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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 (苏若鸢)


汐瑶则不同了,那藏匿在暗中的人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可都这么多日,始终不见动作,拖得越长,越是不妙。
颜朝不认同她的说法,辩驳道,“话不尽然,本王将宝押在娘娘身上,便已经是登上娘娘这艘大船,若船翻了,本王命危矣……”
“那你还不替我想想法子。”一来二去,与他熟悉之后,汐瑶近墨者黑,也不太注重礼节了。
“这有何好担心的?”颜朝笑道,“算计人当然要待时机成熟!”
放下他嵌了宝石的珍贵暖炉,姿态闲散的扳指数了一数,“这不才七日么?”
汐瑶那双黑宝石般的眸子瞪得更大了,“瘟疫七日内发病,今日最关键!”
她极担心,背后捣鬼的人还不露面,可是会在这天生事?
为了不让祁云澈分心,她不曾踏出院子半步,却,时时都把心拴在他身上。爱夹答列
据被安排在寺中的灾民所说,西北境广禹州早有虫灾,天不作美,数月不曾降雨,秋末又颗粒无收。
灾荒的苗头将将显露,就在一个落魄的村子里,最先有人患上这种可怖的瘟疫,接着整个村的人都在一个月内死得干干净净,瘟疫更传到了周围的城镇里。
灾荒,瘟疫,人心惶惶,各种流言漫天四起。
不少人道,在梦中得了一位红衣仙姑的示意,让他们在寒冬来临前去往临东的苍阙就能保住性命。
许多人相信了,即便不得那梦,也跋山涉水的行来,但求不死。
这分明就是有人图谋不轨!!
欺哄了这样多的百姓,为的是什么呢?
汐瑶有诸多想不明白。
派出去的探子不曾带回消息,自然了,这才刚过了七日,不会那么快,但瘟疫七日内发作,所以今日甚是叫她多忧!
颜朝权当她太紧张,端的是一副气定神闲,捞起旁边的茶饮一口润喉,道,“该来的总会来,娘娘放了大心接招便是,我们又不是死人,总不会袖手旁观。”
话罢,他皱起眉头不满的‘啧’了声,“本王有没有说过独孤府的茶很难喝?”
汐瑶应声端起自己的喝了一口,反而舒展了愁眉,赞道,“清香扑鼻。”
转而她很快露出副吃惊又费解的模样,“咦?莫非王夫大人的茶和我的不同?这是何解?难道大人开罪了独孤城主,故而连好茶都不肯给了?”
“得!我这就走!”
方才他来时就听下人来报,道云王殿下最多过了午时就回,这会儿小娘娘盼夫心切,他还是莫要打扰了罢。
颜朝识趣起身,整理衣袍的间隙,唤侍从把他价值连城的裘衣拿来,一边状似不经意道,“城中事杂,那孽子还不见来苍阙帮手,若娘娘见了他,莫要给我面子,往死里打!”
汐瑶掩唇低笑,心知他每天都来此,多有想见颜莫歌一面的用意。只可惜小公子好似没有回城的意思,白费了王夫大人的苦心。
“我可打不过他,待他来的话,我派人去请你亲自来教训他好了。”汐瑶笑罢了,说道。
骨肉亲情,哪里打得散?
可惜老子和儿子都是一个样,口是心非。
颜朝不反对,别扭的看了看侧躺在软榻上的小丫头,那神态,那姿容,哪里是十六岁的女子会有的?
从最初听到那些与她相关的流言蜚语时,他就觉得沐侯的女儿不简单。
这厢刚转身准备走,身后又听她问,“忽然想起来,我那星儿妹妹近来如何?”
“劳娘娘还记得她!”
提起这茬,王夫大人竟有几分扫兴,开口却兴致勃勃的说,“那日夜里本王就命人绑了她送到陈娘子的花楼去,若不是次日突然来了这样多的灾民,恐怕早都卖个了好价钱!”
汐瑶亦是晨间祁云澈出门前同她道,大抵今日京中就会有人来,这才让她想起苍阙城里还有位皇城里来的贵女。
按说颜家父子把袁洛星扔进花楼是想借此给她长个教训,颜家的地界不是那样好闯的,在暗处的雷格将军定会高价将她买下。
来都来了,怎好让袁小姐白跑一趟?这点映像是得留一个的。
只闹了这一出,一拖便得整七天了,也不知相爷家的千金在花楼住得习不习惯。
光是想想汐瑶都觉得有趣,便是漫不经心道,“城外的灾民已经稳定下来,城门每天都会开两个时辰,大抵花楼的生意该照旧了吧。”
颜朝立刻会意,“本王这就去安排。”
……
祁云澈归时,外屋的丫鬟道,王夫大人将将走得半个时辰。
闻言,他俊眉微有浅动,这个颜朝来得是否太勤了些?
末了迈入中厅,里面静无人声,汐瑶躺在榻上睡得安逸。
她有好几日没得出门,也没有必要出门,故穿得随性了些,里面着冬月间的单衣,外面罩一件天青色的宽松群袍。
这群袍还是孟萦的妹妹不曾穿过的新裳,样式华丽繁复,是时下贵女们最喜欢的,她亦并未按照规矩穿,连精华之处的腰带都不系,看上去无比慵懒。
而那一头浓密乌黑的青丝,素日只用他送她的那根玉笈子挽起,此时那玉笈子正安安静静的放在榻边的几案上,不着任何约束的发犹如黑色的绸缎,蜿蜒盘旋的散落了一地。
外面天色正好,斜斜的从菱花窗外投了进来,笼在她上半身。
最有趣的是,她的面上还盖着一本账目,以此用来遮挡雪后放晴的天光。
默默看了会儿,祁云澈会心笑了笑。
这丫头虽足不出户,却暗中做了不少事。
现在他成了满城皆知‘花公子’,那些善举都是她在背后一手操控,当中用意,他不问也晓得。
娶妻娶贤,他当真得到了至宝。
缓了步声走近,拉过羊绒毯子将她裹好,不想这就扰了她的瞌睡,面上的账目一滑,落在地上,汐瑶睁开眼对上他沉黑的眸。
她一小眠似乎睡得舒坦,眸子里都是迷糊,容得她望了他许久才恢复清明,朱唇一启,清晰的问道,“有多少人发病?”
祁云澈手里还拉着绒毯一角,闻她问来,微有些怔怔然,转对她轻轻柔柔的笑,“没有人发病。”
“没有?!”汐瑶蓦地坐起来,神色完全清醒了。
她早就想过,八千灾民由西至东行得太过顺利,一定有人为他们引路。
中间染疫丧命的人不过一百,灾民们便说是仙姑显灵,可是依着她看,广禹州还没到要人吃人的地步,真正的灾荒并未开始。
那瘟疫,更像是——下毒!
见她眸里光华流转,祁云澈在她旁边坐下,淡笑问道,“有何高见?”
“你都想到了何以还要问我?”汐瑶反问他,神态表情比早先对着颜朝叹气时轻松了不少。
若是下毒,那就好办多了。
狐狸尾巴慢慢露了出来,当下只要做个假饵将其引出,一切自真相大白。
取过桌上的玉笈子,祁云澈为汐瑶拢发,一边说道,“轩辕氏那对兄妹很狡猾,晓得张家势败之后,你我会藏身临东,在张悦廉还未发兵造反之前就有此安排,但他应该同袁洛星是一样的,只能猜测大概,故此——”
光滑柔顺的发丝在宽厚的掌心之间绕了几转,继而将簪子插进发中,替她挽了一个简单又别致的发髻。
汐瑶抬手摸了个大概,觉得他挽得好之余,又感到少许意外,不想他竟还会这个。
一面,她更不忘问,“故此什么?”
同眼前这人说话,得习惯一心几用,不小心便被他哄过去了。
祁云澈略感讶异,与她打趣道,“你不该先问本王,为何本王会挽发吗?”
汐瑶面色肃然,“身为大祁儿女,我觉得当先以国家大事当先为上,故此什么?”
见她坚持,他不得办法,只好接着道,“倘若你只知敌人大概行踪,你会如何?”
汐瑶立刻明白,“你是说他们也拿不准,索性广而撒网,想借此引你我现身?”
“不止。”祁云澈不疾不徐说道,“张家造反一事还未平息,父皇正忙着剿杀余孽,又逢严冬,瘟疫不可能来得这样快,寻常灾荒要到年后才显危机,那些地方官员,哪个不怕丢了头顶的乌纱,自当能瞒就瞒。”
说着,他将她抱过,移身躺于榻上,舒展后背和身姿,让她靠着自己,而后合眸小憩,偷得几分闲。
汐瑶在他胸口蹭了蹭,便乖顺的不再动了。
微微抬起头顺着祁云澈下巴的弧度仰望他疲意明显的俊庞。
这七天中,最初两天城门紧闭,独孤城主拢着袖子站在城墙上略略安抚灾民,且是直接冷漠的表示他非祁国人,此事会上报祁皇,钦差大臣来前,他会竭尽所能予以相助。
只瘟疫非同小可,先又有城外一场***乱,故暂且不能容任何人进城,若他们要硬来,他很高兴看着他们死,甚至不吝送一程也是行的。
其后让灾民先选出管事,自行将染病和未染病的人区分开,老弱病残等等统计仔细。他命属下将东城门的小门打开,那小门一次只容一人通过,在那里粗粗设了关卡,灾民可以在那处排队领取食物和棉袄。
纵使如此,一脸寒夜里还是冻死了两百余人。
三日前东华海的商队才到,城门这才完全打开,除了受命出城的侍卫之外,亦是许出不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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