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连忙拦着意欲上前的皇后,含着泪道:“皇后娘娘息怒,二阿哥定然是吓坏了才会失了方寸。事情必然不会如此,皇后娘娘,您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啊。”
索澜也顾不上去管受了伤了的三阿哥,三步并作两步,迅猛的跪在了皇后身前。“皇后娘娘,二阿哥毕竟还小,犯了这样的错难免心慌意乱,兴许二阿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皇后娘娘您实在不必与他置气啊。”
“置气?”兰昕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犹如痉挛一般的疼。心被撕裂了,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他这哪里是在与本宫置气,分明是不满本宫的管束。好么,不想当皇后的嫡亲子,那你是不是连皇上的阿哥也不愿意当了。
本宫现在就命人将六宫宫门敞开,随便你从哪一道宫门滚出去,永远别踏进紫禁城一步。”
尾音颤的很厉害,兰昕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怕永琏再不服管教,也怕永琏真的听了她的话转头就跑。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可丝毫没有模糊她的视线,兰昕分明看见了那个倔强不屈,不服管教,让她大失所望的那一张面孔……竟然是她的永琏。
是她的永琏么?这真的是她的永琏?
“皇上万福金安。”锦澜与索澜异口同声向才走进来的皇上请安,可脸上并未曾有半点喜气,反而僵硬的唬人。
弘历走进来便瞧见气的浑身发抖的兰昕,以及哭成了泪人的永琏。这对天下间最为尊贵的母子,却不如寻常人家的母子那般亲厚,反而竟然会互相折磨。着实让弘历有些摸不着头脑。
兰昕忍住悲伤,兀自转身请安,随即跪了下去。一则是自认为有错,二则是她真的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了。索性伏在地上好,不用强忍着浑身的痛楚,也不必非得站出母仪天下的风范来。“臣妾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
永琏哽咽着跪了下去,却没有方才那么别扭了:“是儿臣推倒了三弟,还弄伤了他的手,请皇阿玛责罚儿臣。”与皇额娘无关这句话,永琏说不出口。豆大的泪滴因他垂着头,而跃出眼眶,落在冰冷的地面,仿佛有声。
弘历冷哼一声,却没有开口,兀自朝着床榻上哭闹不止的永璋走了过去。“伤着哪儿了,让皇阿玛瞧瞧。”
永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了指脑后,又将手递到皇上面前:“皇阿玛,疼,二阿哥打我。”
兰昕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心里的苦楚,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如此失败。一颗心扑在皇上身上却不是他最心爱的女子。想为他教好后继之君,却原来这永琏这样不争气。自从入宫以来,六宫风波不断,她屡屡失职。
心力憔悴也就罢了,可经手之事竟然没有一样能让他满意……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弘历抚去了永璋脸上的泪水,宽言抚慰道:“你二阿哥一定不是故意推你、打你的。皇阿玛代他向你道歉。男儿有容人的胸怀,你便不要再与他生气了可好?”
永琏闻言不由转过头去,连床榻上那个捧着三阿哥的皇阿玛,竟也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为何自己嫡亲的额娘偏不肯信自己半分呢?
第二百零九章:瑞龙透顶香难比
“永璋……永璋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否则为娘当如何才好?”一路上,苏婉蓉心惊肉跳的百般不安,嘴里止不住的嘀咕、祈求甚至咒骂,也仅仅是希望永璋平安无事。
肩舆才落地,她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猛的跳了下来。“永璋,额娘来了,你别怕,额娘这就来了。”苏婉蓉一阵狂奔,径直去了永璋的厢房,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正在焦急的时候,却见着小宫婢领着御医往二阿哥的厢房去。
于是她也即刻跟着御医往里闯,直到发觉皇上、皇后均在,她才微微收敛了急切的脸色,恭敬而焦虑的朝皇上福身请了安,就朝着永璋扑了过去。“永璋,你怎么了,伤着哪儿了,让额娘看看。”
弘历叹息一声,随即起身让出了位置:“御医正要给永璋请脉,婉蓉正好你陪着他吧。”
“谢皇上。”苏婉蓉扯出一个无比苦涩的微笑,眼中唯有永璋一人而已。
“永琏,你随朕来。”弘历示意索澜扶着皇后起来,却并未曾对兰昕多言什么。反而是轻轻淡淡的唤了永琏,二人一前一后的步出厢房。
兰昕跪了这一会儿,膝盖已经酸麻。瞧着皇上唤走了永琏,像是被抽走了心底的热乎气儿一般,目光呆滞的看着门边,好一会儿才无声的叹了口气。
索澜半蹲下身子,拂去了皇后膝上的浮尘,轻声宽慰道:“娘娘,关心则乱,事情未必就是二阿哥赌气说的那个样子。您总得给二阿哥辩解的机会不是?”
正预备点头,兰昕听见永璋带着哭腔的稚音向纯妃告状:“额娘,是二阿哥推倒了儿臣,还硬掰儿臣的手。儿臣不过是想看他的玉佩,皇阿玛还说他不是故意的。”
苏婉蓉泪落如雨,想揉一揉永璋的小手,却怎么也不敢使劲儿似的。唯有信任前来问诊的御医:“你快瞧瞧,永璋的伤到底要不要紧,别耽搁了啊。”
“纯妃娘娘稍安勿躁,臣必然会尽力。”御医谨慎的替三阿哥请脉,表情严肃而凝重。“只不过三阿哥伤在了后脑,年岁又轻,到底是有些麻烦的。”
这让苏婉蓉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若是永璋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该如何是好。心里是怕极了,这滋味儿她从来没有尝过,可除了怕,更多的则是怨恨。对皇后的怨恨,对二阿哥永琏的怨恨,正是他们母子联手,才害的永璋这样可怜。
永璋才三岁啊,他真的就要承受这样的苦么?还是皇后太过心狠手辣,连一个三岁的孩子也防着。
猛的转过脸,苏婉蓉对上了皇后空洞的目光:“臣妾早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才伤了额头。不成想臣妾这伤还未好呢,连永璋也受了伤。皇后娘娘,您说臣妾是否流年不利,当去钦安殿诵经几日,以消除心中的魔障?”
皇后不是惯会责罚人抄经自省么?苏婉蓉没有把话说的太过难听,全因为皇上还在这里。永璋太可怜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兰昕敛着委屈,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凄楚。“这回是永琏的错,本宫教子无方,理应陪纯妃一并诵经祈福,愿上苍庇佑永璋平安无事,早些康复。”
苏婉蓉并没有因为皇后的一句软话而低了态度,相反的,她一脸清肃,怨恨像是要撕破脸庞翻滚着迸射出来。“皇后一句教子无方便算了么?可怜臣妾的永璋才不过三岁多些,就要受这等皮肉之苦。再不济,永璋也是皇族血脉,是皇上的三阿哥。皇后娘娘您也是他的嫡母啊。
虽然,虽然臣妾出身卑贱,不如宫里有些妃嫔那么尊贵。可罪不及稚子啊。臣妾摔破了头,皇后娘娘说是意外,那么臣妾便认了。可永璋呢,这手上的淤青,这脑后的肿胀,总不会是意外了吧。难道皇后娘娘几句话,就想打发了臣妾母子么?”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苏婉蓉暗恨肆意,偏是语速很慢,一字一句道出内心的种种不满。
“那么依着纯妃,你希望本宫如何?”兰昕有些无奈,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担忧。却不是为纯妃的刁难。方才在气头上,她恨铁不成钢的责备了永琏。可这会儿静下心来一想,永琏一定很伤心吧,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心里也必然会害怕。
作为额娘,兰昕没有第一时间安慰他,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那么小的孩子,他哪里吃得消呢?
苏婉蓉看着皇后哀戚的脸色,不禁冷哼一声:“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哪里敢让您依着我。只是永璋这么小……臣妾恳求皇后娘娘恩准,让臣妾将永璋接回钟粹宫养伤。直至伤愈再送回阿哥所照看。”
兰昕动了动唇,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
“难道皇后娘娘连臣妾这么小的请求都不肯恩准么?”苏婉蓉伤心不已,泪水便多出眼眶。
弘历走了进来,沉声道:“也好,永璋毕竟还小,婉蓉你便接他回去养伤罢。一月后,待他伤愈,再送回阿哥所照顾便是。”
话从皇上嘴里说出来,苏婉蓉半个不字也不敢嚼,只得千恩万谢。对与二阿哥永琏的处置,苏婉蓉更是不敢多问。心里只懊恼一个月的时间毕竟太短太短了,未免耽搁功夫,苏婉蓉即刻吩咐了身边的人回宫去准备。?再征求过御医的意见后,她抱着永璋,恭敬的朝皇上行了礼:“臣妾这就带永璋回钟粹宫好生照料着。皇上请恕臣妾先走一步。”
兰昕从皇上进来,就一直看着门外,却始终不见永琏的身影。直到纯妃一行人,噼里啪啦的闹出一串动静又悄然离开后,她才缓缓的走到了弘历身旁,悲切的问道:“皇上,永琏他……”
弘历示意兰昕伸手,只将一物搁在她的掌心。“你自己的儿子,却不知他的心性么?”
兰昕被他问的有些惭愧,垂下眼眸连连摇头:“臣妾愧为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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