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站起来,踉跄了几下才站稳身体。她迈开脚步,踩着沙子,沿着海岸线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风带来了烟尘味,一架飞机出现在她的面前。准确的说是三分之一截飞机出现在她的面前。飞机没有头部和尾部,只有腹部从中间撕裂开扎在海滩上,机翼直指天空。刚刚的爆炸声来自飞机的涡轮部分,燃烧的破碎金属物散落在沙滩的各个角落。
飞机坠落了,这里是空难现场。有人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呼吸。有的人在事故后惊慌哭泣,也有人奔跑着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一架飞机,在飞越大西洋时,坠落在一个热带小岛上。一群人,寻求救援,却被困在了这个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的小岛上。是《迷失》啊。林可叹息,她注定要做一个旁观者。这群人或许在飞机遇难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太好了!她甩甩手,走到一边的沙丘上,背对着绿色的丛林坐下。她拍去粘在手上的沙粒,从手腕上拿下一根发圈将到处乱飘的长发扎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痒。她穿着白色短袖,牛仔短裤,四肢都暴露在阳光之中,身上到处都是沙子。她有些烦躁地抹着手臂和小腿,突然,旁边飘来一个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假期,”他说,“我已经好多年没度过假,唯一一次休假还被一个叫‘鱼王’的连环杀手给算计了……”
林可看向他,不真实的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猛力地掐着自己的腿,很痛。“Hotch……”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就是这个发音,在无数次的呼唤下,她终于可以对着他叫出这个名字。
“什么?”Hotch笑笑,“你怎么哭了?见到我不应该高兴吗?很高兴见到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理智却让她想起另一个问题,“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该在这里?”Hotch解释道:“我去悉尼做了一个讲座,然后乘坐海洋航空公司815航班回洛杉矶,”他指了指沙滩上的飞机残骸,“但是它坠落了。我想,我现在应该是在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希望我的朋友们不要太担心。”
林可愣住。也许这是个《犯罪心理》加《迷失》的世界?不过,哪里有点不对劲。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Hotch问。
林可又愣住,对,就是这里不对劲。“你根本不应该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我有你的画像,你是‘林可’,”他有些别捏的说出她的名字,“我能认出你,我也记得那些事情。”他被海风吹地眯起眼睛。
这一定是幻觉!林可审视着他——被海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深邃的眉目下是高挺的鼻梁,嘴角翘起,那是因为她的审视而出现的无奈的笑容。黑色的西装敞开着,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衫,条纹的领带紧合上领口。
他看着林可,随意地说道:“这里真是热啊,早知道要度假,我就会在行李箱里打包一些短袖短裤了。”他扯了扯领带,把它扯了下来,然后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见到我,不会很奇怪吗?”林可问。
“当然会很奇怪。”Hotch说:“所以,你一定是我的幻觉。”
“额!”林可先是惊讶,然后勾起嘴角——我以为你是我的幻觉,你却以为我是你的幻觉。
“重大灾难的受害者都会产生一些应激反应,我想,你也许是其中的症状之一,”Hotch说,“我在坠机的时候撞到了头,脑震荡,这也有可能是我产生幻觉的原因。”
林可静静地看着他。“我不可能是幻觉。”她说。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Hotch问,他的表情却好像在说:你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除非你是我的幻觉,而我!绝对是真实的!“我很高兴你在这里,虽然这暗示着我的精神层面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但是,我希望你在这里。”他说。
“我也是。”林可微笑着看着Hotch,对方的眼中也带着笑意。“我很高兴,你在这里,Aaron。”
“正常的回答应该是:我希望你没有坐上这架飞机。”Hotch按了按太阳穴,说道:“所以,你一定是我的幻觉,你说的是我想听的话。”
“……”林可愣愣地看着他,他的表情那么真实,以至于她都要相信自己只是个幻觉,但是……怎么可能!
“我想我应该去帮他们,”Hotch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遇难者们,起身却又坐下了,他看向林可有些不舍地说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不会。”林可说。
“……”Hotch看着她,说不出是不相信她还是不相信他自己。
“那就别去,他们自己可以应付。”林可有些无奈的说,她希望他留在这里。她指着一个像Hotch一样穿着西装的男人说道:“那个男人已经把该救能救的人都救了。”
Hotch点头,“是啊,我不会比他做的更好。他是个医生,35岁左右,白种人,精英人士。”
“我也能看得出。”林可挑衅的说。
“他想救每一个人,有着过盛的责任心,”Hotch继续分析道:“他一定曾经在医疗事故中失去过某个人,一个他很在乎的人。现在,他成为了落难人员心目中的英雄。如果援救迟迟不来,他将成为一个领导者,但是他并不擅长应付压力,他会崩溃。”
“这些我也能看出来,”她指着人群说道:“我还知道,那个男人是一个骗子,那个女人悲伤的原因是她失去了她的丈夫……”
“我让你说出这些,因为我希望你不是幻觉,我希望你是真实的。”Hotch坚定地认为她是幻觉,“你说的,不过是我思维判断中已经得出的结论。”
林可皱眉:你说的,也都是我脑子里本来就有的东西。但是她不死心地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我们两个人都在这个小岛上?这是一个神奇的小岛。”这个小岛可以让原本应该坐着轮椅的人重新站起来,可以让身患绝症的人不治而愈,可以给人永生的力量,也可以让死人行走……为什么不可以让Hotch来到她的身边,让她真实的活着?
“没有那种可以让一个人格变为一个人的奇迹,”Hotch说完陷入了沉默,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决绝,半晌之后才说道:“忘记那些,我们安静地坐一会儿,吹吹海风,享受一下阳光。”
“好。”林可说。
两人并肩而坐,让沉默代替言语。周围并不安静,却很安宁。高大的树木在沙滩投下斜斜的一片阴影,随着阳光在大洋上的沉没,阴影也退入了树林中。
遇难的人们已经收拾好东西,在沙滩用干树枝搭起2米高的三角支架,然后用干草点燃。
火光越来越亮,四周也越来越黑暗。
林可看向Hotch,火光在他的眼中映出暖融融的颜色,而他就那么温柔地与她对视,仿佛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林可心里涌上一阵伤感,但愿时光停留在此刻,不要往前奔走。
“打扰一下,我是杰克,”刚刚被两人分析过的男人慢慢向两人靠近,“对不起,你还好吗?”
你(you),也有可能是你们。
林可感觉到自己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她焦躁地冲他喊道:“走开!”
杰克停下,但也只是片刻,他又继续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我们遭遇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他说,他脸上都是汗水,这一个下午,他都在忙着救人,现在他的表情担忧悲悯,“我知道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但是你必须停止。”
林可不敢回答,因为杰克在对她说话,仿佛没有看到她身边的Hotch。“停止什么?”
“停止自言自语。”杰克说。
林可抬手,将杰克推开。再转头时,Hotch已经消失了。
☆、迷失LOST 03
杰克跌坐在地上,他没想到对方下手竟然这么狠,他后背的伤口都崩开了。“哦!该死!”他摸向自己的腰,血液已经渗了出来。
林可瞥了他一眼,又转开头,并没有道歉的打算。
杰克有点生气,但是他注意到她脸上失落和痛苦交织的神情,他可以原谅一个心情糟糕的人。“你还好吗?”他问。
“跟你没有关系!”林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到火堆边去吧,大家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杰克说。
林可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走到火堆边。火堆边坐着一个深发女人。
“嗨,我是凯特,”女人自我介绍,然后递了一条毯子给她。
“我是林可,你可以叫我林,”林可接过毯子披在肩膀上,坐在火堆边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小的火堆有着赤黄色的光,火光在她眼中燃烧着。火焰有自己的形状,却勾画不出她内心的渴望,她最想要的不过是那个即使是在半睡半醒间也会在脑海中浮现的人。
“啪嗒”一声,火堆中的干柴爆裂开。林可闭着眼睛往后避让,那声音让她想起了子弹穿过脑壳时的场景。
“烫到了?你没事吗?”凯特抓住她的肩膀问道。
“没事,”林可摇头,侧过头正好看到杰克脱去上衣,露出了腰后的伤口,原本用黑线缝好的伤口,有几个地方裂开了,血液正往外流淌。“有事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