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在我,是我只顾着天蓝,这才一时大意让你落在了那人手中,”蓝卿一手抚上秦羽衣的脸,愧疚不已。
小夭似乎明白了大师兄这几年不敢明着去看二师姐的原因,是因为他一直心怀愧疚?
“其实,”一直没说话的阮木看了看流烟,见他脸上挂着笑容没有想要阻止自己说话的样子,上前几步道,“秦姑娘大概一直误会了些什么,那日当我看到、看到我爹想对你做什么的时候就让人引开了他,并悄悄将昏迷过去的你藏了起来,之后又及时通知了师兄,在师兄的帮助下这才躲过我爹的耳目,后来你毒发以致足不能行,师兄便易了容亲自将你送回了仓若山。”
“可我明明记得,我……”秦羽衣眉头紧蹙,“难道那些都是假的?”
“记得那次你足足昏睡了六日,虽觉奇怪却并未在意,之后尽管见你与蓝公子别扭来别扭去只道你们一直便是这样也未去细想其中原因,直到前些日子我偶然间看到了阮青山的手札,上边记载着他在你身上试过的所有药,”流烟从袖中拿出一页纸递给秦羽衣,“最后一味药名为六幻,是一种能让人连续六日产生幻觉的药,而你之前隐约曾与我提起过的那些事,并非真的发生过,而是你所做的六场噩梦而已。”
“让人一连六天都产生幻觉的药?”小夭看向流烟,以前真是听也没听说过。
“自然,”流烟有些自得的开口,“青罗教人一生都在配药炼药,有这种药一点也不奇怪,只可惜阮青山也死在了他自己所配制的六幻上,那日他败给我后忽然从雪澜山上跳崖自尽身亡,那时还有些想不通,现在想想,他大概是六幻毒性发作,以致神智错乱这才跳了下去。”
那个坏人是自己跳崖死的啊,怪不得之前流烟说他没能亲自了结阮青山的性命一直觉得遗憾,不禁看向垂眸看着地面十分安静的阮木,他爹死得时候他该不会也在场吧。
“没想到我竟被一场梦骗了这么多年,”秦羽衣只手将那页纸撕得粉碎,看向流烟道,“现在的样子才是你原本的相貌,对么,怀思?”
流烟点头一笑,瞬间飘到秦羽衣面前,勾起她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了绕:“衣儿可是觉得好看?不如与我成亲如何?喜帖都已经给你师兄了。”
见此,小夭在一旁满脸无奈,他这是玩上瘾了么?
秦羽衣这才注意到蓝卿手中那个被他握得不成形的红色纸团,忙将头发从流烟手中夺回,正色道:“我认识的怀思可不会与我开这种玩笑,请喊我秦姑娘或者羽衣。”
流烟略有些失望的收回手,回头看向小夭问:“小夭觉得是以前在千笑酒肆认识的那个慕怀思好,还是现在的我比较讨人喜欢?”
这问题……还真是让人有些难以回答。
小夭想了会儿开口答:“虽然相貌上来说现在的你更胜一筹,但性格上讲还是以前的那个慕公子比较容易让人信赖。”
那时的慕公子医术绝佳,待人彬彬有礼,性子好不说还经常按她的要求给她配各种很是实用的迷药,怎么看——都难与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联系到一块。
“衣儿不再考虑下么?三年来朝夕相处我早已对你情根深种,若能娶到你我此生无憾,”流烟饱含深情的双眸深深凝望着秦羽衣,其中似有无限绵绵情意。
“多谢慕公子三年里对小女子的悉心照料,大恩大德感激不尽,”秦羽衣缓缓朝流烟行了一礼,接着忽的笑出声来,“怀思你啊,咱们怎么着说也相处了三年,真以为我那么笨会上你的当?”
蓝卿上前一步挡住流烟看向的秦羽衣的视线:“流烟公子闹够没有?在下可要带师妹离开了。”
见他们都没被刺激到,浓浓的挫败感袭上流烟心头,收起脸上的笑,正了正色,又从袖中掏出一页纸递给蓝卿道:“令师妹身上的毒尚未祛除干净,回去后务必按照上边所写的方法为她治疗,否则——前功尽弃。”
蓝卿看也没看便将那纸收了起来,简单道了声谢,拉起秦羽衣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过身问:“ 小夭可知四师弟现在何处?”
听他忽然如此问,小夭想也没想开口道:“师兄不是陪同青王妃回京了么?”
现在大概已经到了京城,说不定再过个几天,便又能见到他了。
蓝卿微微皱了皱眉道:“我在来的路上听说青王妃一行于回京途中遭到刺客突袭,与之同行的所有人皆下落不明,不知是真是假。”
蓝卿和秦羽衣一走,小夭奔回房间就收拾东西,将那个虎头娃娃塞进包袱,走到门口便见流烟堵在那里问:“小夭这是要去哪里?”
“去京城,”她留下三个字就要走。
流烟伸手揪住她的后领将她拎到面前:“去找你师兄?”
小夭点头,虽然以师兄的功夫自保不成问题,可万一在对付刺客时不小心受了伤呢?之前都说青王妃想要造反为其夫君报仇,这次遇袭说不定就是她的阴谋,她又怎能再安心在这里待下去?
“想去找他可以,”流烟松开手,帮小夭整理了下衣领,“不过,需得有为兄陪着才行。”
“为何?”小夭不解,从慕雪之前跟她说过的事来看,师兄貌似和流烟有点小过节,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碰面的好。
流烟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正色道:“为兄要跟去防狼。”
虽然不明白他说的狼在哪里,不过见他一副不容反对的样子,小夭只得妥协,眼睁睁的看他将自己肩上包袱摘下去了他房间。
流烟拿出纸笔刷刷写出几页纸,用镇纸压在桌上,转身从桌后书架上的一个小木盒中拿出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全塞到了她包袱里。
小夭抱着被塞得满满的包袱,顿时激动不已,放在那么精致木盒中的药定非凡品,会不会有什么超高级迷药?
“里面可没什么迷药,恐怕你要空欢喜一场了,”好似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流烟站在门口冲只顾看包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夭道,“不是急着找你师兄么,还不快走?”
听说里面没迷药,小夭有些失望的将视线从怀中包袱上收回,朝他奔去。
忽然想知道流烟交给蓝卿的那张纸上写了些什么,便随口问了句,流烟笑答:“依然是药浴,不过我将方子稍微改了改,需得有人以内力在旁相助才能充分发挥药力,这下你大师兄可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闻言,小夭一脸佩服的看向流烟,竟能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实在是高明啊高明。
两人出了青罗教直往京城而去,沿路顺便打探下消息,从京城方向过来的客商那里打听到的确有青王妃失踪的传言,不过他们也只是听别人提起,并不知是否属实。
一路奔波,十多日后终于到了京城,进了城却觉气氛有些奇怪,街上的人很少,仅有的几个人也是个个神情凝重。
客栈前门可罗雀,流烟看了看客栈并未进去,而是带她去了一座宅子。
一进院子小夭便觉院中布置分外眼熟,直到她看到在侍女搀扶下向她走来的那人,这才恍然大悟:“萧婆婆?”
原来这里是萧婆婆的家,怪不得与那日跟萧婆婆去的那个地方如此相似。
萧婆婆挥开侍女,快步朝他们走来,看了看流烟,视线最后落在小夭身上,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我们又见面了丫头。”
“她就是我一直要找的妹妹,” 流烟走到小夭身旁两手按上她的肩,笑问,“我们是不是很像?”
不待萧婆婆回答,小夭抬手打掉他的手,略带不满的哼道:“才不像。”
哪位姑娘与他站在一起都会倍感压力甚大的,她自然也不例外,同样的爹,同样的娘,为何差别就这么大呢?
“像,怎能不像,你们的两个的性格与少夫人当年一模一样,”萧婆婆一脸慈爱的看着小夭,轻叹道,“若他们知道你们兄妹重逢,定会十分高兴。”
“可惜小夭直到现在也不愿喊我一声哥哥, ”流烟一脸苦恼的朝萧婆婆倒苦水。
见萧婆婆朝自己看过来,小夭忙上前一步很是乖巧的朝流烟喊了声哥哥,她可不是不认他,只是之前不习惯一时没改过来而已,对着他做慕怀思时的那张脸一出口便喊成了慕公子,现在对着他这张脸,倒是喊得出来了。
之前以为他是女子时流烟姐姐便喊得很是顺口,不过是换成流烟哥哥,并不算难。
流烟对小夭这声哥哥很是受用,眉眼弯弯的点了点头,扶着萧婆婆往里走:“对了婆婆,这些日子京城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萧婆婆想了想道,“的确有件大事。”
听她说有什么大事小夭忙竖起耳朵,紧紧跟在他们身旁,想着她会不会知道些关于师兄的消息。
就在这时,北面忽然传来几道钟声,那声音与寺庙里的钟声很相近,却又隐隐有些不同,似是悲怆而庄严。
深沉而悠远的钟声在空中回荡,久久不逝。
小夭抬头看了看西斜的日头,怎么这个时候会有钟声?是京城特有的习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