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端着一个托盘从外殿走进来,看着孙鲁二人深深一叹,托盘里的药已经热过数次,可是他们的皇上自从下午见了顾姑娘之后就一直面色阴沉的坐在内殿,看那样子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们几个即便是近人,却也不敢无召打扰,眼见得已经要过了二更天,这可如何是好。
几人正面色无奈的相对着,一个小太监却忽然从外殿急急走进来,徐福走过去,那小太监在他耳边轻轻低语几句,徐福面色微变。
徐福走过来看着孙哲,“贵妃娘娘求见。”
孙哲透过开着的窗棂看一眼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了贵妃娘娘怎么来了?”
徐福是王府之中就侍候着公孙墨的太监,自然也深深知道他主子的脾气,可是眼下来的是贵妃,无论如何通报一声都是不能少的——
“主子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只怕是不愿意见外人的。”
孙鲁皱着眉头如此一言,徐福想了想便又犹豫了。
“孙护卫此言,可是说本宫是外人?”
孙鲁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句清脆之声接了上,三人俱是看向内外殿相接之处,目之所及,一身湖水蓝广袖宫装的顾映雪正徐徐走过来,三人眼角一瞥俱是低下头去。
“拜见贵妃娘娘。”
孙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着头并不与顾映雪直视,顾映雪无论如何都不会纠结公孙墨身边近人,此刻面色淡淡的看向孙哲,“听说皇上病了?”
一国之君病了是可大可小之事,孙哲兀自一愣,顾映雪抬手便端过了徐福手中的药碗,“就让本宫送药给皇上吧。”
顾映雪端着药碗进了内殿,孙哲孙鲁相视一眼,终究是没跟上去。
沉暗的殿内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黑暗之中,浑身上下沁满了寒意的男人正倚在窗边软榻之上,他的身形堪堪定住,就那般看着那关着的窗棂,不知道已经看到了多久。
“出去。”
低沉的落下两字,不远处的脚步声一顿,继而再次响了起来,公孙墨眯着眸子转过头去,却在看到那隐约出现的身影之时眉头皱的更紧。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冷冷地道出此话,脚步声却还在向着公孙墨靠近,“噔”的一声,顾映雪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软榻一端的供桌之上,“皇上身子不好,此刻应当吃药了。”
公孙墨身形未动,甚至连说话的音调都没有变,“从此以后,没有朕的召见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一阵短暂的静默,公孙墨只听到顾映雪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出口的话语之中竟没有分毫不虞之色,“臣妾今日来只为了一件事,这件事与母后有关,还请皇上准许臣妾说完。”
公孙墨并未说话,顾映雪只在黑暗之中轻轻道,“今日母后派云姑姑前来传话,母后年事已高,希望皇上能早日诞下皇子,皇上刚刚登基,朝中难免有几分人心不稳,臣妾以为皇脉之事事关重大,今日特意来禀明皇上,如同皇上需要臣妾这个贵妃一般,臣妾亦需要皇上给臣妾一个孩子。”
顾映雪即便是做好了完全的心里准备,即便她说话的感情好似只是在谈一件利益买卖,可是在公孙墨的看不到的黑暗之中,她还是郑重的画好了精致的芙蕖妆,此时此刻,当她说出这几句冷硬的没有分毫的感情的话,她的面上还是浮上了几分云霞。
沉重的静默磨平了话意之中的几分旖旎之味,公孙墨咳嗽两声起身,大踏步的站到了顾映雪身前,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顶,一只手缓缓地落在了她的侧脸之上。
顾映雪呼吸一乱,她似乎从未离得他这般近,空茫的黑暗之中顾云曦只觉得头顶上的呼吸似乎离得自己越来越近,她双睫颤抖的闭上了眸子,就在她握紧了双拳心跳几乎不能自己之时,公孙墨淡淡的话语缓缓的落在了她的耳边。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和朕谈条件吗?”
顾映雪的身形瞬间绷紧,她猛的睁开了眸子,眼底刚刚浮起的一丝水光破碎,继而变作一股子意外的骇然,耳边分明是灼热的呼吸,侧脸之上更还有他略带剥茧的指腹在轻轻磨砂,就是在这样暧昧的距离之中,他的话却像一把钝而厚的刀子在她的心上一下一下的划拉开来——
公孙墨抬起头来,手指掠过顾映雪的侧脸,开口的话语还是如适才那般毫无波澜,“朕大抵真的需要一个皇子,可是这个皇子的母亲绝不能像你这样阴险毒辣,凌雪宫是朕能给你的唯一的东西,如果你不好好珍惜,朕连凌雪宫也可以收回来。”
顾映雪被公孙墨触到的侧脸之上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一股子寒意从脚底漫上来,只让她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她深深的将指甲掐进手心才保持住了自己素来引以为豪的休养,嘴角深深一抿,顾映雪抬眼看进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顾云曦大抵才是皇上心中所想,只可惜她那具身子只怕早就破败了,就算没有,皇上以为这个月圆之夜她情欲难挡之时心中想的是谁?”
感觉到身前之人的气息陡然一变,顾映雪勾起嘴角退后一步,“臣妾从嫁给王爷那一刻便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臣妾可以没有孩子,皇上大抵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了,在这深宫之中挣扎求活既艰且辛,有皇上陪着臣妾百年孤独,臣妾心愿足以。”
微微一顿,顾映雪行的一礼,“皇上保重龙体,臣妾先行告退。”
一室黑暗如浓墨一般难以化开,如同公孙墨漆黑的眸子,顾映雪的脚步声响起,忽而,公孙墨淡淡的开口,“你似乎永远都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你说什么事该你做你都不清楚,你要明白,就算没有她,你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从明日起,日日去尙律司学宫规戒律吧,你身边的下人并未尽到谏言督促之责,依朕看,也不必留在宫中了。”
尙律司乃是宫中教学规矩例律之所,大燕宫所有的宫女都要通过那里的教导之后才能被分配到各宫做事,明日里,顾映雪将成为大燕历史上唯一一个进入尙律司学习规矩的皇帝妃嫔。
顾映雪的脚步一顿,再走起来的时候就变得沉重而错乱,公孙墨淡淡的站在屋子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哲又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他二话不说的跪倒在公孙墨身边,将药碗举过头顶静默不语。
公孙墨转过身来,接过孙哲的药碗仰头喝尽后淡淡的开口,“把那个天地门的杀手送到卫靳的府上,就说,是楚过太子送到我这里来的。”
孙哲接过药碗来,点头应下转身往外走,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身后有所动静,他转过身去,只见公孙墨侧身站在打开的窗棂之前,正将深沉的目光落在了那一轮满月之上。
满月的余晖同样也落在了长乐宫之中,昭阳殿里,十五捧着药匣子从罗汉榻旁侧的凳子上起身,万俟宸面色微白的躺在榻上,收回被包扎好了的手腕一双眸子直直的看着角落里亮着的宫灯。
“没有玉蟾蜍,她怎么办?”
十五的步子一顿,掩下眸中颜色轻声道,“姑娘为白凤先生所救,九重阁之中医道不低于百里,主子大可放心。”
万俟宸闭上眸子,“白凤只送她到燕然山——”
十五眸光几动,“也可自己在腕间取血,只是那样要难熬许多,也危险许多。”
万俟宸眉心一簇,静默良久,忽而睁开眸子看向站在一边的慕言,“父皇将日子定在了十天之后?”
慕言点点头,万俟宸又皱了皱眉,看了看十五挥手让他退下,十五刚刚离开一道身影便闪了进来,万俟玉进门看着万俟宸手腕上缠着的白布眼角一挑,万俟宸看到万俟玉微有几分意外,坐起身来将手腕上的白布盖住,问他,“怎么了?”
万俟玉眉心蹙着,“三哥,下午接到阿然的情报,听他说南越和大梁边境上有了点状况,有一股骑兵嘴角几次连番挑衅南越守军,洛萧已经调了附近的十万兵马赶了过去。”
大梁?
万俟宸眉头一皱,想了想却是道,“让他小心看看,大梁太子并非是好战之人,看是不是其他的异族人在其中作乱?”
万俟玉点了点头,继而又想起一个话题,“三哥,公孙墨登基,西凉和云宋竟然也派了人去贺,你猜他们派去的人都是谁?”
最近万俟玉在整合万俟宸的这么多年布置下来的情报网,所以有什么消息倒是第一时间在他手上,万俟宸闻言眉头微蹙,“西凉和大燕本来交好,然而此前西凉的箫玉瑾被烈帝废黜为庶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算是破裂,云宋这么多年来对大燕敬而远之,按理来说,这一次大抵也不会派重要人物前去。”
万俟玉嘴角扬起,“我本来也是如此想,但是当我看到那情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西凉那一边竟然是由萧玉楼亲自去,而云宋竟然是由摄政王世子姬无垠亲自去,三哥,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几分不妥。”
万俟宸沉下眉头来,西凉和云宋都与大楚有接壤之境,如果有什么战事一触即发,这两国的态度很大程度之上能决定楚国的生死存亡,他们到底因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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