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深信不疑若有似无的感情,她竟然如此当真,还真是可笑。
“你就那么喜欢痛的感觉么?”冰冷的声音竟是比冬日化雪时的温度还要让人颤抖。
苏白捂着嘴,脸上挂着泪痕,而眼底满是受伤而更多的则是惶恐。
☆、【第二十章】
“伤口不处理好,会肿烂的。”从昏暗的另一边角落里走了出来,永宣用格外平淡的语气说道。
“奴婢——”扯住了裤腿管,苏白低喃了两声,但随即便惊呼地看着永源拽开了自己的手,然后撸起了厚实的裤管。“三皇——啊!”看着永宣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冲刷着伤口,苏白疼的额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从兜里拿出了一块棉帕擦干净了她的伤口,永宣按上了玉葫芦的盖子然后拿过了苏白手里的金疮药轻轻地为她涂在了伤口上。
“谢过,谢过三皇子。”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为自己涂好了伤药,苏白喃喃出声,其实根本没打算让永宣听见。
帮苏白拉好了裤管,永宣竟是一下子坐在了她的身边,仰头看着明月,然后拿过了那玉葫芦把仅剩的一口酒给灌下了肚。“这么晚了,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他悄然出声,而默默发着呆的苏白蓦地全身战栗了一下。
“奴婢不想被人问起这伤……”
“呵。”将空了的玉葫芦挂回了腰际,“为什么魂不守舍的?”他转过了头,一双深不见底的冷眸让苏白情不自禁地向后挪了挪。
张了张嘴,却是只感觉有一阵冷冷的空气灌入了喉中,看着那双眼睛,她编不出假话,那便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要匆忙拦下德妃?”
他冷冷地看着她,知道夜露悄然自枯树枝上低落到了手背,永宣才似笑非笑地扭过了头,僵硬地“呵呵”笑了两声后站了起来,“已经很晚了,你该回望月宫了。”
那抹背影就映着月色悄然消失在了远处,苏白将头靠在了回廊的柱子上,适才永宣为她清理伤口的烈酒伴随着夜风,酒香悄悄地窜入了鼻尖,苏白吸了吸鼻子,抿着唇站了起来。
她现在什么也想不了,一来她真的是累了,忙的,哭的,无论是什么总之她是累了。再者说来在这角落里做了这么久,她早已冻的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自然也就没办法去想自己失去了些什么,去想自己到底拥有过什么。
进了屋,苏白哆嗦着落下了外衣,抖去了全身的寒凉。
“阿嚏!阿嚏!”因为已经到了灭灯的时辰,所以苏白只能摸黑到了自己的床铺,然后蜷曲着上了床。被窝是凉,身体也似乎凉的,苏白搓了搓手然后又搓了搓脚,可是她却是依旧觉得很冷,最后只得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盖在了床铺上,厚实的一推压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可是她还是冷,非常冷,就好像躺在冰冷的棺材里然后沉进了冰河里一般,冷的连骨头都咯咯直响。
那一夜,苏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总之迷迷糊糊地颤抖着进入了那并不温暖的梦想。然而天才透出一丝亮时,她便迷迷糊糊地醒了,或许是因为床上的衣服实在太多,把她压的气闷了。身子已然回暖的苏白突然起床又将所有的衣服叠好然后平整地放进了柜子,做完了所有的一切,她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再次睡着了。
她突然觉得被冻僵的时候还是挺好的,至少那时候的自己不会想那么多事情,那时候的自己四肢僵硬就连思想也停滞在了那里。虽然冷,但是她还可以睡的着。现在她的身子暖和了,而她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悄然失去了什么,可是看着明媚的晨曦,她突然明白,其实她根本没有拥有过。
所有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苏白早早地起了床,帮皇后娘娘传了膳,冲了茶,就连小太监送来的洗净的衣物,苏白都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楠木箱子之中。忙完了所有事情,苏白就在容嬷嬷分外差异的眼神下去了后院,把田蓉还有其他人的活计都做了个齐全。
“哟,这是想干嘛呀。”没了事情干所以只能闲着在一旁嗑瓜子的田蓉酸酸地说道,“要想变现也不用这么卖力呀。”
苏白默不作声地弯腰扫干净了屋子,然后端着盆子准备接点水回来抹地。可是未走几步,苏白迎面便遇上了一身藏青长衫,显得极为朴素的某个人,遂转身欲走,可终究没有这个机会。
“苏白!”永源伸手拉住了苏白,一开口声调低沉,“昨天——”
“四皇子,奴婢还有事要做。”转了转手腕,苏白试图挣脱可却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她仰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依旧波澜无痕的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蓦地,苏白扯了扯唇角,“四皇子想问什么?昨天么?昨天奴婢不小心是听到了一些事,可是奴婢知道宫中的规矩,所以那些事奴婢自然守口如瓶,断然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永源微微皱了皱眉,对于苏白冷淡的态度,他的确料想到了,可是……他却未料想到她竟是如此的决绝,“你肯听我解释么?”
“呵。”冷冷的一笑,“奴婢何德何能,竟是要四皇子跟奴婢解释?”她甩开了手,冷笑着朝前走去。
“苏白!”
容嬷嬷大步朝她走来,苏白勉强笑着迎了上去,而她的身后,那只试图拉住她的手悄然收到了背后。
“容嬷嬷,怎么了?”
“皇后娘娘想要沐浴,你去传那些小太监快些把热水送来。”交代完了苏白,容嬷嬷一抬头才瞥见了站在一旁只露出了半个身子的永源,遂恭敬地颔首道,“四皇子吉祥。”
“母后既然有事,那我晚些时候再来请安吧。”
他走的很慢,苏白扭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此去一别,再无瓜葛。
低垂着头走向了另一边,苏白感觉眼底有些湿,有点凉,可是却又不想伸手去摸开。因为她害怕一旦触摸到了泪水,她便会再也忍不住地放肆大哭起来。
多年之后,永源曾今问过她,她是否为他哭过。她浅笑着看他,摇了摇头。只淡淡道,“因为不值得。”
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寒冷,她蜷曲着过完了整个冬季,安静而又忙碌,鲜少走出望月宫,更少与人交谈。
匆匆一月,便迎来了化雪的春天。
扫着门前的雪水,苏白眼看着田蓉面色苍白地跑到了院子里,冲着墙角吐了半天。她这样子,好想已经有些时候了。
没一会儿,她又皱着眉回了屋,所幸这些日子她的活计苏白做了不少,一来苏白不想闲下来,而来看田蓉这模样连平日的傲慢都没了半分,自然也体谅着让她少操劳些。
收拾好了一切,苏白自然去寻了容嬷嬷,可她每日愁眉苦脸的,倒是比皇后娘娘还要担心这后宫之事。
“容嬷嬷,怎么又皱眉头了?”沏了一壶茶,苏白笑着走上了前。
“还说呢,前些日子四皇子那么得意,这会虽是没什么声音了,可他那弟弟倒好!”抱怨了一句,容嬷嬷撇了撇嘴,“八皇子也不知给皇上吃了什么迷药,竟是让他来操办招待西域特使的事情,反而让太子爷歇在府里照顾太子妃。”
“呵,太子妃病了这么久,皇上也是替儿媳着想吧。”
“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将这事交代给八皇子啊,瞧他那一副根本信不过的样子,那里像我家太子爷那般会把事情考虑的面面俱到。”
坐在了一旁,苏白想了想,八皇子素来不太过问朝廷之事,多日游荡在外所以在朝中的势力也极为单薄,不过这次竟然能哄的皇上让他来操办此事,看来……他的确是不简单。“不过我听说这次西域特使里有一位西域公主,八皇子素来善于男欢女爱一事,若是因着这次事,那西域公主看上了八皇子,宫里倒是可以迎来一件喜事了。”苏白可以瞥了一眼容嬷嬷,她果真面色凝重地扣下了茶杯,就连手上被溅到的茶水都没来得及擦就站了起来。
“若是那样,可就了不得了!”说罢,容嬷嬷匆匆朝外走去,但还不忘交代苏白,“你可别在外头瞎说,还有把娘娘今日的晚膳改清淡些,想来等会应该没什么胃口了。”
眼看着容嬷嬷一路小跑向了皇后的屋子,苏白喝着茶,兀自笑了起来。
八皇子的棋当真是走的太妙了,不然……皇后这把刀,她还当真是借不来。
看着茶杯之中倒影着的自己的面容,苏白在想,是不是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看似平静地过了几日,皇后娘娘召见了八皇子,但似乎也为聊些什么,苏白只知时候皇后娘娘的脸色似乎一直阴沉沉的。
“听说了没,安妃在宫里自尽了。”不知是哪个宫里的两个小宫女低着头 碎言碎语地说着昨日安妃在宫里悬梁自尽的事。
“听说皇上只让简单置办。”
“啧啧,好歹当初还那么受宠,现在却是只有这样的下场。”
走了过去,苏白突然想起了前几日容嬷嬷偷偷让她准备白绫的事,蓦地竟是兀自笑了起来,其实很多事,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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