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婢 (朔望)

这句签文的意思这么浅显，素华也听出来了古怪。
顾凌烨的眉心蹙了一下。迟疑地将竹签递给老者：“老伯，帮我们讲解一下签文。”
老者方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又接过了顾凌烨手中的竹签，他仔细看了一眼签文，抬头对顾凌烨道：“公子，此签乃下下签。”
顾凌烨闻言，脸色虽然没有多变，但是素华看出了他的不悦。
于是，她拿过老者手中的竹签，看了几眼后对老伯道：“老伯，会不会是弄错了？你的签为何都这般古怪？”
老者摇头，眉心紧蹙：“老夫算了这么多年的命格，从来没有算错过。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姑娘和公子这样的命格。”
素华疑惑：“我们是怎样的命格？”
老者看了一眼神色依旧的顾凌烨，道：“老夫从不说假话，今日算到了两位的命格，依照老夫愚见，着实命途多舛。两位都是富贵之人，但是两人的命格不合，这一世，恐怕难为夫妻。”
最后几个字落地，素华的心猛烈地抽动了一下。
难为夫妻……
顾凌烨蹙眉，转过身对素华道：“听听便罢 ，不要放在心上。”
素华脸上有了忧虑：“可是，这位老伯说的，不无道理…..”
素华的话刚刚说完，顾凌烨便拿起了竹筒，对老者道：“这些签，我全部买下了。”
说完扔给了老者一锭金子，拉着素华迅速离开了这个小摊。
“哎…..为什么要买下这些竹签？我们又没用。”素华不解地接过顾凌烨递过来的那一桶竹签。
顾凌烨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对素华道：“那个老者定是江湖术士，不要听信他的话。今生，本王一定会娶你为妻。”
素华原本把玩着竹签的手在听到顾凌烨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停在了半空中。
她缓慢地抬眸，脸色微变：“你说…..”
“我顾凌烨，今生一定会娶殷素华为妻。”顾凌烨的话字字入耳，素华忽然发现自己的心竟然跳动地那么剧烈。
她停留在原地，身子有些僵持。
这时，不远处的湖面上忽然放起了无数的花灯。
原本寂静的黑夜因为那些花灯的照明，立刻变得璀璨多姿。
素华凝视顾凌烨，他的脸庞被花灯映照着，俊逸地难以言说。
素华的眼底掉落了一颗晶莹，她含着眼泪仰视着他。
他的神色认真，没有丝毫的作态，他拿起她手里的竹筒，轻笑道：“我将这竹签都买了下来，你想求什么签便有什么，不要听信了那个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
素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里含着眼泪。
“胡说，哪有这样求签的。”素华苦笑着道。
顾凌烨嘴角略微勾起，好看的脸庞让素华难以挪开视线。
素华伸出手臂，圈住了顾凌烨的腰际，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心跳动地很快，眼泪湿了他的衣衫。
此时的两人都不知道，方才那个老者的话，只说了一半，而另一半，留给了两人用下半辈子去参透。
* * *
良久，素华才从顾凌烨的怀中抽出了身子。
顾凌烨伸手擦拭掉了她眼角的眼泪，轻笑：“你又脏了我一件衣裳。”
素华破涕为笑，刚想要开口的时候，目光忽然落在了不远处一个小摊贩手里的糖葫芦上。
“我想吃糖葫芦。”
素华的脑中回想起了十三岁那年，她也是这么对大哥说的，大哥二话不说就去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
顾凌烨回头，看到了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便对素华道：“你在这里等我。”
素华颔首，她看着顾凌烨跑向那个小贩的身影，正含笑着，身后忽然有一个人捂住了素华的口鼻。
“呜….”素华原本还想挣扎，可是忽然间，脑中的意识一片空白，晕了过去。
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
素华睁开了沉重的眼睛，眼神忽然撞上了眼前的人。
“呜….”素华嘴里被塞了东西，无法发出声音。
眼前这个人戴着银色的面具，他站在素华的面前，负手而立。
素华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能呜呜喊着。
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瞥了一眼身旁的一个男子，示意他将素华口中的东西拿下。
那个男子很快就将素华口中的东西取下，素华终于可以说话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绑我到这里？！”素华知道，现在能够做的只有镇定。
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显然是他身后那些黑衣人的头，他上前几步，俯视素华，道：“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你回答我两个问题，你就可以离开了。”
“什么问题？”
这个男子一身白衣，他忽然俯身，离素华近在咫尺。
他银色的面具在灯火下熠熠生辉，让素华闭了一下眼睛。
“一，你是谁？二，你和顾凌烨是什么关系？”男子每说一句话的气息都扑在素华的脸上，不知为何，素华总觉得这个男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和他的行为方式，都是素华完全陌生的。
“主上问你话，还不快回答？！”白衣男子身后的一个男人忽然拔剑出鞘，对准素华的脖颈，怒喝。
白衣男人挥了挥手，那个男人才退下。
“说。”白衣男子朝素华吐了一个字，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冰冷，令素华不寒而栗。
素华凝视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我是殷素华，同顾凌烨只是相识而已。我的话说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就在素华的话音方落地的时候，白衣男子忽然伸手紧紧捏住了素华的下巴。
“我不希望你的第二次回答，还是同这一次一样的谎言。”男子像是知道素华的真实身份似的，捏着素华下巴的手没有丝毫松懈。
素华觉得呼吸有一些困难，下巴处传来的疼痛让她咬紧了牙关。
“我没有撒谎。”素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可是回应素华的，是下巴处更加疯狂地扭捏。
“啊….”素华不堪痛苦，叫了出来。
但是男子却并没有心软的迹象，反倒是更加地狂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素华紧锁眉心，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何会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殷素华？
素华艰难开口：“我真的是殷素华，和顾凌烨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
她在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想，也许这个男子是顾凌烨的仇敌也不一定，趁着顾凌烨给她买糖葫芦的时候，把她绑来审问，所以，她才说自己和顾凌烨没有丝毫关系。
“向我证明，你真的是殷素华。”白衣男子的眼神透过面具显得更加阴兀。
素华转念一想，这好办，谁叫她其实是和真正的殷素华每日朝夕相处的苏婉仪呢，她自然知道任何关于殷素华的事情。
于是，她直视白衣男子，开口道：“我早年就入了苏家为婢女，一直跟着先后苏婉仪，十六岁那年跟随先后入宫，先后被皇帝赐死的时候我也在场，还被当朝贵妃娘娘打晕了。”
素华说着，看了一眼这个白衣男子，看不出有什么熟识的地方，只是觉得这个男子一定和顾凌烨有着非敌即仇的关系。
素华继续道：“这些你随便去宫里抓一个宫婢或是太监问问就知道了，这就可以证明我是真正的殷素华了。”
白衣男子忽然那松开了捏着素华下巴的手。
他起身，俯视了一眼素华，转过身对身后的男子略微一颔首，那个男子便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走到素华的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吃了下去。
“咳咳咳，你们给我吃了什么？！”素华咳嗽着，试图把这颗来历不明的药碗吐出来。
可是这只不过是徒劳。
白衣男子转过身，眼神冰冷。
“这是腐身丸，如若没有解药，半个月之内，你必死无疑。”
素华一惊，心底恐慌：“你为什么要给我吃这个？！我与你无冤无仇啊！”
男子的面色无法窥见，但是可以看出，他冷静地出奇。
“只要你答应远离顾凌烨，让顾凌烨对你死心，半个月期限到的那天，我自然会给你解药。”白衣男子眼神可怕，素华颤抖了一下身子。
让顾凌烨死心？素华心惊，脑中浮现出了方才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的场景，心底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现在，素华更加确信，这个白衣男子一定是顾凌烨的宿敌了。
他要伤害顾凌烨，借素华的手。
“如果我宁愿死呢？”素华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对男子道，她只是试探一下他。
男子的眼底冰寒三尺，他靠近素华，周身那种素华的气息令人胆寒。
“如若你不听话，我不仅不会给你解药，我还会让先后的孩子也吃下这颗毒药，让他陪你一起痛苦！”白衣男子的话句句冰寒，“我打听到，你应该是很疼这个孩子的。”
素华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什么？他说孩子？！
这个白衣男子竟然还打听到了这个！
素华倒吸了一口气，脑中浮现出了孩子小小的身影，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不，不能让这种人伤害孩子！
素华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如今她已经不能作为一个母亲照顾孩子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人去害死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