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槿涵忙让奶娘去抱孩子,齐觅迷迷糊糊地动弹一下,反倒把过雪搂得更紧了,过雪莞尔:“好不容易才睡着,别给扰醒了,我抱着他回去吧。”
陆槿涵莫可奈何,略含歉意地讲:“真个儿不令人省心的,还要劳烦你一趟。”
过雪逗趣:“有何劳烦的,我巴不得跟他多黏一会儿呢。”
陆槿涵笑笑:“那让奶娘领你去吧。”
过雪闻言,将冬袖留在醉芳亭,便随着奶娘往后苑幽阁走去。
把齐觅放进婴儿小床里,看着那一张粉琢玉砌的小脸,过雪越看越爱,反倒生出不舍之感,奶娘笑道:“姑娘一瞧就是个面慈心善的人儿,菩萨保佑,日后准是多子多福。”
过雪怔愣,尔后眸底一黯,敛睫轻轻掩住。
不知怎么,齐觅突然醒了,在摇篮里既哭且闹,奶娘念了声“小祖宗”,赶紧抱在怀里哝哝地哄着,过雪知她要忙活一阵儿:“我先回去好了。”
奶娘正欲唤丫鬟,过雪道:“不打紧,我正想一个人走走。”
“姑娘可记得来时的路?”奶娘问完,忍不住叮嘱了几句。
过雪掀起帘子,回首嫣然一笑:“记得了。”
那天光映照着玉靥,透出晶莹的珍珠白,好似雪落琼蕊,融化成了流光,美不可方物,竟把人看得一痴。
她沿着曲廊踱行,穿过花林时,闻见空气里飘来一股幽渺的茶香,不禁纳罕,是谁在花林里煮茶?
这般想着,她情不自禁朝花林深处行去,四面翠柳掩映,葳蕤垂纱,闲花倚芳,娇莺啼啭,分外岑寂,那茶香随风袅袅拂游,有梅兰之雅,更甚花香,亦如煮茶那人,云一般雅洁淡泊的心性。
“公子。”绿柳荫处,传来侍从一声轻唤。
过雪大感意外,以为是齐府中的男子,刹住脚步正欲回避,恰好一剪清风吹开万缕柳丝,眼前豁然开朗——亭台中那人兰衫玉冠,清姿秀逸,眉目轮廓是永志不忘的熟悉,霎间心如烈火烹油一般,四溅飞扬,只觉呼吸若断,而对方有所感知地移目望来,两厢相顾,皆是失魂若痴……
过雪猛地醒神,转身欲离,陆庭珩失声喊道:“等一下!”居然追了出来。
只恨曾相识2
过雪被他一拦,仰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有刻骨惊心的伤痛快似离弦之箭,从彼此眸底一现闪过……只觉宛然如梦,不敢相信对方真的就在眼前。
“我……”陆庭珩目光焦急地凝在她脸上,瞬也不瞬,害怕下一刻她就会突然消失,话语吞吐着,几难成句,“你怎么……在……”
过雪垂落眼帘:“是涵姐姐发来请帖,邀我与四妹赏花。”
陆庭珩渐渐从震动中回神,他也是受邀到府上赏花,因姐姐在醉芳亭接待女眷,才刻意躲到这里煮茶。
“是吗……我、我也是……那几株牡丹……开的真好……”他玉唇微颤,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过雪虽未抬眸,但已觉那目光炽浓发烫,直能穿透肌肤,嘴角紧紧抿成一线,到底无言以对。
“公子。”身后的侍从追至跟前。
陆庭珩略一思付,启唇命令:“你先退下吧。”
过雪一惊,偏偏被他挡着无法移步,那侍从似乎也觉得不合礼数,原地踌躇,然而见陆庭珩神情如岳山般坚定,终于俛首退下。
过雪不遑开口,陆庭珩已是提前出声:“你为何一见我就跑掉?”
他问得单刀直入,令过雪胸口砰然一跳:“是我唐突了,没想到……陆公子会在花林里煮茶。”
陆庭珩见她手提绢帕,静然垂首,愈发显出细长宛如水晶透玉一样的脖颈,肌肤间挤着碎碎小小的汗珠,一颗颗玲珑可爱,烘的那发际幽香更为沁人心脾,缠绵般地萦绕鼻端,牵魂难忘。
“过雪,你就这样不想看见我?”他声音里含着一丝悲怨,一丝哀伤。
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过雪不自觉绞紧手中的帕子,矢口否认:“我没有。”
陆庭珩笑意苦涩:“那你为何一直躲着我,之前那些宴社上从来不见你出现?”
过雪答得平板无澜:“我只是不喜热闹,陆公子这般想,恐怕是哪里误会了。”
陆庭珩听她左一句“陆公子”,右一句“陆公子”,恍然记起当年,那一声甜甜的“珩哥哥”,激起无数旖旎思忆,而今却是梦断肠断,悲难自制,不啻于一柄利刃直戳心窝子里,只余下无穷无尽的悲凉,他倏然搦住她的柔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竟要与我如此生分!”
过雪被他的举动吓住,一对美丽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恍若受惊小鹿,。
陆庭珩内心好比白水煮沸,眼圈周围都环上一圈红痕,炙痛焦灼:“过雪,我不想让自己糊里糊涂的等一辈子。”
过雪闻言,白皙的柔荑在他手中仿佛坏掉一样,微微颤抖,一时间心底辗转起伏,只觉酸甜苦辣尽皆浇汁,百味陈杂,痛不可耐。
“为什么……”他痴痴地看着她,蕴藏在眸底深处的绝望,却同当年如出一辙——
只是一遍遍问着她,为什么、为什么……
过雪略偏过脸,不敢再看:“早在以前我就说过了,我对你并无情意,一直以来,不过是相濡以沫的兄妹之情。”
陆庭珩瞪大双眼,有如五雷轰顶,嘴里喃喃自语:“不、我不相信……”
过雪只想快刀斩乱麻:“无论你问多少遍,我都是这个答复。”
陆庭珩眼神茫然地盯着她,须臾间又恢复清醒,摇晃着脑袋:“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并无情意,并无情意……我等了这么久,你、你仍然只对我说这一句……”
他惨然笑了两声,杜鹃啼血一般,那副伤心欲泣的模样,简直叫人不忍卒睹。
过雪有些痛苦地阖上眼,呼吸间闻到他衣衫上传来淡淡好闻的竹叶清香,是那么熟悉,就像春风里那种暖暖的味道,惹人眷恋……惹人依靠……她全身痉挛似的颤栗,仿佛一个遏制不住,就要扑入对方怀中……
下一刻,陆庭珩紧抓她柔荑的手突然松开,过雪抬首,发现陆庭珩目光直直投注在自己背后,不禁疑惑地转过头,却见碧柳摇荡下立着一条欣长人影,她头脑轰地一响几乎要炸裂开来,竟是站都站不稳,慢慢地,慢慢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哥哥……”
岑倚风正静静站在不远处,身后仅跟着一名随从,那些个柳条好似美人柔软的腰肢,在他面前挥舞摇曳,却叫人看不清神情。
过雪难以置信,只觉整颗心犹如浸泡在九尺冰寒的雪潭里,浑身是彻头彻底的凉。
半晌,岑倚风出声一笑:“阿珩。”
陆庭珩面目怔了两怔,显然没搞清他怎么会出现,但很快,脸上溢满喜悦之情:“阿风,居然是你!”
“怎么就不是我?”岑倚风闲庭信步地趋前,用扇柄敲下他的肩膀。
陆庭珩喜出望外,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回在侯府你走得匆忙,我还没来及与你好好痛饮一番。”
岑倚风唇畔浅挂微笑,徒添月白风清之感:“今儿个也不迟么。”
陆庭珩笑着摇头:“今天不喝酒,只有茶。”
岑倚风往他背后的亭台望去,长眉一挑,斜飞入鬓:“你倒是有闲情逸致。”
二人身量相当,迎面而立,一个姿如玉树,优雅贵介,一个身若松竹,温润清华,好似镌刻天地间的两块绝世美玉,一时瑜亮。
陆庭珩转过话题,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问:“你还没说,怎么会出现在齐府?”
岑倚风娓娓讲道:“是博阳侯九小姐的马车中途出了麻烦,凑巧我经过,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后听齐夫人说你也在此,舍下的两位妹妹也在邀请之列,这才却之不恭,过来寻你。”说罢,不紧不慢地睃了过雪一眼,笑得淡若浮云,“二妹,你也在这儿呢。”
过雪手心里全是汗,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匆忙垂眸。
方才一幕被他瞧见,陆庭珩欲言又止,清俊如玉的脸容隐隐不自在,拢紧袖中两手,眼眸里微充血丝,正昭示出他心中的汹涌澎湃。
他正要开口,岑倚风已经笑谑着道:“我这个妹妹平素就喜把自己圈在府里,今日难得肯出来,说起来,你们俩儿时就爱闹在一起,今日偶然一遇,也不算生疏了。”
陆庭珩本是横了心,一旦岑倚风追究下来,不管过雪愿不愿意,他都担下这个责任,哪料岑倚风却轻描淡写地将事情略过,孤男寡女的独处,在他口中变成了偶然一遇,反倒叫陆庭珩没机会再说什么。
稍后,一名齐府侍婢迈着小碎步赶来,说夫人请他们过去吃茶。
二人面面相看,岑倚风扯唇一笑:“走吧。”
过雪从后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迟疑片刻,才迈步跟上。
待几人来到醉芳亭,发现亭内除了陆槿涵,就只剩下岑湘侑与蒋寄琳。
陆槿涵见他们来了,笑着招呼道:“九姑娘说了,只我们几个吃茶实在无趣,倒不如把你们也给请来,都是熟脸熟面的,今日有我做主,在这儿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岑湘侑看到陆庭珩,一下子羞红满面,手底的丝帕简直绞了几个圈,反观蒋寄琳一脸泰然自若,端着那青瓷浮牡丹纹杯盏品茗,袅袅茶气熏得檀口愈发鲜红欲滴:“这茶瓷配着几株牡丹,倒是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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