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宫中人,终身宫中鬼,试问礼嫔你,鬼有良心吗?鬼会怜悯人吗?鬼会心慈手软吗?”如贵嫔步步紧逼,目光如冰锥一般将礼嫔牢牢钉住,让她动弹不得,“我的孩子没了,难不成我这个做母亲的,就能抛却过往、每日言笑靥靥?我一定要报仇,而你,注定要栽在我的手里,一生一世不得翻身!”
“你知道我的过往,我难道就愿意入这紫奥城?我难道就愿意婉转承欢?我有我的苦处,你有你的痛楚,你尚且知道失子之苦,怎会不明白同为母亲的我的心?你怎么如此无情?”
“本宫无情?方才礼嫔你也说过,你脚程慢了一拍,故而能逃脱孙传宗的捉拿。可见你也想着去捉拿本宫,不是吗?是谁无情?是谁无义?你也配在本宫面前拿仁义二字说理道情?”
礼嫔扬一扬脸,眼角尽是明烈的恨色,她紧紧咬住下唇,不经意间,已是鲜血淋漓:“很好!如贵嫔!我安柔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只有唯一一个敌人,那就是你!只要我活一天,你万明昱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本宫不仅对你的事了若指掌,你以为你能逃出此劫?简云然跟卓武有无关系,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你不要白日做梦!”
“卓武的死,我必定要你血债血偿!即便我死了,也要拉上你同赴黄泉路!”
见礼嫔怒气冲冲离去,采容不觉有几分害怕:“娘娘,只怕礼嫔现在是要玉石俱焚啊。”
万明昱饮了一盏茶,方平复了方才急促的呼吸,淡淡道:“她想出手,那本宫就出手更快,你放心,能笑到最后的,只会有本宫一人。”
颐宁宫,朱成璧斜斜倚在织锦掐金的玫瑰色贵妃长榻上,捧着双龙赶珠的茶盏,如鸦翅的浓密睫毛微微垂着,在光洁的面上投落一片淡淡的阴影,竹息与竹语侍立两侧,执着绞纱面的竹骨扇轻轻扇着。
“娴贵妃,今天一大早,哀家就听闻,昨天亥时,孙传宗在畅音阁捉拿了私通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成璧语调平和,但隐含着一丝机锋,朱宜修不敢迟疑,忙道:“母后恕罪,起因是孙传宗收到一封密函,称有宫中女眷与人偷欢,更约定在正月十五于畅音阁会面,孙传宗不知是真是假,未敢禀报皇后娘娘与儿臣,只是自己带了人手在畅音阁设下埋伏。结果果然发现一男一女,那卓武是通明殿的侍卫,被擒之后引剑自杀,简云然被关在暴室,毕竟是正一品的尚宫,故而未曾动刑。”
“引剑自杀?看来卓武是有问题,只是简云然一向循规蹈矩,不像那私通之人。”朱成璧以手支颐,沉吟道,“昨晚之后,六宫妃嫔,可有人形迹可疑?”
朱宜修忙道:“儿臣也有此猜测,所以命人暗中查看六宫嫔妃举动,并未有异常。”
“娴贵妃娘娘这话有包庇之嫌。”
朱成璧惊愕回首,见万明昱翩然入殿,她屈膝行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娴贵妃娘娘万福永安!”
朱宜修蹙眉道:“如贵嫔,你说本宫包庇,所谓何意?”
“六宫嫔妃,有一人嫌疑最大,那就是娴贵妃娘娘身边的礼嫔。众人皆知,礼嫔与娴贵妃亲厚,敢问娴贵妃,你既然命人暗中查看六宫嫔妃举动,又怎会察觉不到礼嫔异样?若不是你力有不及,那就是蓄意包庇隐瞒、欺骗太后娘娘!”
朱宜修一惊,骤然迸发出怒意:“如贵嫔!宫规森严,不可信口雌黄!你既说礼嫔与卓武私通,可有真凭实据?”
“嫔妾愿以性命担保,礼嫔与卓武必有私情!若太后娘娘与娴贵妃娘娘不信,大可搜查卓武的住处,必能发现蛛丝马迹!”
朱成璧见万明昱言之凿凿,也有几分相信,忖度着道:“既然你这样确定,那么,竹息,传哀家懿旨,将礼嫔禁足于枕霞阁,无诏不得出。”
一语未落,礼嫔已端步入殿,不顾身后宫人的阻拦,沉声道:“太后娘娘且慢!”
朱成璧奇道:“礼嫔,你来做什么?”
“嫔妾是来揭发如贵嫔宫中的雅琪,她与卓武私通,秽乱宫闱!”
万明昱大怔,厉声道:“礼嫔!你竟敢胡言乱语么!”
礼嫔稳稳跪下:“嫔妾自然没有胡言乱语,敢问雅琪的死,如贵嫔娘娘能否扪心自问,不是你加害的?”
宛如惊雷在耳畔炸响,万明昱大惊之余,脚步也有些踉跄:“你说什么?谁死了!”
礼嫔轻蔑地看了万明昱一眼,一字一顿道:“如贵嫔娘娘管束宫人不力,和煦堂的宫女雅琪与卓武私通,卓武被捉拿后,雅琪跳入太液池自尽,到底是如贵嫔所逼还是她畏罪自裁?嫔妾不能得知,只能求娴贵妃娘娘做主,孰知贵妃娘娘在颐宁宫,嫔妾便匆忙过来。然而,方才嫔妾竟在殿外听见如贵嫔娘娘歪曲事实,企图借卓武之事陷害嫔妾,狼子野心,何其歹毒!”
朱成璧且惊且疑:“和煦堂的事情,为何礼嫔你知晓得这样清楚?若是你偶然撞见卓武与雅琪私通,知而不报,你也有罪!”
礼嫔伏地三拜,举起右手起誓,郑重道:“太后娘娘明鉴,嫔妾确有知而不报之罪,但如贵嫔有欺上瞒下、抹黑陷害之罪!太后娘娘若怀疑嫔妾,嫔妾便以项上人头担保,如贵嫔所言皆是妄言!太后娘娘要调查前因后果,嫔妾无话可说,愿被禁足枕霞阁直至真相大白!”
礼嫔如此笃定,一丝一毫也寻不出紧张迟疑之色,万明昱心中疑窦顿生,猜测礼嫔已有万全之策,一时间倒也不敢开口应对。
朱成璧冷冷看一眼万明昱与礼嫔,望着朱宜修道:“娴贵妃,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朱宜修略一思忖,徐徐道:“宫中女眷私通,事涉皇家体面,这件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儿臣会压制流言蜚语传播,另外再细细审问简云然,至于雅琪,人已经死了,追查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要调查一下卓武的住处与往来的侍卫,相信就能明白。”
朱成璧点一点头:“你说得不错。如贵嫔,礼嫔,你们二人,有多大的恩怨,哀家都不会管,今日在颐宁宫的这些话,哀家权当没有听过,你们回去吧。若出了这颐宁宫,再生出事端搅得阖宫不宁,哀家决不轻饶!”
第七十三章 一声横笛锁空楼(3)
第七十三章
一声横笛锁空楼(3)
颐宁宫外,有一丛一丛的枫树,虽还未到那“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时令,但那青叶渐有赤色隐现,如随意挥洒去了丹红水粉,靠得外些的,染成了张扬的赤色,靠得里些的,依旧沉默在那片清浅的青色中。在那或赤色或青色之间,仿佛充盈着一种奇异的矛盾的气息,然而,即便再如何退着让着,秋意深起来的时候,只会是一片染醉之态,红得耀眼了。
万明昱与礼嫔并肩而行,彼此沉默,不复殿中方才的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徐行数步,万明昱深深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冷冷一哼:“礼嫔,本宫真没想到,你胆子这样大,竟敢闯进颐宁宫来。”
“我就是要跟你赌这一把,赌你吃不准我有无把握跟你力抗到底。”礼嫔面不改色,平视前方,“我的家人安置得很好,否则他也不敢进宫与我相会,就算你如贵嫔把京城翻得天翻地覆,也徒劳无功。”
“礼嫔你这出空城计真是精彩,但你捡回一条命又如何?从始至终,输得最惨的只有你。”
礼嫔徐徐驻足,迫住万明昱沉静的眸光,清和的语调里逼出一抹严寒:“是么?那你赢了么?如贵嫔你一向行事谨慎,如今太后娘娘只怕要对你生出怀疑,你有几分打算能证实自己所言不虚?太后娘娘又会信么?”
万明昱轻嗤一声,不欲多言,只转身离去。
迷蒙间,后脑的痛感依旧分明,一阵深、一阵浅地揪着内心,陈正则勉强睁开双目,只觉得日光有几许刺眼,待到稍稍适应、看清眼前的一切,不由大惊失色,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醒了?”
陈正则惊惶转身,却是木棉正坐在一侧饮茶,不由奇道:“这是哪里?夫人为何也在这里?”
木棉悠然起身,弹一弹衣袖上飘落的几片尘埃:“这里是紫奥城的一处偏僻房舍,我昨日入宫看望太后娘娘,得太后娘娘恩准,留宿一日,谁知晚上难以入眠,便在紫奥城里闲逛,这一逛可不要紧,却在畅音阁外发现了形迹可疑之人。”
陈正则一惊,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抬手去摸后脑勺,“嘶”的一声,禁不住呲牙咧嘴,惊异道:“昨晚偷袭我的人是你?”
“若你没有被我打晕过去,只怕你现在就在暴室里押着了。”木棉蹙眉道,“你得罪了什么人?抑或是简云然得罪了什么人?要这样设局害你们?你可知宫中女眷与外臣私通是什么罪过?”
陈正则急急截断道:“那简云然怎么样了?”
木棉横他一眼:“你如今处境危险,倒有功夫先关心别人?昨夜在畅音阁擒拿住两人,一人为通明殿的侍卫,业已引剑自杀,另一位为简云然,不过她身份特殊,不可用刑审问,且此案颇多疑点,只能将她暂且扣押在暴室。”见陈正则越发着急,木棉淡淡道,“我会向太后娘娘进言,简云然之所以出现在畅音阁,是帮我寻找白日里遗失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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