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澜看着海贵人的脸色不好,忙端了热茶上来:“贵人,吹了这一日的寒风,您快喝盏热姜茶暖暖身子吧。紫禁城里的风,最是刺骨了,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儿就不好了。”
“灵澜你错了。”其其格不以为然道:“紫禁城的病根儿,从来都长在人心上。我偏不信,慧贵妃真是酒醉,才将这天大的秘密从嘴里漏出来……哼,分明是存心的。只是我与嘉嫔凑巧赶上这回事儿了。”
那会儿在避风阁,灵澜只远远立在外头候着,根本不曾听见慧贵妃说了什么。此时也不知道海贵人口里的“秘密”所指为何。让她百思不解的则是,这慧贵妃有着身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喝酒。心里一想,口中便问了出来:“贵人,奴婢嗅着那气味儿,似乎是马奶酒。若是奴婢没有记错,您故乡的这种酒应当是很烈的,怎么贵妃她……”
“很烈的酒……”这话提醒了其其格:“马奶酒一般都是蒙古王亲贵族呈敬皇上的贡品,按理说不是每处都有的。怎么避风阁竟然有一坛子在那儿?灵澜,你让小朴子去偷偷去内务府问问看,别让人起疑心。”
“奴婢知道该怎么办。”灵澜应声,人便退了下去。
只剩下其其格依旧不解的苦思冥想,慧贵妃到底有没有身孕,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好么,现在就当她是真的没有身孕,透露这样欺君的大秘密,不怕危及自身的安危,她的目标到底是谁?
“能与贵妃相抗衡的,又值得她这样冒险……”其其格自然自语,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站起了身子:“难道是皇后?”
有了这个念头,顿时很多事情都清楚起来,其其格在脑中将此事从头到尾的理顺。暂且不论是真有还是假有,一旦此事传进了皇后的耳中,必然要闹出轩然大波。而慧贵妃敢冒险,必然是背后有人撑腰,如此一来,随便使个什么小计策,再伙同御医篡改脉案。
只用说她是受了刺激、惊吓,致使胎儿不稳、滑落,那皇后的罪名可就大了。
凭借慧贵妃天生丽质的容姿,凭借她母家现如今的荣耀,最要紧是凭借皇上对她的恩宠,想要取皇后而代之,慧贵妃必然得冒这个险。
其其格倒吸了一口凉气,吃进了满口的香料之气:“笑面虎果然是笑面虎,看着温顺躬良,一旦张开血盆大口,就必得有人被活吞了。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金沛姿送慧贵妃回宫,看着侍婢们左右侍奉的好好的,这才宽心离去。谁知才走出宫门,就迎着了皇驾。心里是不愿意与皇上多说什么的,尤其是当皇上巴巴的忧心旁人的时候。于是金沛姿无声的福身迎驾,默默立在一旁不显眼的位置。
当弘历从龙辇走下来的时候,果然真就未曾瞧见她。却是李玉机灵,忙不迭迎上去道:“嘉嫔娘娘您怎么立在这风里头啊,天凉,可别冻着了您。”
略微有些尴尬,金沛姿忙屈膝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你在?”弘历轻缓的一笑,眉梢似乎能看出欣喜。
可那种感觉让金沛姿很是别扭,就好比吃惯了美味佳肴,偶尔换一换农家野味儿,也是极为特别的。必然是皇上久不见自己,乍一见,新鲜罢了。“慧贵妃娘娘原本是想去御花园看看雪景,谁知半路不慎扭着了脚踝。臣妾与海贵人正好遇着,便就近将娘娘送去永和宫疗伤,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
“原来如此。”弘历听长春宫传来的话,说慧贵妃无故离开了自己的寝宫,却未曾通知奴才。以至于近旁伺候的人,竟浑然不觉,这才忧心忡忡的往储秀宫来。不想他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倒显得皇后弦绷得太紧。
金沛姿点一点,似乎是附和皇上的话。可她始终不愿意多做停留,更不愿意让皇上瞧出自己心里的抵触:“那臣妾就不耽误皇上去看慧贵妃娘娘了。娘娘今日毕竟还是受了些惊吓,想来这时候最需要皇上的温言安抚,臣妾告退了。”
弘历喜欢嘉嫔这样懂事的女子,不禁含笑道:“朕改日去瞧你。”
“是。”金沛姿又是行礼,却默默的品着皇上的这句话。总觉得这不过是客套之言罢了。若皇上遇着的是海贵人,必然也会以这一句结尾。看着皇上明黄而颀长的背影,金沛姿自觉满嘴都是苦涩。犹如吞下了一把莲心儿,险些连苦胆汁儿都溢出唇角来。
慧贵妃一定很高兴皇上来吧,不用说,她必然会赖在皇上厚实的胸膛里撒娇,伏在皇上的肩头啜泣。金沛姿的脑子嗡嗡乱响,根本不听使唤,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更让她踉踉跄跄的走不稳。
荟澜刚要出声提醒她小心,却是脚下一滑,整个人爬在了白皑皑的冰雪之上。
“娘娘,您怎么样?”荟澜看着嘉嫔这样的魂不守舍,心疼的不行:“您就别多想了,方才皇上不是说了么,改日来咱们宫里瞧您。皇上不会不疼娘娘您的,您又何必……”
金沛姿不要荟澜来扶她,硬挺挺的掌着冰冷的雪面,自己站了起来。“不见他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什么都放得下。可一旦见了面,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绪无不被他牵引。哪怕是一个细微的眼神,细小的动作,都可以让我心乱如麻。荟澜啊,为何我总是越不过去,为何?”
“娘娘,皇上是天子不假,更您的夫君。奴婢虽然从未对男子动过这样的心思,却也知道相思是天底下最苦的心了。”荟澜蹙着眉头,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奴婢想,若是你真的割舍不下,与其退让,倒不如争上一争。身后可能是万丈深渊,可身前不是还有绵延起伏的高山么?”
“争?”金沛姿掩饰不住内心的失落:“我总是在等。等皇上有朝一日念起我的好来。荟澜,你最知道我的心性,那些并非我所愿,并非出自我心底的声音。”
“奴婢知道。”荟澜认真的点了点头:“可是恩宠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娘娘。旁人越是离皇上近,就越显得您与皇上生分了。然而奴婢看得出来,皇上见到娘娘的时候,眼里的喜色不是骗人的。奴婢也知道,娘娘您心性高,不是为了恩宠谄媚逢迎的人。
或者您可以这样想,讨夫君的欢心,根本就是人妻当为的妇道。没有试过,总不能轻易认输不是么?奴婢怕娘娘您将来会后悔……”
金沛姿闪动着眸子,苍凉的与荟澜对视,心意登时没有了主意。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不是错。
高凌曦得知皇上来了,随即便跪在了内寝之中。腰背笔直笔直的挺着,垂首敛息,心里已经做好了受责的准备。她知道,这一日的行为太过“疯狂”,终是她自己过分了。
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来,弘历便瞧见她跪在那里。“都下去。”他屏退了随自己来的奴才,才发觉内寝之中根本没有人从旁伺候着。
弘历怒火上心,声音不免冰冷起来:“慧贵妃,你就这么不愿意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倚栏无绪不能愁
“臣妾不敢。”高凌曦茫然而空洞的笑了笑,却觉得唇角很紧,怎么扯也不自在,失了她素来的柔美。“皇上,臣妾只是觉得自己没有用……”
弘历的眼尾,像是攥住了些许情愫松不开,些许细小的纹路,正如同他此刻揪紧的心。那股马奶酒的味道,比她惯常喜欢的香粉更明显,若非不情愿,她又怎么会如此作践自己。“朕知道,你是滴酒不沾的。”
高凌曦点一点头,肯定了皇上的说辞:“臣妾的确是滴酒不沾,不惯酒辛辣的味道,更不喜欢酒后晕头转向,不辨东西的迷糊。但凡是能选,臣妾总希望自己明明白白的。”
置气的成分明显,弘历不愿意再与她面对面说下去。“朕既然明白你的心思了,就必然不会再为难你。多说无益,你想怎么样尽管怎么样就好。”
“皇上……”高凌曦自觉憋了一肚子的话还未曾说出口,眼见着皇上要走,心里难免着急。“请您留步,臣妾还有话要说。”话一出口,高凌曦自己也有点懵了,皇上方才说多说无益,难道是他已经不愿对自己敞开胸怀了么?
弘历没有停留,略带着凉薄与寒戾转身欲去,口里只道:“你与朕这几年的情分不至如此,再说下去,怕是原本的美好亦损折消耗尽。既然并非朕所愿,倒不如言至于此。”
还肯和自己慢慢的说这些话,是不是已经算是很用心了?高凌曦不愿意看着皇上远去,她忽然站起了身子,直直的向他扑过去。用自己纤细的手臂从背后将他圈住,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皇上,臣妾没有用,臣妾不能替你诞育皇嗣。这件事,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臣妾心上。而今,皇后娘娘对臣妾百般照拂,六宫里的姐妹也无不笑脸相迎,亲厚以待。甚至连内务府的奴才们,都拣着最好的物件儿,往臣妾宫里送。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冲着臣妾,而是冲着臣妾这根本就没有怀上皇嗣的肚子……”
高凌曦哽咽的厉害,竟不知自己的泪水已经打湿了皇上的龙袍:“越是这样的恩宠万千,臣妾心中越是有愧。笑面迎人的背后,每一刻都是心酸,臣妾真心觉得愧对皇上……皇上,臣妾于心难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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