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婢 (朔望)

素华违心地说出了这句话，心底一片凉意。
她时时刻刻记着那个白衣人同她说的话，她绝对不能再和顾凌烨有任何关系，所以，此时她才要说出更加伤人的话，将彼此从对方心中连根拔除！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凌烨的眼底有一股怒意正在腾起，他听闻了素华的话，额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素华装作轻蔑地冷笑：“呵，奴婢原本还担心王爷是因为与奴婢负气所以才去边城的，所以内心不安。如今倒好，王爷自己亲口说了您去边城戍守同奴婢毫无相关，那就算您战死沙场也与奴婢毫无关联了。呵，奴婢总算是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素华的话没心没肺，说的自己的心口一直在抽搐。
她强迫着自己没有伸手捂住胸口，但是胸口处的那股郁结却越积越深，越来越疼……..
“殷素华！算你狠！”顾凌烨眼底的狂焰燃起，他怒视素华，那股怒意将素华团团包围，无法逃脱，“你滚！不要让本王再见到你，否则，本王定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掌心已经握成了拳头，素华倒吸了一口冷气，眼泪都被逼到眼角了，她醒了醒鼻子，强迫自己不留下卑微的眼泪。
她的嘴角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算得上欢愉的笑意：“呵，正好呢，奴婢也不想再见到王爷了。”
说完，素华僵硬着身子转过了身去，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后院。
顾凌烨看着素华离去的背影，怒意无处发泄，忽然挥拳重重地击在了后院的一处墙上，顿时手背鲜血淋漓。
素华举步维艰地离开了后院，她扶住了一颗树干，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好疼….
她在心底不断地告诫自己：殷素华，这就是你的命。你不是为了情爱而生的，你的重生只是为了复仇。既然靠近只能够更加伤害，还不如一次伤害作为了断……
素华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摄政王府的时候，那个老翁原本是想要叫那群家丁拿下她的，但是却被展阳阻止了。
“别拦她，她是王爷的人。”展阳如是道。
展阳始终相信他见到素华的第一眼，她不是这般无情之人，她一定是有苦衷。
只是如今她和王爷的误会太深，只怕一时之间难以化解，只能够更加地伤害。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 * *
素华一个人回到了宫婢局地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跌跌撞撞，一路上被不少人看笑话。
一个宫婢来传话说今晚澜妃侍寝，她不用去暖床了，所以她便直接回了屋子。
屋子里空荡荡地，欢沁终于被她赶出了这间屋子，去同罗寅一起住了。
但是，素华的心底却没有丝毫的痛快，因为她预感到，更大的危机正在等着她。
素华躺到了床榻上，和衣而睡。
夜里，窗外雨声潺潺，素华彻夜难眠，方才她从摄政王府回来的时候，沿途听几个御林军在讨论事情，偶然间听到了顾凌烨明日就要出征去边城的时候，心都提了起来。
让她怎么能够不担心？边城是离越王朝和寰宇王朝的交界之地，战乱频繁，曾经她哥哥苏瑞杭也戍守过此地，硬是受了重伤才被调遣回来。
明日顾凌烨便要去这虎狼之地了，她怎么能够安眠？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大亮了。
素华早早地起身，因为她要偷偷地去城楼，看着他离开。
当素华冒着细雨赶到城楼的时候，顾凌烨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了。
素华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守城门的那些将士，他们才放她上了城楼。
素华站在城楼上，俯视顾凌烨的数万大军，在军队的最前面远眺到了他。
他一身银色盔甲，好似战神重世，他神色凝重，目视前方不移。
素华咬紧了牙关，这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想到这个，素华赶紧摇头，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是最后一面，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就在这时，素华看到了顾轩逸的身影。
顾凌烨的一身明黄那般刺眼夺目，他走到了顾凌烨的马下，顾凌烨翻身下马，对君王行礼。
因为相隔太远，素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远远地，素华可以看到顾凌烨此时的表情——凝重。
不知道顾轩逸说了什么，将士们忽然挥起了长矛，大喊：打破敌军，扬我军威！
呐喊声惊天动地，引得城中刚刚起床的百姓们纷纷跑出了家门来看。
这时，洛清池的身影出现在了三军之前，她忽然冲上去抱住了顾凌烨，在他的耳畔轻声呢喃。
素华的眼底有些晶莹，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城墙的砖瓦，指甲都快要折断。1aWGd。
她也好想去送他，也想像洛清池一样在他的耳边低语，让他平安归来。
但是，他昨日便说过了，他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心痛如绞，素华的牙关都几乎要被自己咬碎。
下一秒，马蹄声忽然响起，素华这才发现军队已经准备出发了，而顾凌烨也已经翻身上马。
他始终没有向城楼这边望一眼。
终于，他和数万军队一起消失在了朝霞满天的城楼之外，再无踪迹。
素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的皇城，也不知道是怎样克制住了自己的眼泪。
当她回到皇城的时候，未央宫就立刻有人来通报了。
“素华，皇上今日要去木兰围场和萧泽将军一起狩猎，让你去伺候。”
素华含糊地应了一声，心底挥之不去的还是方才城楼下的情形。
素华咬了咬牙，现在顾凌烨已经离开了，她对于他的安危什么都不能做，做能够默默祈祷他的平安。17385185
现在能够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于是，素华深吸了一口气，朝皇城后面的木兰围场走去。
当素华来到木兰围场的时候，狩猎已经开始了。
那个萧泽她曾经也是听说过的，是萧齐的长子，也是萧傲晴的长兄。
前几年一直戍守在外，听说是前几日才回京都的。
顾轩逸竟然在他一回来的时候就召见他，可见顾轩逸对他的信任。
这时，罗寅端着茶水来到了素华的面前，看着素华的眼神都是恨不得将素华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罗公公，恭喜您大婚。”素华福了福身子，道。
罗寅的脸色很差，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茶水放到了素华的手中，道：“给皇上和萧将军送过去，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说完，罗寅又愤愤地剜了素华一眼才离开。
素华挑眉，看着罗寅落魄的样子，心底一阵痛快。
这时，狩猎暂停了，素华看到顾轩逸和一个青衣男子朝这边走来，便知晓那是萧泽了。
这个萧泽，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在外戍守了那么多年，却看不出岁月摧残的痕迹。
素华看着他们走近，便将茶水递给了顾轩逸：“皇上请喝茶。”
顾轩逸瞥了一眼素华，接过茶水，随口问了一句：“早晨你去了哪里？罗寅找遍了整个宫婢局也没见到你。”
素华心惊，担心被顾轩逸知道她去城楼上的事情，便撒谎道：“奴婢去了冷宫，去看了看昔日的萧贵妃。”
顾轩逸眉心蹙起，正不悦的时候，忽然看见了萧泽的眼神中有一丝不满，便道：“她怎么样了？”
素华抬头看了一眼萧泽，只见萧泽也正在看着她。
“主子一切安好，只是心神不宁，有些疲乏。”素华将上一次见到萧傲晴的时候所看到的告诉了顾轩逸。
顾轩逸是看在萧泽的面子上才随口问了一句，如今素华回答了他，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坐到了帷帐里，对萧泽道：“萧将军，用茶。”
素华乖觉地将茶水递到萧泽的面前，萧泽抬眼看了素华一眼，素华连忙收回眼神。
“多谢。”萧泽接过茶水后，对素华道。
素华略微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这个武将还挺有礼的。
素华准备端着空的茶水离开了帷帐，刚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身后的帷帐内忽然传来了顾轩逸的声音。
“顾凌烨今日已经去了边城，这是一个好机会，朕不想放过。”
素华的心提了起来，她本能地望了一眼四周，因为现在是正午，那些个御林军都在歇息，所以帷帐周边没有其他人。
于是素华便偷偷地躲到了帷帐外的一个角落里，偷听里面人的谈话。
直觉告诉素华，他们的谈话，一定对顾凌烨而言非常不利。
“皇上打算怎么做？”这是萧泽的声音，很清明，不似一般武将那般粗犷。
顾轩逸道：“现如今顾凌烨的手上握有的虎符可以号令二十万大军，但是离越这次侵犯边城的军队有四十万之多。朕原本是想要试探一下顾凌烨，没想到他竟然自愿请命去边城。如若能够抓住这次机会，除掉顾凌烨便是易如反掌。”
顾轩逸的话让素华的心跳动地剧烈，几乎都要呼之欲出。
素华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她曾经是听顾凌烨说过顾轩逸时时刻刻都在监视他的，他们叔侄两人之间有很大的隔阂是没错，但是素华万万没有想到，顾轩逸除去顾凌烨的心竟然这么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