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蓉也是大为震惊,少不得疑道:“富察格格三更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又是谁与她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急着就在高侧福晋这里动手了?这么说,侧福晋算是走运的了……”
第十三章 :风波不信菱枝弱
“侧福晋,您怎么还在小厨里。:.”乐澜找了好半天,终于在灶台边寻着盼语。“四爷、福晋都去了高侧福晋那里,难道说咱们这儿连一丝风声都没透进来么?”
昨个儿是溪澜当值,守在耳房伺候着盼语睡的。今儿一早乐澜才从下院过来,一路上听见的尽是血雨腥的话,着实让她震惊不已。这会儿瞧见侧福晋忙碌的身影,心疑更甚,竟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怎么?”盼语并不知晓出什么乱子了,四更的时候就动身准备早膳,这会儿水晶汤包刚蒸好。揭开蒸笼的盖子,香味儿扑鼻,盼语满意而笑:“四爷不来也就罢了,又不是头一回去高侧福晋那里。瞧你慌得。”
乐澜怕侧福晋忌讳,话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道:“出了大事,富察格格她……于高侧福晋那里殁了。”
“殁了?”盼语一惊,手指不经心挨在蒸笼上,烫的一缩。“什么时候的事儿?”园子里静的没有一点响动,更没有人来知会一声,由着她满心欢喜的为四爷备膳。盼语不禁在心中嘀咕,到底是谁存心布了这个局!
“一路上走来,奴婢听说四爷、福晋已经过去,苏格格也跟着去了。这会儿怕是珂里叶特格格、金格格、黄格格都过去了。唯独侧福晋您还……”乐澜说的极快,满心的忧虑正与盼语如出一辙。
事发突然,旁人皆没有准备,匆匆忙忙的赶过去。可唯独她乌喇那拉盼语,还能气定神闲的准备早膳,细致若此。摆明是说她有所防备,来去不经心。
盼语眉心皱了皱,若有所想,随即道:“早膳既然备下了,溪澜你直管端了去高侧福晋那里。富察格格殁了也就殁了,总不能让旁人也跟着去不是。四爷身子金贵,自然不能饿着。乐澜,你再煮一壶定惊茶,稍后给高侧福晋端过去。”
乐澜虽觉得不大好,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应下:“侧福晋您别耽搁了时候,及早过去才好。”
盼语轻轻卷了卷唇瓣:“我自有分寸。”
这会儿高凌曦的房里,如乐澜所言一点不差,满满是人。
弘历与兰昕并身端坐,下首是苏婉蓉与珂里叶特其其格。金沛姿与黄蕊娥来的稍晚些,只得坐在稍远一些的椅子上。高凌曦独身坐在床上,满面憔悴,唇瓣也失了血色,有些发皱。
侍婢与护卫一水儿立在门外,廊子上却犹如无人,谁也不敢轻易弄出什么动静来,连呼吸都加倍赔着小心。
芷澜却是不同的,她兀自与萧风再去看过已经不能动弹的富察格格后,又转回厢房。镇定而淡漠的福了福身,从容道:“方才天色未亮透,萧风不曾看清楚。这会儿再看过,才知富察格格脸上有瘀伤,显然是让人从背后捂着口鼻拖进到了窗下。
行凶之人似乎不会功夫,奴婢见格格手指缝儿里似有血渍,足以证明那人也伤着了。只是奴婢很不解,这样的动静,为何厢房里、耳房里均未有人听见。难道富察格格挣扎的时候,并未呼救么?”
兰昕频频看向弘历,心中忖度着他的心思。弘历却沉着头,似乎悲恸,双眼茫然未敛光,亦没有半点察觉。自觉无趣,兰昕半晌才问道:“富察格格身边伺候的人何在?”
芷澜朝萧风仰了仰脸,示意他带菊澜进来。“富察格格身边,唯有菊澜伺候着。找到她的时候,显然她已经知道格格出了事,担惊受怕的藏在了牡丹亭里。”
其其格一听,抿着唇瓣竟笑了:“菊澜不过是富察格格身边的小侍婢,能折腾出什么动静,自己主子出了事儿,自然只顾着怕了。”
金沛姿微微斜目,白了一眼:“你也说了,菊澜是富察格格身边儿的人。身边的人都没谱,难道旁人会更清楚么!福晋这么问,亦是无可厚非。”
高凌曦的目光审慎般落在菊澜身上,见她缩着身子只晓得哭,不禁心烦意乱。口吻一如既往的和顺,并不见嗔责之意:“菊澜,何以富察格格不在自己房里?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且别哭了,如实的禀明四爷与福晋。”
第十四章 :同来何事不同归
菊澜原是惶恐的不行,幸亏高侧福晋的语调温和,与平时并不见不同,她心里才有了些底气。.缩手缩脑道:“昨晚上,富察格格忽然想大阿哥了,也不等奴婢打点,一个人就冲了出去,连药粉都打翻了。奴婢哪里敢怠慢,扔下手里的绵团就追出去了,可并没瞧见格格的身影。”
“这话说的不尽不实。”黄蕊娥浅浅一笑,眸中闪过狐疑之色:“富察格格一个人冲了出去,你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追,怎么会瞧不见身影?难道是她脚底抹油了?”
“黄格格明鉴,奴婢真的没敢耽搁就追出去了。那会儿已经很晚了,天色暗的不行,奴婢根本没瞧见富察格格的身影,只觉着格格既然是想大阿哥了,就必得往福晋那儿去。可等奴婢到了福晋的房外,才发现寝室的灯已经熄了。
四下里听不见一点动静,自知福晋安睡了,奴婢不敢惊动,只好顺着原路返回再去旁处找。”菊澜的泪水顺着她惨白的脸庞往下落。顿了片刻,回过气来,才呜咽道:“奴婢趁着夜色找遍了整个园子,都不见格格的踪影。天快亮了,奴婢猜想格格或许回了厢房,预备回去瞧瞧。谁知半路上听说格格出了事,奴婢心一慌,就近躲去了牡丹亭。当真再无隐瞒了。”
其其格越听越觉乏味,言语毛躁更是她一贯的性子:“这倒是像富察格格的举动,想一出是一出,三更半夜的说惦记大阿哥,竟就冲了出来,难怪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了。”
弘历端身正坐,右手的食指轻轻敲了敲左手拇指上的碧玺扳指,这个细微的动作意在表明他嫌恶了其其格的话,亦不全信菊澜之言。自然,心中最忧伤的还是富察寻雁的忽然辞世,再不济,她陪着他渡过了些许时光,她也是永璜的额娘。
再微末的细节亦逃不开兰昕的双眼,哪怕是弘历手指上轻微的动作。她最懂他的心思,自然要为他之忧而忧。
看着眼前面容姣好,伶牙俐齿,又蠢钝不堪的女子们,兰昕不免心烦。这个时候,明知道四爷忧心此事究竟乃何人所为,却偏要背道而驰的去非议富察氏有什么不好,做得怎么不对,简直可笑。
心里少不得怨道:若当真希望四爷看重你们,总得投其所好不是么?什么时候都得记着自己的本分,精心伺候着才是!掂量了再三,兰昕肃和道:“菊澜,昨晚你可找过高侧福晋这里?”
菊澜听是福晋的声音,畏畏缩缩的晃了晃头:“园子里的各处,奴婢都走过一遍。唯独两位侧福晋与格格们的厢房,奴婢并未去瞧。心里只想着大阿哥也不在,富察格格未必会去。”
高凌曦长叹了一声,透出心底的冷意:“四爷,妾身想菊澜也许真不知情。可倘若她所言不虚,那么富察格格必然是才冲出厢房,就让人劫持住,捂住口鼻。只待菊澜追远了,才被扭送到了妾身这里。这便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何菊澜紧着跟出去却不见人影。
妾身只是不明白,究竟富察格格与妾身得罪了何人,要用这样的法子来害我们。妾身也就罢了,顶多是受惊心悸,可富察格格她……就没有妾身这么好运了。”
无疑,高凌曦的话,正说中了弘历的心思。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弄清楚来龙去脉才是当务之急。弘历睨了高氏一眼,“唔”了一声,道:“茧小而厚,一重重缠绕亦可抽丝。此事虽有重重迷雾,却未必不可如剥茧般分明。只管查便是。”
“能够轻而易举的避开耳目,将人带到高侧福晋的后窗下,此人必定熟悉圆明园中的一切。甚至可以说,就是在富察格格或者高侧福晋身边伺候着的人,也未尝不可。”盼语领着溪澜、乐澜进来,边走边说:“或者,可以尝试从这里面找找线索。”
第十五章 :不畏浮云遮望眼
内寝的气氛,因着乌喇那拉盼语的出现,瞬间变得不同了。. 她卷进来的,并非胭脂浓稠而醉人的幽香,反而是膳食醇香的滋味。唤醒了辘辘的饥肠,使得人另一种感觉的心慌。
兰昕倍觉心里不好受,早膳本该备好,多少劝四爷用些才是。谁知,自己只顾着去猜四爷的心思,盘算着眼前女子的心思,反不如侧福晋想得周到,浑然忘了这一遭事儿了。
可她乌喇那拉氏,就非得这么细致妥帖不可么?
“还是盼语最为心细,知晓四爷还未进膳,及时送过来了。”心里难受是一回事儿,嘴上夸赞又是另一回事儿。兰昕问心无愧,皆因她是真的嫉妒了又是真的感激。总归是为四爷好就好,旁的她都能忍。
盼语脸上的笑容略微苍白,垂下眼睑万般无奈,道:“福晋不怪妾身迟来就好。谁曾想过,昨个儿妾身为富察姐姐上头的时候,人还好端端,怎么转眼的功夫,竟就天人相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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