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看向她时,她却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自顾自地欣赏林中美景。
她走,他迟疑了一下,便也跟上。
鹅卵石子路上被踩出两行总隔着两步距离的脚印。
叶楠夕走到紫竹亭内,伸手轻轻拂掉落在栏杆上的积雪,然后转头看了看这亭子的构造,嘴里发出一声轻叹。
她一直未理他,就似没有看到他一般,萧玄张了几次口,都不知该怎么出声。这等被人完全无视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她真是越来越知道怎么惹恼他又令他发不出火来了。
叶楠夕站在亭中看了一会,便又往外去,萧玄即快步上前一步:“你不是回叶府去了吗?”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就下了台阶,继续往前走。
萧玄皱了皱眉,只好跟上:“什么时候过来这边的?”
叶楠夕站在一株老竹边,看着前面已经结了冰的水面,许久,才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你过来之前来的凤先生很是好客,邀我雪中游园,这园中景致果真美不胜收,我已许久没有这么轻松惬意过了。”
萧玄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叶楠夕便轻轻一笑,抬手将鬓边的发丝勾到耳后,然后看着他道:“夫君呢?怎么会过来这边?这个时候应该是书院上课的时间才对,难不成也有美人邀夫君一同游园?”
“只是帮叶院长带句话过来。”萧玄淡淡道了一句,然后看了她好一会无奈开口:“你还在跟我怄气!”
叶楠夕看着他咯咯笑了起来,眨了眨眼道:“今日我还真不是跟夫君怄气,不过这会儿若是能将夫君气到的话,我倒也乐意为之。”
立在紫竹下的她,笑得那么惬意,那么可恶,眉眼中甚至能看得到逼人的神采肆意飞扬。
萧玄想起那晚,凤九娘问他,既他记得她是他的妻,那他又是她的谁?
他记得她是谁,她却彻底忘了他是谁。
“你——”他只吐出一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喝斥她吗,她早已不惧;转身走开吗,她眼下怕是巴不得;只能······
“既然你也在这,一会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嗯?”叶楠夕扬了扬眉,“夫君不陪那位小美人了?”
“为何要陪她?”萧玄皱眉。
“到底是十一娘的妹妹。”叶楠夕笑了笑,“夫君若真想陪陪也不要紧,但需记得,若是有更多心思得先将你我的事算清了才行,新人进门,没有正妻许可是行不通的。”
萧玄的脸色瞬时变得有些难看也不知是真被气到了,还是因为她提起了十一娘。又一阵风刮过,将她才勾好的发丝拂乱,乌黑的发上又落下许多雪花。
叶楠夕也猜不出萧玄此刻的心思,打量了他一会,便移开目光,打算去别处看看。只是她才转身,萧玄的手就忽然伸过来叶楠夕一怔他的手指就已触到她脸上的肌肤。
叶楠夕下意识地就往后一退,却这一退就正好退到那株紫竹上。而萧玄这会儿也跟着上前一步,帮她将鬓角边的发丝勾到耳后手指抚在脸上,从耳朵的轮廓上轻轻划过,有种异样的微痒。
这是,夫妻间极其亲密的动作,有种难言的暧昧。
叶楠夕心中的警铃突地响起,即拍开他的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要做什么。”
“好了,别跟我怄气了,从来就没有什么新人。”萧玄开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
叶楠夕冷笑:“你记得我的话便行,至于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与我无关。”
“夕娘!”萧玄不禁皱起眉头,他已经一步又一步地做出忍让,她却依旧是不领情。
正好这会,凤言开从那边走来,只是远远瞧着他们后,便没再过来,只是站在那儿道:“子乾兄一会可是要去我新居看看?”
萧玄刚转头,叶楠夕即从他身边错开,然后自顾朝凤言开那走去。且一边走,一边道:“凤先生是今儿就将东西都搬走吗?如此我明儿就让人过来先收整一番可好?因为年底了,怕是赶不及,所以想着能早一天就早一天。”
“三奶奶请便。”凤言开笑着点头,然后看着自叶楠夕后面走过来的萧玄道,“对了,子乾兄今儿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萧玄走到叶楠夕身边道:“院长说今晚要多带几个好友过去,让你多准备几条鱼。”
凤言开呵呵一笑:“这个没问题,只要院长大人能准备足够的酒就行。如此,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凤先生留步。”凤言开将要走时,叶楠夕忙叫住他,“先生留下的那几样物件,我给先生写个条子吧,既然涉及到公事,还是就公办比较好。”只要以百善会的名义开了这个条子,大小也能算是她的绩效了,不为别的,就为能讨个开门红的吉利。
凤言开本是打算就此送出去的,只是见叶楠夕说得这么认真,他若是再坚持,倒是显得自己太随便,于是便点了点头,然后道:“那就去厅里吧。”
“凤十三娘呢?”往大厅走回去的路上,叶楠夕就问了一句。
凤言开道:“已经回去了。”
叶楠夕有些诧异,就看了萧玄一眼,小美人没有等他?还是两人不是一块结伴过来的?萧玄对她这样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看,凤言开自然是感觉到他们夫妻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倒也不好说什么,也装着无事一般随意闲聊几句。
只是当他们走回到大厅时,却看到那张屏风倒在地上。
叶楠夕一惊,忙走过去,这是珐琅屏风,这么摔的话,非常容易摔坏的!
☆、第064章 旖旎
此时凤言飞身边那两小厮也进来了,瞧着倒在地上的屏风,皆大吃一惊。
“公,公子,这个我们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并没有碰着。”两小厮将那屏风扶起来后,忙解释一句。这张屏风凤言飞虽就留在紫竹林了,但并不代表就是丢弃的意思,而且他们今日又是在这里进进出出的,所以眼下这事儿瞧着,总有点主子宽容了些,下人就开始不分轻重起来。
“可有受损?”凤言飞倒没生气,只是问了一句。
两小厮赶紧检查一番,然后发现底座上,有一块浮雕的花竟松了。两人的脸色顿时一变,然后惴惴地看着凤开道:“公子,这里·……”
凤言开过去看了两眼,便对叶楠夕道:“看来这个不好再放在百善会了,一会我让人拉走吧。”
叶楠夕也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然后道:“其实这个倒无大碍,这个地方原本就是粘上去的,如今只是脱胶了而已,让人来修一修,应该看不出什么。而且这张屏风确实华丽精美,想必喜欢的人不少,还是可以拍卖地出去的。”
凤言开道:“在下是担心会不会因此让人误会三奶奶以次充好。”
叶楠夕站起身,淡淡一笑:“拍卖的物品什么情况,到时定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会存在欺骗的情况。”
凤言开放心一笑:“那在下就还是将这张屏风留在这。”
叶楠夕点头,然后才问向那两小厮:“刚刚是谁在这厅内?屏风好好的·怎么会倒了呢?”
两小厮相互看了看,又看了凤言开一眼,见凤言飞也在等着他们回答,他们才有些不解地道:“只知道之前是公子和凤十三娘在花厅内说话,后来就不知道了,或者公子叫药锄过来问问,她刚刚好像往这边过来了。”
那小厮的话才落,一个穿着玉白长身比甲翠蓝裙子的丫鬟就从外头走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便问:“公子找我?”
凤言飞本没想要追究此事,但瞧着人都过来了,便随口问道:“你刚可在这花厅内?”
“没有,我刚刚去请教陈老怎么养紫竹去了。”药锄是个十八九的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声音给人的感觉很是爽朗,她说着就不解地看了这屋里的人一眼,就问向那两小厮,“出什么事了?”
其中一个小厮便将屏风的事给说了,药锄一怔·便道:“今日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大家都很忙,没准是哪个粗心的下人不小心碰倒了,结果听到公子过来,生怕被责备,就偷偷跑了也不定。”
这话她不好说得太明白,因为紫竹林内,除了陈老七外,还有几个粗使的婆子本是紫竹林的人。凤言开便笑了笑,对叶楠夕道:“这张屏风就交给三奶奶处理吧·若是能卖得出去,也不需退我银子,就当是我对百善会的一点儿心意。”
药锄一怔·不禁问了一句:“这张屏风公子不是说送人的吗?怎么忽然要捐给百善会?”
“那位友人也不知因为何急事,连一声告别都没有就忽然离开了,住的房子也都换了主人,想必是也不再需要这张屏风了。”凤言开无奈一笑,说完也就将这事给抛开,对萧玄抱了抱拳道,“今日因搬迁之事,愚兄暂脱不开身·就不再陪子乾了。”
萧玄点头·凤言开便又对叶楠夕点点头,然后才转身出去。
厅内·又只省下他们俩,叶楠夕再看一眼那张精致华美的屏风·又环顾了一下这厅内的摆饰,然后就示意绿珠随她回侯府准备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