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曦只是转过脸,态度坚决地拒绝,“不喝.....”
“姑娘.....”涟漪无奈地放下了药碗,轻轻地拉住了她的素手,“奴婢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尊主似乎刻意地冷落了姑娘,但姑娘也要放宽心。”
“与他无关。”暮曦纵然心中再苦,也不愿承认那排山倒海的落寞是源自祈夜,“只是.....”
“担心你哥哥?”暮曦与雍容之事在魔界也掀起了一场风雨,几乎是人尽皆知了,涟漪自是不例外,“那姑娘更可放心,尊主没有处死他.....而且这么多久都没有动作,奴婢猜测,终有一日,尊主会放了他的。”
“可哥哥伤得太重了.....不知能否等得及,撑得住。”暮曦做起了身子,倚靠在床头,忧心如焚地垂下了头。
“姑娘......”涟漪为难地望着她,再次捧起了药汤,“喝药吧,有朝一日你哥哥出了死牢,可你的身子却被熬坏了,那该怎么办?”
“这是惩罚.....是他给我的惩罚.....”暮曦抬起头,幽绿色的美眸中已盛满了晶莹的泪滴,哀伤地喃喃自语。
如今,当她枯坐在这里,被深深的无力感拉扯着心扉,暮曦才真正地明白了祈夜的冷酷与狠绝。
这远比杀了她,还让人更加痛苦。
“姑娘,如果你想见尊主,奴婢可以去传给话。”涟漪误以为她的泪是因祈夜而流,体贴地说。
“不.....不需要。”那一日,祈夜也将话讲得如此决绝,暮曦不想自取其辱,“涟漪你下去吧,我想歇着了。”
“这.....”涟漪看了看已然快要凉了的汤药,她无奈地服了服身,“奴婢去将药热一热,等姑娘睡醒了再喝吧。”
她放下了浅紫色的幔帐,快步走出了寝殿。
刚刚迈出殿门外,抬眸便望见了那抹伫立在回廊深处的傲然身影。。
这是时隔月余后,祈夜首次主动造访曼罗阁。
涟漪惊喜地快步上前,恭敬行礼,“奴婢参见尊主。”
祈夜扫了一眼那分毫微动的药碗,低沉的嗓音逸出唇间,“怎么,她又没有用药?”华石装倚玉。
“是,姑娘不肯用药,身子也不大好,可否请尊主去看看她?”涟漪微微颔首,趁机向祈夜央求道。
“她说了要见本尊?”一丝希望在幽深的眸底升起,祈夜满含期待地问。
涟漪不敢有所欺瞒,只得据实应答:“没有。”
☆、第七章 致命一击
淡淡的感伤在那张冷峻刚毅的脸庞上一闪而逝,有力的双手蓦地攥紧了,以平板的口吻下令:“退下。”
的庞瞧冷闪。“是。”涟漪瞧出了祈夜的不悦,匆忙地服了服身子,不敢再逗留,转身步下了旋梯。
祈夜缓步走到窗边,双手轻轻推开窗棂,幽冷的眸光径直投向了最内侧的床榻之上。
锐利的眸光透过那漫卷的浅紫色床幔,看清了暮曦孱弱不堪的模样,看清了她颊畔上印着的泪痕,一颗心蓦地轻颤。
这些日子来,他虽未踏入曼罗阁一步,但暮曦的情况她都了然于心。
可最终,那些听入耳中的讯息,再详细,再生动,也及不上亲眼目睹所带来的冲击。
缕缕怜惜在心房深处激荡,大掌扣紧了窗边,默默地眯起了幽深的鹰眸。
对于暮曦的想念,并未因为愤怒而消减,留恋其他女子的居所,让她们沾满生活中的每一丝缝隙,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感到孤寂萦绕。
每每午夜梦回,大掌触碰到那微微泛起凉意的寝被,以往从未曾出现过的落寞与感伤好似两颗交错的藤蔓,将他的心牢牢地束缚住。
遥望着暮曦那虚弱的模样,那微颤的背间,那被冷汗濡湿的发丝,她所经受的痛楚,祈夜似乎都感同身受。
然而,他不能轻易地原谅她。
她对雍容的情意等同于对他们感情的背叛。
祈夜甚至不敢轻易地闭上双眸,在死牢中,雍容与暮曦亲密拥吻的那一幕,好似成为了他的梦魇,让他不愿多做回想。
不远处,一抹黑影落入了他的余光之中,“尊主,前方有消息,天界似乎蠢蠢欲动。”
“去派人盯着,有动向,随时来报。”祈夜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抹纤柔的倩影,深邃的鹰眸中不知不觉地染上了几缕忧伤。
“是,尊主,属下明白了。”那抹黑影微微颔首,恭敬地应答,继而翩然飞向远方。
祈夜无奈地逸出一缕长叹,他若有所思地喃语:“我不可能放了雍容,纵使之前有过犹豫.....雍追,也因为你,我绝不会放过他!”
雍容是他的敌人,也是他的情敌。
只要他在一天,他便是不遗余力地来魔宫挑战,就会抱着一线奢望,要将暮曦抢回去。
而只要他还存活一天,暮曦的心便会永远地系在他的身上。
大掌缓缓地松开了,他旋而转身,决然地走向了回廊的深处,终是没有去看暮曦......
一月之后
曼罗阁
暮曦的身子憔悴极了,外人看来,自然认为她是为了自己兄长的安危担忧。
可又有谁知道,祈夜给与她的感情之伤,才是最致命的。
涟漪一次次地将药汁给暮曦送来,每次总是热了又端走,端来了又被放凉。
她了解暮曦的脾气秉性,一旦打定了主意,是断无可能更改的。
明明知道,这药汁等于白白端来,她们却不敢断了,只因有祈夜的命令在。
“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过去了这么久,暮曦的心情由沉静再次变得不安,她一把抓住了涟漪的手腕,气若游丝地问。
原本,她认为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但是时间消磨了她的信心,对于祈夜信任也在渐渐流散。
一个可以随意将她抛弃再次的冷酷男子,又岂会心存怜悯,真正地饶过雍容?
虽然知道涟漪不会知道太多,甚至知道了也会因为祈夜的命令而缄默不语,但暮曦还是要问,还是想问。
“姑娘,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没有听闻尊主要处置你兄长,他应该是安全的。”涟漪心疼她这样折磨自己,却也无能为力,唯有说些宽慰的话。。
暮曦摇了摇头,散落的发丝洒在肩膀,似柔波倾泻。
纤柔虚弱的身子轻轻地靠在床榻边,她暗恨着自己的柔弱与无能,默默地攥紧了素手,将掌中的丝帕捏出了缕缕褶皱。
“也许他已经......”暮曦不敢再多想,那种深深的恐惧感萦绕于心,压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
抬眸,出神地望着窗外明媚的天色,她却始终愁眉不展。
涟漪看着暮曦面露哀愁之色,想要多劝几句,竟也不知该如何启口。
她身为一名小小的侍女,哪里能看得懂祈夜的行为方式?
魔尊善于隐藏真正的心思,任谁也无法猜透。
若说他对暮曦有情,可近来却流连于其他侍妾的居所,将重病缠身的暮曦孤单地仍在此处,好似已将她遗忘了一般。
若说他对暮曦无情,又缘何命人日日向他详细禀报有关暮曦的起居情况,甚至不断派人送来珍贵的灵芝药草,吩咐下人们每人烹煮,务必端给暮曦服用?
而且,蓝玉成为祈夜新宠之事已经在魔宫内传得会声会影了。
涟漪早就听下人们提及了,但出于对暮曦身体的考虑,才暗自将此消息压了下来。
如今这曼罗阁与冷宫没有差别,魔尊数月不曾造访,她是真心为暮曦的命运担忧了。
“涟漪,去叫冷煜来。”暮曦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她柔声地说。
“是,奴婢这就去。”涟漪恭敬地应道,即刻转身,还未等离开寝殿,便被身后响起的痛苦申银止住了脚步。
“啊......”暮曦顿感全身疼痛不止,她颓然地瘫倒在床榻上,纤纤素指用力地揪紧了丝被。
“姑娘......”涟漪匆忙折返而归,还未等扶起暮曦的肩膀,惊讶地望见了那墨黑色的青丝开始自然断落。
不知所措地摊开了掌心,拖在暮曦的脸侧,涟漪果然目睹了那一缕缕发丝飘然而下,纷纷地追在了她的手中,“这.....”
暮曦亦抬起头,眼看着那纤长柔顺的发丝断裂滑落,神色骤然一变,“不好......一定是雍容发生了什么!”
她虽无法全然肯定,但心中清楚发丝自动断落是种不好的预兆。
一股浓稠热烫的热流在腹中涌动,继而窜上了喉间,暮曦猛地偏过螓首,血色自齿间喷薄而出,“呕.......”
涟漪惊骇地瞪着染红了自己手臂的血迹,情不自禁地逸出一缕疾呼:“不.....”
话音还未落下,暮曦的肩膀抖了抖,整个人无力地向前倾倒,陷入了昏厥之中......
魔宫,死牢
纤长的衣摆拖过那潮湿的地面,祈夜姿态傲然地伫立在牢房之中,幽深的鹰眸中泛起冷寒的光芒,“你死期已到。”
“咳咳......”雍容的身上没有被刑具,也没有铁锁束缚,但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只能蜷缩在墙角,倚靠身后的墙壁为支撑。
血丝自唇畔一点一滴地渗出,他心中有数,没了日之灵护体,他元神溃散是迟早的事。
他唯一庆幸的是,最终还是逮到了那稍纵即逝的一线机会,将日之灵渡让给了暮曦。
眼前的男子是魔界的至尊,他的心远比想象中来得更加冷硬,心思也更加深沉。