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听到凝霜的训斥顿时面色一红,半响,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答道说:“我……我方才看着丫头神情不对,以为她对夫人要动手。所以……”
“算了,没事。”墨语摇了摇头,心底思量着,刚才那人恐怕是已经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所以来派了个丫鬟前来试探罢。恐怕今后还有计谋。
这样也就是说,幕后之人定然还在院内,如今卿歌重伤,不得不妨。
稍稍沉吟片刻,便换了个方向抬步朝药房走去。
不到几刻钟的路程便到了药房,刚欲推门进去,逐月便拦住了墨语的下一步动作。
“公子……公子他……不方便。”
不方便?墨语看了一眼逐月目光闪避的样子,勾唇一笑。
若是没有昨晚或许她还会觉得不方便,现在用这招来拦她不觉可笑么?
墨语淡淡扫了逐月一眼,“他的吩咐?”
夫人的目光像是被雪域的寒水浸泡,彻骨的凉意,逐月迎着这目光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却还是恭敬的回道:“……是的。”
如此这般不让她进去,那她更要好好瞧上一番。
“夫人!”
逐月站在一侧本来以为夫人已经妥协,看到夫人仍旧推门不由得瞬间惊呼一声,显然是对于这种硬闯的行为颇有些无可奈何。
“让她进来。”房内传出的声音小到几乎近黯哑,从这底气不足的声音来看,显然那人身体虚耗极大。
逐月再也不敢拦,连忙退至一边。
墨语听到这声音,心底一慌,什么也顾不上就直接往房内冲去。
推开紫檀木门,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心惊。
只见卿歌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如透明的宣纸,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而身体周围全是黑色的曼珠沙华一朵朵围成一个圈,在他身边静悄悄的绽放。
手上青筋突起似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一般,远远看去令人万分作呕,苍白的指尖被针划破滴出一点点黑血坠落在曼珠沙华的花蕊中,倏然间,一朵花一颤,像是经受不在什么似的,就此香消玉殒,眨眼间,便化成灰烬。
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墨语霎时脸色一变,一双杏眸清亮死死的盯着卿歌,像是弄明白了什么似的。
“害怕么?”
大夫见墨语闯了进来也不多说什么,也只是低低叹了口气便立刻也退了下去,留下屋内两人独处。
“害怕?”墨语的声音微颤。
卿歌听到声音的颤音,以为她被这血色的场面吓到了,连忙出声安慰道:“其实我也只是放血而已……”
“你骗我。”
声音隐隐带了些指责,似又有些痛心。
卿歌心一下子慌乱了,眉尖微蹙,不知道怎么说,原本以为她看到这样的场面会害怕,谁料到这样的反应?
“我……”
半响也不知道说什么,卿歌此刻只恨自己眼睛看不到她,不然她忽然一气之下跑了怎么办?
忽然,一个身躯靠了上来,从后面轻轻抱住他,熟悉的香味,让他慌乱不安的心一下子安稳了下来。
“你给我的那碗药……”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埋怨。
卿歌轻叹一声,伸手轻回抱住她,轻声道:“不过只是一点血而已……”
“你还骗我!那明明就是逆天之举!你明知道把自己的血下到那种药里,下了咒之后只要我喝下去,最后的结果是同生共死,你知道我活不长了,你还这样做!”
墨语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了,疾言厉色的指责声中却不觉自己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苦涩。
说到后面愈发有些委屈,却还一再强调“你这个笨蛋居然浪费自己的寿命”。
卿歌静静的听着她的指控,轻抚上着她柔顺的青丝,虽然看不见她,但脸上仍旧是温柔到倾倒众生的笑容。
“我说过要对你一辈子好的,绝不食言。”末了,还微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墨语泪腺好像在那一瞬间就酸胀起来,只能用力握紧他发凉的手指,复杂的注视着他,心里翻涌着无法言说的情愫,心口又是一阵阵的痛。
“傻瓜。”
两个字,却包含了她所有复杂的情愫。
卿歌只觉颈间冰凉,似有水珠滑落。
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其实寿命跟你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可以不要。
***
等到了晚膳时分。
凝霜特意亮了一手厨艺准备了一桌的好菜。
墨语瞧着这桌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心底却仍旧想着卿歌的伤势。
“主子。”凝霜收拾好碗筷,抬头便看着墨语担忧而愣愣出神的模样,不由得出声轻喊道。
“嗯?”墨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胡乱的应了一声。
凝霜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就知道今天主子跑去看公子的伤势定然又是要担忧一阵了,连连递上碗筷催促主子早些用膳。
墨语夹了几颗白菜含在嘴里,让一边的凝霜目瞪口呆,平常主子不是不爱这些的么?
像是没看到凝霜诧异的眼神,墨语嚼了好一会才问道:“凝霜,你知道有什么药对内伤有用的么?”
凝霜真是被主子给打败了,于是托腮想了一会才缓缓道:“要说最好的药,应该是凤凰族的神药了,据说那药都能起死回生呢,万年难得一见,是天下最好的药了呢。”
凝霜忽然间提到凤凰族的神药,墨语不由得心神微晃。
那味神药……
四百年前自己拼死换来给子辰,却被推下诛仙台。
如今……
真是讽刺,四百年之后,她为了卿歌又再次需要获取那味药了。
63、最后结局
再次踏上天庭,白驹过隙,已然是四百年的时光。
前世种种都已是过眼烟云,年少时的眷恋,爱慕,悲伤,复仇都将被抛进时光里,一去便再也不复返。
如今自己能把握的,只是这一点点的幸福。
哪怕,她以后不在他身边,她也希望他能好好的。
来到子辰的住所主院前,脑海里的回忆如潮水涌来,一幅幅画面在缓缓重现它初时的模样。
深吸了口气,推开门。
子辰独自伫立在角楼上眺望,白衣如雪,一如当初陌上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仿佛还是她年幼时熟悉的容颜,未曾改变。
像是早料到了她会来,子辰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一声幽幽的叹息。
“你寻那药?”子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声音仍旧清晰得一字不落。
“是。”墨语抬眸望向他,眼神清亮,不闪不避。
子辰像是要避开她的目光,视线移向了别处,却转移了话题道:“你应该知道自己还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墨语身形一僵,苦笑,他说话还是这么一针见血。
“这个我知道的,这次来……”
“你知道?你知道你活不长何必这么帮助一个利用你的人?”子辰眸色间瞬间涌上几分阴霾厉声道。
咄咄逼人的语气,与平常温文尔雅的他一时间相去甚远。
“我知道以前他确实是有利用过我,但是我自己也能够察觉到他的感情……”
“他的感情?他的感情就是继续装可怜利用你来帮他拿药?”
子辰眼底的鄙夷愈发浓烈,语气也近乎不屑。
墨语皱眉看他,企图解释清楚,“他没有装可怜来求我拿药,是我自愿,请你不要怀疑我夫君。”
夫君?子辰闻言,心口隐隐作痛,她什么时候开始接受他竟开始称他为夫君了。
“那也不行!”从屋内忽的走出来一人,身姿曼妙,朱唇轻启,语调却夹杂着说不出的寒意。
墨语眯着眼看着那人,待看清之后,不慌不忙勾唇一笑,“梓宁。”
来人正是梓宁。
“怎么?没看到我腿废了有些失望?”梓宁脸上浮上一抹讽刺的笑,似炫耀般原地打了个转,好让墨语看清楚她的模样。
“原来是你在子辰旁边乱嚼舌根。”墨语了然的笑笑,眼底也同样浮上一丝嘲讽。
子辰看到墨语眼底的寒意,心底顿时凉了半截,刚欲解释。
“我跟子辰哥哥说的是实话,只是墨语姐姐被利用了完全不自知也就算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的来找子辰哥哥的麻烦。”
梓宁全然以一副所有者的姿态款款站在子辰旁边,语笑盈盈,挑不出一丝毛病。
呵,倒是忘了她跟青怜挽月原本就是蛇鼠一窝。
此次拿药必然少不了这女人的刁难了。
“我再次重申一次,我没有被利用。”墨语冷了脸色,目光直直的看着子辰。
这目光盯得子辰隐隐有些心虚,毕竟这药是她当初拿回来的,要回去也并无不妥。只是,听到梓宁说她被那男人给利用受骗,自己心底就莫名的涌上一丝恼意。子辰一狠心,脸微微一侧避开了她的目光。
“这可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事,何况,你墨语大小姐求人问药是这种态度么?”梓宁挑眉看她,嘴角得意的笑容越发肆意。
“那你想如何?”
“求人你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