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夜宴之后,云安青带着两名侍女,照旧沿着小路回院。行到院外不远处的假山时,却听见了男女粗重的喘息。
云安青停步,细细听去。她没有听错,的确是有喘息声,还夹杂着细细的低吟。她与两名侍女互望,默契朝假山行近了几步,就见到一对男女正在欢.好。
男人将女子压在地上,一面亲吻,一面激烈攻击。那男人有些面生,女子云安青却认识:那是瑜王殿下.身边的人,好像叫做丁夏,听说是名营妓。
云安青暗自不屑:果然是淫.乱成性!这人勾搭上了瑜王殿下不够,竟然还出来找别的男人。她也不愿意多事,就想转身离开。可许是她的走动发出了声音,那男人竟然抬起头朝她看去。他忽然停了动作,丁夏自然觉得奇怪,也跟着一并看去,就见到了云安青。
丁夏一副备受惊吓的模样,慌乱推开那男子,胡乱整理了衣物,急急跑去云安青身边,朝她行礼:“见过云婕妤。”
云安青垂眸点头,带着两名侍女转身离去。丁夏在原地站了片刻,竟然跟了上来,却又不靠近,只是与云安青保持恰好的距离。
云安青走到自己院子门口,丁夏依旧像游魂跟着她。云安青终是忍耐不住,扭头道:“丁姑娘,夜深了,你还是请回吧。”
丁夏只是不肯走,谄着脸讨好道:“云婕妤,我、我可不可以进去坐坐?”
她惶恐看着云安青。云安青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上回夜宴,三殿下向瑜王殿下讨要她,瑜王殿下都没舍得给,定是喜欢她喜欢得紧,她却背着瑜王和别的男人偷.情,不料被自己撞破了。她担心自己口风不严,会将这事捅出去,才这么跟着不放。
云安青淡淡道:“丁姑娘,你可以放心,今日之事我只当没看到,更不会传出去。我会管好我这两名婢女,你不必在我身上费心。”
她说到这个份上了,丁夏似是不好再纠缠,只得呐呐表示感谢。云安青再不愿与她多说,利落转身进了院子。
丁夏眼见侍女关上了院门,无声一笑。接近一个人却不引起她防备的法子有很多,但其中最有效的,还是将自己的把柄送去她手里。试问,有谁会忌惮一个被捏住了痛处的人?
身后却一阵风声。丁秋一把抄起她的腰,几个起跳,飞速窜进了行宫边的树林。男人用力扯掉她的裙摆,将她压去树上,猛然抬起她的双.腿,火热就侵了进去。他刚刚做到一半就停下了,现在正憋得难受,掐住丁夏的双.腿猛烈一番撞击,这才和缓了节奏。
丁夏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停歇的间隙,断断续续发问:“秋……今晚你的所为、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吗?”
丁秋侧头亲吻她,片刻离开些许:“清楚。”他配合丁夏设计了云安青,相当于站到了瑜王谋逆的队列,自此往后,再无回头路。
丁秋又是一番快速运动,直做到丁夏面色泛红眼神迷.离,才和缓下来,低声道:“那些都不重要。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丁夏心头一热,凑上去吻他,用最最信任的姿态,向他舒展了身体……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日上午女人们无事,云安青早早回院。却遥遥见到一个女子站在她院门口等待。原来是丁夏。
云安青脸色不是很好。这人身份摆在那,任谁都不愿与她接触,偏偏昨夜自己一时多事,去多看了一眼,这人倒是纠缠了起来。遂上前冷冷道:“你怎么又来了?”
丁夏手中捧着一个小盒子,谦卑行礼道:“见过云婕妤。我这有些时兴的首饰,想来送给你。”
云安青嫌恶扭头:“不必了。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丁姑娘请回吧。”越过丁夏,回了自己院子。
她在屋中换了衣裳,又在小榻上稍息。侍女却上前低低道:“云婕妤,那丁姑娘还没离开。”
云安青皱眉。她以为不理丁夏,丁夏就会离开,却不料这人杵在门口,实在难看。她怕放丁夏那么站下去,会招人闲话,只得挥手道:“让她进来。”
侍女去将丁夏领进屋。云安青有心骂她几句,她却直直扑去地上,哀哀哭泣起来。云安青只觉头痛,也不敢再骂她,就怕她哭个没完没了。遂压着怨气好言道:“你哭什么,起来说话。”
丁夏这才停了哭泣,抹了眼泪抬头,将手中的小盒子送到云安青身旁的茶几上,小心打开:“云婕妤,奴婢自知身份低贱,配不上瑜王殿下,能得到他的宠爱,本来应该感恩戴德尽守本分。可昨日之事,实在事出有因……”
云安青目光随意往那首饰盒中扫了一眼,却拔不出眼了。她见到了好些款式别致的金饰,还有些成色极佳的玉器,暗自惊讶。她本以为,这人的身份如此,定是没什么好东西,初时才推拒得那么干脆。却不料,这人还真有些宝贝。
却也是同时,她心中愈加不平:祝江雪那女人是太子妃,用度件件比她好便罢了,现下连个以色待人的营妓都比她富有。她在圣上身边,过得还真是不如意……
云安青看向丁夏,发现那人正盯着自己,轻咳一声接口了:“如何事出有因?”
丁夏可怜兮兮看了看她身旁的侍女。云安青垂眸片刻,终是挥手让她们退下。房门被关上,房中只剩下丁夏和云安青两人。丁夏这才开口道:“云婕妤有所不知,我和昨日那侍卫……从前是旧识。”
丁夏跪在云安青脚边,低低述说:“我的父亲本是一方知府,后来遭了大难,全家被诛了满门。我也因此获罪,被送往了天昭府。那侍卫与我自小青梅竹马,本以为今生再无缘相见,却不料,竟然会在京城重逢。”
云安青意外挑眉。她不料丁夏竟也出身书香门第,只是逢了大难,才流落风尘之地。对她的印象立时有了些改观。
丁夏一声叹息,继续道:“他不过一侍卫,也没法救我脱离贱籍,却时时照应我,待我有情有义。我本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这么过下去,却不料会得到瑜王殿下的垂青。云婕妤,实不相瞒,秋狩过后,瑜王殿下就要接我进王府了,往后我再也见不到那侍卫了,我实在舍不得……”
云安青心中微动。这人的境遇……竟然和她有些相似。她不禁想起了少女时期那个翩翩君子,想起了他们的山盟海誓,想起了他们的无奈分离。这些年,他们在皇宫中无数次擦肩而过,可就连多看一眼都是奢求……
丁夏抬头看向云安青,哀哀道:“我知道我们不该。可是他爱我,我也爱他。现实如此,我们不可能长相厮守。我并不求改变,只求与他再尽兴一次,一次都好,往后高墙大院漫漫岁月,我好歹有个念想……”
云安青怔怔看她。女子眸中有暗色光芒闪过,那种悲凉与欲望似乎传到了云安青的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她心底小小响起:我也好想尽兴一次,留个念想……
丁夏的眸锁住云安青的眼,手轻轻搭上了她放在膝上的手:“云婕妤,你说,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有什么错?”
云安青不自觉缓缓摇头。可这个动作却让她忽然清醒过来,心中大惊:她现下可是圣上的女人,一步不慎,便会行差踏错,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不守本分的表态!
云安青将丁夏托起,让她坐去一旁的椅中,掩饰补充道:“你的境遇,我也很同情。你且放心,我向你保证,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丁夏似乎终于松了口气。两人又闲话了几句,丁夏定要将首饰送给云安青。云安青喜欢那些东西,有心收下,却怕没个由头,将来别人问起,难免惹出麻烦。挣扎许久,还是拒绝了。丁夏却也聪明,好似知道她顾忌一般道:“云婕妤,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拜师礼。”
云婕妤偏头看她,疑道:“什么拜师?”
丁夏诚恳道:“云婕妤,我知道你当年以一曲胡旋舞名震京城,心中一直向往。这次难得有机会与你相识,很想向你学习一二,还请婕妤莫要嫌我愚笨,收了我这徒弟。”
云安青了然。丁夏一营妓,想要学舞蹈讨好男人,实在太正常不过。这首饰盒里的东西如此贵重,估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想向自己学艺。思量片刻道:“你会跳胡旋舞?”
丁夏不好意思道:“我只看别人跳过,觉得很是飘逸明快,便自学了一二,只是略通皮毛而已。”
云安青露出了见到丁夏后的第一个笑容:“不如你跳给我看看,我再考虑收不收你。”
丁夏大喜,果然站去那大厅中央,跳了一曲。云安青见她动作不甚完美,却胜在身体柔韧,动作轻盈,又有些舞蹈功底,心中蠢蠢欲动。
胡旋舞于云安青,并不只是一门舞蹈,而代表了她最璀璨的岁月。那些年,她因为胡旋舞受尽追捧,风光一时无两,更因此结识了太子殷承平,拥有了一段美好难忘的过去。后来进了宫,她也曾万千宠爱集一身,凭得也是这胡旋舞。只是后来新人渐多,圣上才将她淡忘。她的胡旋舞也随着圣上的冷落,一并被封尘……
丁夏便是抓住了这一点。让云安青放下戒心后,她必须想办法与之熟络。感情这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培养的,可是,没有感情,能设法引发云安青的感触,也能迅速拉近两人距离。而那日,祝江雪会用玉镯发簪刺激云安青,又让丁夏推测出云安青是个喜好珠宝之人。胡旋舞与首饰两相并举,拜师这个要求,她不信云安青能够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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