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陈青青,有见过了一众宫嫔,兰昕正想着去瞧一瞧纯妃,倒是皇上来了。“皇上今儿好早呢。”这段日子,兰昕想了很多,也习惯了很多。从前见皇上与旁人亲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如今,她却已经彻彻底底的习惯了。
不为旁的,这些女子算计着自己的前程与恩宠,皇上也算计着她们的真心。一来二去,没有谁对不起谁之说,一切不过是红墙金瓦的紫禁城里,千百年不便的宿命罢了。
“前朝平静,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儿,朕便想着来和你说说话。”弘历习惯性的握住兰昕的手,轻轻的搁在自己宽厚的掌心里。
“魏常在聪明伶俐,能侍奉在皇上身侧,一定能为皇上解愁吧?不知比之从前的苏格格如何?”兰昕这话出口,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好端端的会提起这件事。幸亏弘历的脸色平静,到底没有什么不同。
“比之从前的苏格格,魏常在倔强得多,且恣意妄为,完全不是小鸟依人的样子。只是胜在她聪明伶俐,倒也是一朵解语花。”弘历如常一笑,平心说道。
兰昕这才稍微释然,表情里慢慢皆是柔和:“才入宫的时候,魏常在不过十四。还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女孩儿。骤然获罪,多少也惊着她的心了。何况竹林苑的日子到底清苦,臣妾想让她置身事外,也只好做如此打算。
谁知好不容易挨到现在,能侍奉在皇上身侧了,她身边最要紧的人又遭逢不测。只怕这件事再度伤了她的心。”
弘历很赞同这话,不禁颔首:“皇后说的极是。朕也知道,怀安的事情是朕对不住她。可最有嫌疑之人……朕却不愿相信是她做的。”
“皇上自然没有错。一则没有证据,二则,也未必就没有隐情。”兰昕低下眉目,朗宁道:“只好皇上好生安抚,想来魏常在早晚都会明白皇上的不得意。后宫的事情看似明朗,但其实盘根错节,一点儿都不容易弄清楚。
真的弄清楚了,非但没有好处,只怕会让人更加不安,也折损了皇家的颜面。息事宁人是最好的办法了。虽然是中庸之道,但臣妾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弘历紧了紧掌中的玉手,诚然道:“这些年若不是你殚精竭虑的为朕处理后宫诸事,朕早不知道要烦成什么样子了。听李玉说,起早婉贵人便来你宫里请过安了?”
“多谢皇上赞誉。”这话很生疏也很客套,兰昕却觉得不能不说。“婉贵人的确是来了,且来得及早。说是侍奉臣妾梳妆,实则是求臣妾宽恕其过失。”
“朕能给她的,无非是她想要的一些恩宠。却给不了她情分。”弘历很是坦白,直言不讳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无论从前的事情她是真清白还是假贞烈都无妨。念在她多年侍奉在朕身侧,也念在其父于前朝效力的份儿上,朕都不会再为难她什么。”
兰昕无声叹息,脸上只是温和的笑着。皇上这样做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好一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把旁人的心看得和他自己一样凉薄了。
稍微转了转眸子,弘历见兰昕穿上了厚厚的帛衣:“你这是要去哪儿?”
“臣妾正准备去看看纯妃。”兰昕毫不避讳:“纯妃自成孕以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就要诞下麟儿了,臣妾怕她自己吃不消。”
弘历唔了一声,揉了揉眉心:“朕听曹旭延说起,说纯妃的胎很是损耗母体。但也无妨了,这个孩子是她自己决计要的。”
“皇上说的极是。”兰昕险些冷笑出来,是纯妃该死,是纯妃非要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可当初若不是他勉强纯妃去做一些令人不齿的事情,到头来,又怎么会把她逼入绝境。现在倒好,一句但也无妨了,什么便推的一干二净。
究竟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臣妾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兰昕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你是想问,待纯妃诞下了皇嗣,当何去何从。”弘历坦然一笑:“朕早有话说,让你亲自抚育纯妃的孩子。对纯妃来说,这是她天大的福气了。”
“多谢皇上。”兰昕想着,薄情至此,也没有什么非问不可的必要了。
谁知弘历却想把话完:“至于纯妃,倘若诞下的是位阿哥,朕便看在两位阿哥的份上,让她安安分分的留在钟粹宫虔心礼佛。朕念在她有功与皇嗣后继,必然不会太难为她。”
“臣妾明白。”兰昕从容一笑。
“你去瞧纯妃吧,朕会养心殿阅折子。”弘历起身,并没有半点关心的样子。
兰昕微微一福:“皇上先行一步,臣妾还要预备些东西。”
弘历微微颔首:“冬日寒凉,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
“终究是没有什么不同。”兰昕喃喃自语。在弘历心里,唯有他自己而已。其实她自己也恨透了纯妃,她也不希望纯妃继续为祸。但一个女人,怀着他的孩子,命在旦夕,为何他就没有半点怜悯同情之意?情分在他眼里真的就如此不堪么?
第五百三十八章 亭亭蟾影照寒泉
乾隆八年十二月十四日,大雪。【,凛冽的寒风犹如扬在风中的刀子,轻而易举就能划破人的脸皮,留下一道一道的血口子。大风还夹杂着鹅毛般洁白的雪花,也是冰凉凉的打在人脸上,掉进贴着风毛的脖颈里,凉嗖嗖的冻人。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求您,您就去看看我家娘娘吧。娘娘她怕是大不好哇。”风澜的声音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冬日,显得尤为苍白无力,尤其是隔着厚厚的朱漆宫门,仿佛没有一点儿的穿透力。
还不到三更天儿呢,暗无天光。除了摇曳在寒风里颤抖的大红灯笼,真的再没有旁的了。能听见的一切,不过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罢了。
“皇后娘娘,奴婢求求您,您去瞧瞧我家娘娘吧……”风澜哭的声嘶力竭,而钟粹宫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可心儿的人能伺候在兰昕身侧了。“奴婢求求您,皇后娘娘……”
内室的宫灯全都熄了,却是铜炉里的火光撩人,让人看了心里头暖暖的。兰昕正襟危坐在百子纳福的香楠木大床上,听着外头鬼夜哭一般的呼啸声,久久没有动弹。
索澜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却被床前的人影唬了一跳,险些惊叫出来。定了定神,她才意识到是皇后已经起身了,连忙福身请罪:“惊扰了皇后娘娘,是奴婢该死。可是……可是风澜已经哭求了好一会儿了。尽管宫门还是下着钥,娘娘要不要去看看纯妃啊?”
轻轻吁了一口气,兰昕慢慢的收回心神,语调满是凉薄之意:“本宫去不去都不是要紧的。风澜平日里聪明,实际上却是个糊涂的。怎的就不晓得去求一求皇上。纯妃相见的,当是皇上,也唯有此时让皇上瞧见她这个样子,才能挽回皇上的心呐。”
“娘娘……”索澜兀自往前两步,忧心忡忡道:“若是挽不回皇上的心也就罢了,若是挽回了,纯妃最想要报复,怕就是娘娘您了。这个节骨眼上,您何必还要留下她这条贱命……”索澜咬牙切齿,恨意丛生:“当年端慧皇太子之事,纯妃必然脱不了干系。现在是她自己无能,生不下这个孩子,难道还要娘娘您还要让皇上对她生出怜悯之心不成么?”
“哼。”兰昕冷笑了一声,不以为意道:“你何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就不怕本宫责罚你么?你知道本宫的眼里最揉不进这样的沙粒了。”
“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侍婢,只晓得为皇后娘娘分忧。”索澜蹙眉却舒缓道:“只要是对娘娘好,要奴婢如何都在所不计。”
“何必这么麻烦呢。”兰昕轻轻看她一眼,却似乎根本看不清她此时此刻的表情。“皇上不是说了么,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纯妃即便是挽回了皇上的怜悯之情,也终究挽不回皇上的心。她已经没有出路与前程了。”
脑子里盘旋着弘历那些让人心凉透彻的话,其实从前,他不会对自己说这些。可能正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些话可以畅所欲言。他以为是走进了她的心,她却躲的更远了。“收起你那些歪心思吧,皇上去了,纯妃的日子能好过些。连同纯妃腹中的孩儿也能有个安稳的前程。你姑且看三阿哥便知,皇上因为纯妃也嫌恶这个皇子。本宫不想做的太绝。也不想为这样的人毁了自己的清名。”
“最要紧的则是,娘娘您还是想保全纯妃腹中的皇嗣。”索澜淡淡颔首,郑重道:“奴婢明白了,再不敢有歪心思,只是皇上那里去与不去,却不是咱们能左右的。怕只怕风澜请不动……”
“那么,只好辛苦你走一遭了。”兰昕拍了拍面前索澜略微有些冰凉的手背:“你去,便是本宫授意。本宫从来宽和仁慈,料想皇上心知肚明。更何况再不济纯妃腹中也是皇嗣。倘若纯妃危难之时,皇上不去瞧着陪着,一经传出去什么风声,前朝那些言官又是要上折子了。皇上烦不胜烦,是不会允准自己有这样的疏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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