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对于这桩婚姻似乎很满意,虽然婚礼上,马家因为老爷子重病在床,多少有些怠慢,但嫁的这个丈夫还算体贴,加上夫家日子好过,因此在婚礼上受的那点小委屈,早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氏和明春说:“你还有两箱子的衣裳,等你大哥哪天空闲了,我让他给你挑去。”
哪知明春却说:“也没剩下什么好的衣裳,娘拿去处置吧。或是给明霞穿,或是给别的什么人穿都无所谓。昨儿他娘就翻出两口大箱子的衣裳,虽然陈了些,可件件都是好东西。听说是他们家祖母年轻时穿过的颜色衣裳,什么宁绸呀、妆花缎,还有好些我听也没听过的名号。衣裳是惯够了。所以娘也不用担心我。”
白氏听得如是说,更是满脸的欢欣:“怪不得说你命好,还真是给说对了。既然你开了这个口,那些旧衣裳我就替你处置了。你如今嫁了如意人家,家里也要照应着。你兄弟、你妹妹,都还指望着你帮他们一把呢。”
明春满面春风的说:“自家兄弟姐妹,难道我还能见死不救?娘这话也太见外了。”
马元正陪着永柱在堂屋里闲话,不知怎的又扯到当年祖上的事来,马元爽朗的笑道:“父亲常说起项老爷爷对我们家的大恩呢。”
永柱含笑着回答:“过去的事就不说了吧,再说现在两家又是姻亲。明春这孩子我当父亲的自然清楚她,她脾气不大好,还请姑爷多多包容。”
马元甚是谦逊的回答道:“岳父这是什么话,在我看来她很好。”
翠枝和青竹妯娌俩在灶间忙碌着,豆豆交给了明霞照顾。翠枝帮忙摘好了菜,青竹已经将买回来的肉切好了。
“大嫂,这个捡回来的地木耳要怎么处理呢?”
所谓的地木耳是在阴雨天上,山间的土面和石头上长出一层墨绿色的藻类植物,摸上去冰冰凉凉的,质地感觉有些像泡发好的黑木耳,不过要软许多。
“已经泡了一夜了,想来没有什么土腥味。你将挂着的那个小筲箕给我,把它们晾出来。一会儿汆了水拌出来就是一道菜。我记得以前明春挺爱吃这个。”翠枝利落的接过了筲箕,赶着将泡好的地木耳都沥了出来。
青竹又剁好了姜蒜水,一面和翠枝说:“以前在家的时候就跟个公主没什么样,现在又得了如意郎君,只怕我们更是下人伺候的命了。”
翠枝苦笑了一下:“谁叫我们没那个好命呢。”
妯娌俩忙活了大半晌,总算是张罗出几个还算像样的饭菜。
明春看了看跟前的饭菜,也没什么食欲,略动了两筷子便不吃了。翠枝和青竹在一旁见了,各自心里暗自嘀咕着:以前倒没见你怎么挑嘴呀。
青竹赫然看见了明春有意无意炫耀的那几只金灿灿的戒指,一双手戴了三四只,再看她一身的形容打扮,一股土气的暴发户气息展露无遗。青竹想明春到底有什么好炫耀的,马家已经是没落的富贵人家了,如今家里又没有做官,还不是守着几块地过日子,对了,还听说街上有几间铺面,马家的老大在经营着产业,听说也不怎样。
马元是个好酒的人,席间也没见他怎么吃饭,一杯接着一杯的与永柱喝着酒,青竹打了两斤酒回来,此刻也没剩多少了。但见马元几杯酒下肚,脸红得跟个关公一样。滔滔不绝的东拉西扯,不善言辞的永柱似乎有些搭不上话。
“来,大哥喝了这一碗,我们一起上京去。”马元已经喝得晕头转向,不明就里。
白氏在旁边见了,皱眉心想这翁婿俩怎么称起大哥来,还真是糊涂,这不是乱了套么。少不得要劝解几句:“我说姑爷,你吃点饭吧。菜都凉了,喝那么多的酒还要回去呢。”
永柱也早就红了脸,头晕得厉害,早有些支持不住,便说要去歇歇。
明春怕马元闹出更大的笑话来,暗暗的拉拉他的衣裳,低声在耳边说道:“别喝了,再喝下去又要耍酒疯。”
马元见是明春在跟前,不管不顾,一把将明春搂过,端着酒杯就要灌她酒,口中念念有词:“来,小娘子,我们干了这一杯,一会儿快活去。”一面说,一面在明春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明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忙将马元的手给推开,马元手中的那杯酒一晃就倒在了明春的衣服上,明春跳了起来,想要找布巾去擦拭。
白氏早有些看不下去了,还不知这个女婿要闹出怎样的笑话来,暗暗的让青竹将酒坛给藏了起来。
好端端的一条裙子,没想到惹了一身的酒气。明春有些懊恼,白氏走来说:“赶快换下来让青竹拿去洗了。”
明春道:“换了它我穿什么呀?”
“你的衣服还少了不成,箱子里不都是你的吗?”
“我不要,一会儿就干了。懒得再换别的,再说穿上以前那些衣裳,一点也不相配。”
白氏暗想这个女儿才去马家几天呢,怎么就突然换了个人似的。
正文 第六十四章生病
既然明春开口说不要,那么白氏只好将那些衣服都翻出来,看哪些需要缝补,哪些需要清洗。没怎么穿坏的,布料好的衣裳,准备留给明霞穿。
明霞蹲在跟前,和母亲一道将箱子里的那些衣服一件件的清理出来。明霞从小起穿的衣裳都是明春穿过的,想到如今姐姐出嫁了,还得捡她穿剩下不要的衣服,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因此央着母亲,撒娇道:“娘亲,您给我做身新衣裳吧。”
白氏道:“这些衣裳还不够你穿,你还要什么?”
“我不喜欢这些穿旧了的。”明霞说着,又挑起一件翠蓝布单袄来,指着上面的补丁说:“就这样的衣裳,娘也留给我的。都是你的女儿,凭什么大姐穿新的好的,我就只有捡她剩下的,以前她在家里也是这样,如今她都嫁人了还这样。这些我都不喜欢,我就要娘给我做两身新衣裳。”
“你闹什么别扭呢,我哪里有闲钱给你做新衣裳,这一年里我也没做过新衣裳。有的穿就不错了,你还要挑拣。剩下的这些难道扔掉不成。”
明霞指着白氏左手上那只金灿灿的戒指说:“娘还说没有钱,这个戒指哪里来的?”
“胡闹,你还要问你娘老子的不是了不成。一边玩去,别在这里碍事。有本事以后也嫁个有钱人家,那时候我才不管你穿什么新衣裳。”
白氏的态度让明霞很是不爽,满腹委屈的走了出来,心想凭什么好东西就偏了姐姐,难道自己是捡来的不成?发泄一般的重重的踢了踢墙根,哪知突然脚趾抽筋,疼得要命。明霞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喊疼。
青竹在菜地里拔草,见了明霞这一系列的举动,心想这熊孩子今天又哪根筋搭错了。
白氏好不容易将两箱子的衣裳给清理了出来,好些的留给明霞大些时候穿,次一点的准备给青竹,实在穿不了打算拿去拆了或是给豆豆做尿布,或是拿去粘鞋底,一点也不浪费。
当青竹回到房里打算拿件东西时,突然见小床上堆放着好些衣裳。青竹翻了翻,都是些旧衣服,有几件她记得明春似乎穿过,为什么放在她的床上。青竹想要去问个清楚,突然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明春不要的衣裳,这些就给了自己。还真当自己是叫花子么。青竹抖落出一条灰不灰,绿不绿,已经缝补过好几次的裙子,心想她怎么穿得出去。算了,不管它吧,青竹随意将那些破旧的衣裳往旁边一推,弯了身子将床下的一个笸箩翻了出来。
不过半下午的时候少南就回来了,到家时也不和人招呼,径直回了房里,再没见他出来过。白氏坐在屋檐下正打着鞋底,心想儿子今天回来得怎么这么早。
到了吃晚饭时,依旧不见少南出门。白氏叫青竹去看看。
青竹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出了堂屋走到了少南的房下,站在门外听了听,里面没有什么声响。心想莫非睡着了不成,又赶着敲了敲门,高声说了句:“大伯娘叫你吃晚饭了。”
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青竹心想莫非睡得这么死,看来就这样叫是叫不醒他。用力的推了下门,便开了一条缝,屋里漆黑一片。青竹唤了声:“项少南!”依旧没有人回答。
青竹想,莫非他不在屋里不成,外面微弱的光亮还是让青竹看不清屋里的光景。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桌子,有些疼。青竹连忙揉了揉小腿,估摸着大致方向,心想他要是在屋里的话,就一定在床上。试着一步步的走去,感觉床上应该有人。黑夜里的感官变得异常的灵敏,青竹已经听到呼吸声了。
青竹摸索着走到床前,不小心踩到了少南的鞋子,身子一栽,胸口就硌在床沿边,青竹伸手来摇了摇床上的人,音量提高了好几度,大声了喊了句:“喂,叫你起来吃饭,听见没有?”
床上的那个人翻了个身,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不饿。”
青竹心里嘀咕着:“要是不吃饭也不提早说,就知道蒙头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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