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司马氏方才拿走的茶叶,秀妈妈仍跟着心疼。
程瑜只眯眼笑道:“我看着二婶子和气的很,她哪里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好茶。她既爱喝,就是多拿一些也没什么的。”
说完,程瑜沉下脸扫了一眼司马氏送来的半旧小褂子。
这是来试探虚实,还是慌了阵脚了?
司马氏在上一世在整个府里都是这么个趋炎附势的碎嘴妇人的模样,虽在外人面前都端着娴雅贞静的贵妇架势,但在一个院门里圈久了,哪里能装得长远?
只许多人不仅只有两张皮,拨开外面的端庄面容,露出了市侩嘴脸。再拨开市侩的嘴脸这层伪装呢?里面又会藏着什么?有人潜在水面下隐藏,有人就在水面上努力扑腾出大的水花,让人只看着她是个闹腾无知的,将整个阴谋算计都藏在这大水花之下。
程瑜病了,这病得还很不地道,整个府里都知道她是在装病,且避得就是见小闵氏。
便是小闵氏强逼着程瑜去,程瑜就只冷着张脸,一副不愿理小闵氏的模样。
小闵氏也是听过府中传言的,这时见了几次程瑜的模样,就知道程瑜这是认定是她做下的事了。
这也全因程瑜这边,程瑜都已查过,并发现任何线索。
若是程瑜直接说给小闵氏,让小闵氏与她一道共同捉拿凶徒,小闵氏必然不允。
于是程瑜就放出风声,先将小闵氏的罪名坐下,将小闵氏彻底牵连其中。
逼迫着小闵氏为洗清污名,去查验她自己院中,去捉拿那罪魁祸首去。
过了几天,便是连庆国公也对小闵氏出言厉声提醒要注意分寸,这是许多年都未对她说过的重话。小闵氏又恼又气,知道她这是着了旁人的道儿了,她并未对崔通下手。而程瑜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刘氏虽糊涂也不至于害了她的亲孙子。那是府中哪个儿做的?让她背上这个罪责?
因小闵氏院中有个丫头染了病,由此小闵氏才被牵连在里面。但这小丫头家底清白的很,并没任何和旁人勾结的迹象。但这小丫头如何就突然得了天花?
小闵氏越来越觉得,这时一箭双雕之计。
哪个能从中获利?那庶出的两房?
小闵氏打从心里厌烦着这被人诬陷的罪名,她是曾对程瑜的那胎动过心思。但经过崔翊的几番劝说,她已放下了。正如崔翊对她所说的,程瑜娘家势力强大。若是用此手段,便是最后让崔翊得了国公府,少不得要得罪了程府侯府,那时不是给崔翊设下障碍?而如今大房出了这么多丑事,她又何苦再去害了崔通,于她并没有多少益处。
随后,小闵氏又不免恼恨起程瑜的愚蠢,怎得这么就中了人的挑拨之计。
这么多年,小闵氏一直顺风顺水,未有人敢逆她。虽前两年有刘氏管着家恶心着她,但刘氏是她的儿媳妇,在她面前也是必须毕恭毕敬的。这时小闵氏发现,她的敌手除了刘氏哪房,竟还有旁人。小闵氏恼怒了,恼怒恨毒的结果就是她将院中的与那染了天花的丫头有所接触的人都擒了起来,都关了起来细致审问。今儿说是有人招了,明儿说要拿人了。
小闵氏就不信,就是没人招认,难道就没人心慌么?人一慌,就会做错事。
大约过了半个月,小闵氏院中的一个丫头的饭食里就被下了毒。小闵氏早派人盯着这些人,就等着人来杀人灭口。
于是立即就将要被下毒的丫头,要给人下毒的丫头同时擒住了。
这要被毒死的名字叫做金莺,要给人的小赌的丫头叫做春桃。
金莺是哭得不行,只说她与府外表哥的事被人拿住了,于是被威胁做下了这事。她旁得都不知道。
春桃竟是三夫人那院中的人,被抓住后,就只想要求死,差点儿就咬了舌头。
三夫人知道后,是被两个人搀着才能走过来,见到春桃,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骂道:“为何害我?”
春桃看着三夫人,眼中含泪,终于开口说道:“夫人放心,我是二夫人指使的。”
三夫人立即骂道:“原来是司马氏那个贱妇,母亲,是司马氏。快将她擒来。”
小闵氏看了眼那面色苍白的三夫人,三夫人立即反应过来,慌忙说道:“母亲不要疑我。”
“你能养出这样个奴婢,怎会做出这么大的事情?”
小闵氏笑道:“既春桃说是司马氏主使,那就将司马氏唤来。”
春桃见小闵氏不中她的计策,又要咬舌自尽。
小闵氏命人将春桃的嘴里塞好布条,先用铁针将她的十根手指都钉在地上。
然后等了司马氏过来,小闵氏就立即说道:“司马氏说了吧,春桃已说了。”
春桃见小闵氏将她诬陷三夫人之话当真,真把她的话当做供词。
春桃一时也慌了,见到司马氏后,就哭着直摇头。
此番更是确认无疑了,司马氏合了合眼睛,暗恨春桃的蠢笨。
“儿媳一时糊涂。”司马氏缓缓跪下,低声说道。
说完,司马氏竟抿了抿嘴角,却无法再抿起那如量定好的笑容。
“糊涂?”
小闵氏咬牙问道:“你都已是快有孙子的人了,怎就做下了这事?竟敢诬陷我?”
司马氏看着小闵氏轻声说道:“儿媳是庶出,嫁得人也是庶出。往后的子孙只会是国公府的旁支,等国公爷归去,分了家。这份荣耀更与我们不相干,母亲也是庶出,难道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既然重视嫡出,那就只让男人娶一个正妻就好,就只生嫡子就好。为什么还要那么多女人?既要了这些女人,还要她们生孩子,生庶出子女。那为什么男人们还要轻视她们轻视这些孩子,这不是他们做下的孽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弄得嫡出也苦,庶出也苦。”
司马氏看着小闵氏怔怔的说道:“我活了这么许多年,仍不明白为什么。被这念头困得久了,就想去争一争。”
正文 31无须悔
司马氏说得话虽然也让小闵氏有所触动,但仍未让她就此饶过司马氏。将事情回过庆国公后,司马氏就被责罚着去了家庙。对外只说要为家中祈福。
司马氏这时褪去了市侩的嘴脸,很是端正得体,也未哭闹求饶。就回了她的院子,由着被人看管起来。
隔了一天,司马氏就吊死在屋内,死时面上还带着她惯常的笑容。上吊自尽,也是个折腾人的死法,司马氏却没露出一丝挣扎的痕迹,越发显得她是一心求死了。
而司马氏留下的孩子,这时正在恼恨着司马氏的鲁莽。虽他们也存过一丝念头,期盼过司马氏成事后的局面。但毕竟是败了,司马氏走了,他们还留在这个宅院中承担着司马氏留下的后果。他们怎能不怨恨着司马氏?何必要那么争一下。
这事不体面,国公府按着旧例葬了司马氏。司马家知道司马氏做下的事,也不敢多言。
但虽葬礼基本的架势还在,但因着没有用心办司马氏的丧事。因为司马氏做下的事,连几个会为她悲伤的人,都不太敢表露出来。司马氏这一遭可是将国公府中最金贵的两房人都得罪了。因为悲伤的意味太淡了,国公倒没多少死了人的样子。
甚至比起司马氏的死,那崔铭的姨娘翠荷生下了一个儿子倒是更加惹眼。
小闵氏因又有人退了崔翊的亲事,听得崔铭这又添了个儿子,气得在屋内都摔了茶碗。
转过头,看着程瑜,小闵氏仍笑着挑拨着程瑜将翠荷生下的孩子给害了。
自从司马氏除了,程瑜每次见到小闵氏都露出衣服诚惶诚恐的样子,似乎颇为了前些日子在小闵氏面前显露出的不当之举而懊恼着。每每提到司马氏都是咬牙切齿的,让小闵氏认定程瑜这时受了司马氏的蒙骗。而之前对于小闵氏的种种传言,自然也随着司马氏的死,而消散了。似乎整个国公府又沉静下来,之前因为长房与崔翊相继出事,让一些人生起的心思,也跟着司马氏的死,暂时埋在了底下。
至于翠荷生下的儿子,是由程瑜取得名字。这样的庶子,庆国公懒怠着理,崔铭他又着实不喜这个孩子,就推到程瑜身上。程瑜就给那孩子起了个“迎”字。
翠荷不识得几个字,只当那时赢钱的“赢”,颇欢喜了一阵。
后来程瑜将“崔迎”二字写了出来,教给翠荷看,翠荷这才知道她儿子的名字如何去写。
“迎难而上,迎刃而解。这时我的期盼。”程瑜笑道。
翠荷不大明白里面的意思,但想着程瑜总归不是个在名字上做手脚的人。哪怕程瑜生出一点儿不护着这个孩子的心思,他就不能生下来,翠荷就也不顾着听懂听不懂,继续欢喜着。
只“崔迎”两个字她是记住了。
翠荷虽然连她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她儿子的名字,她是必要会写会念的。
程瑜看着翠荷也觉得惊奇,翠荷上世在她进府后就打发出去的。她虽不知道,翠荷上世结果如何,但一个又被卖了的破了身的女子,最后能又什么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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