亲三年一直未孕,后来用了他的药,不到三个月就有了。”脸埋在他后背上,她放柔了声音,“妾也去找他看看吧,或许就管了用。”
问了半天没应声,楚欣怡就抬起头,只见沈钟磬早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沈钟磬!
脸色刷地一变,楚欣怡猛地坐起。
身子动了下,沈钟磬继续呼呼地睡得香甜。
“猪!”
狠狠地嘟囔了句,楚欣怡赌气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躺了下来,睁着眼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
第十四章 决定
不仅为扶正楚欣怡,随着他权势越来越高,和内庭的交际也会越来越多,他也真需要一个贤惠的上得了台面的妻子来帮他周旋。
可是,当初是谕旨赐婚,他不能休妻,要解决甄十娘只有两个途径,一是杀了,或者是和离,虽然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但让他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尤其这女人还和他一度有过肌肤之亲,沈钟磬还真做不到。
思索了几日,他还是决定抽时间去趟祖宅,找甄十娘好好谈谈,两人最好能够心平气和地和离。虽然觉得以她的恶毒和刁钻,让她同意和离无异于让太阳打西边出来。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就动了杀念。
想是这么想,可公事太多,待沈钟磬真正得了三天假再一次来到梧桐镇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正值秋收,祖宅的房前屋后都晒满了才打的榛子,蘑菇,山菜等新鲜山货。
喜鹊正和秋菊坐在院子里,一边摘蘑菇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太少了。”看着院里比往年少了一大半的山货,喜鹊满脸忧色,“今冬怕是又要挨饿了。”他们大人倒没什么,就怕文哥武哥受不了。
往年是她和秋菊两人采山货,今年她身子重了,只剩秋菊一个人。
“……小姐说不打紧,等她的丸药卖了,闹好了还能买半头猪过年呢。”想起能连着吃上几顿香喷喷的猪肉,秋菊口水都快流出来,直恨不能明天就过年。
“你呀……”喜鹊瞪了她一眼,“就知道吃,凡事也不长个脑子,小姐那是安慰我们呢。”
“什么?”秋菊疑惑地抬起头,手里的一顶小灰蘑根被掐掉了一大截。
“你仔细些,别都浪费了……”喜鹊捡起她扔掉的半截根,只把根端的一层土剥离掉,剩下的又扔回盖帘上,“你姑父昨儿去办事,路过祥瑞药铺,小姐的丸药还一粒没卖呢。价钱太高又从没用过,大家都担心不好使,没人敢买……”叹息一声,“我是担心小姐今冬又会偷偷把药停了。”
甄十娘气血虚,要长年吃补药,可一到冬季,尤其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就会断粮,每当这个时候,甄十娘就会偷偷地把药断了,省下银子买粮食给大家吃,这也是五年来,甄十娘虽会医术,身子却每况愈下总不见好的原因。
也因此,一到秋天,喜鹊和秋菊就拼命地打秋果晒干菜,以备冬用。
“怎么会?”秋菊尖叫出声。
“嘘……”喜鹊连忙摆摆手,“……仔细被小姐听道。”正值午休,简武简文刚刚睡下,喜鹊猜甄十娘八成是睡不着又跑后院独自下棋去了。
秋菊就放低了声音,“……小姐虽不常出诊,但她瞧的大都是冯大夫治不了的疑难杂症,这镇上早都传开了,说咱们小姐是神医呢,她出的药谁敢不信?”
喜鹊就叹了口气,“若小姐亲自在那儿坐诊自然会有人信,可小姐偏偏身子不顶事,坐不了堂啊。”又叹了口气,“我估计大家八成是以为瑞祥打着我们小姐的旗号卖假药。”
身份不允,又是女人,甄十娘出诊时一直用青纱遮着脸,简大夫的名声再响,毕竟镇上的人都没见过她的真面目,没她亲自推荐,随便推出个什么药都说是简大夫的,谁信?
“……那可怎么办?”秋菊小脸跨下来。
“昨儿李嫂又给送了几套旧衣服,我这两天就拆改了,给文哥武哥改一套,再给你也改一件,将将巴巴也能过年了……”喜鹊声音迟疑了下,“那……新衣服就别买了。”
“嗯……”秋菊点点头,“只要不饿肚子就行,我……”
正说着,只听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
“……都忙着收山呢,这时候谁还有功夫来串门?”一边嘟囔着,秋菊起身跑过去开门。
这人真好看,好像在哪儿见过。
看着院门外俊美非凡的沈钟磬,秋菊眼珠子都忘了转,张着大嘴发不出声音。
“大奶奶在吗?”沈钟磬兀自绕过她进了院。
“是谁来了?”见秋菊去了半天没回音,喜鹊问道,一抬头,沈钟磬和荣升已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吓得咣当一声,手边的半盖帘蘑菇被打翻在地,“大……将军……”她惶恐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